一棟棟燒成黑炭的屋子如同墓碑,靜矗在村裡。其中一間突然發出"哢嚓"聲並從中被破開;一道狼狽的人影在屋裡流竄而出,隨後一名全身泛著銀光的鐵甲衛士跟著破屋而出,巨劍揮舞之處木屑紛飛。
吳恨在地上打了個滾,隨即再像被壓緊的彈簧一般跳起,而徐克手上的巨劍則刺向他剛剛滾過的地方,"碰"的一聲塵土四起,地上似是被鐵鎚砸過下陷。
堪堪躲過的吳恨緊接著奔進另一間屋子,而徐克則借著身上盔甲之利,所過之處摧枯拉朽。吳恨心裡暗暗叫苦,沒想到這鐵疙瘩的行動竟然如此之快,和他的外貌完全不符。
終於在破開第三間屋子後,兩人在一片空地停下各自對峙著;吳恨喘著粗氣,剛剛的小範圍閃避挪移非常消耗體力,但他相信對方的體力消耗必定比他大,畢竟身上的盔甲並不是擺設,有著相當防護就一定有著相應的重量;徐克則混身都藏在盔甲裡,從外表看並不能看出甚麼破綻,但是盔甲關節處的輕碰聲則出賣了他紊亂的氣息。
面對這個鐵罐頭,吳恨也並不是沒試過硬碰,只是徐克這個鐵罐頭異常難纏:靈活的動作、手中威力巨大的巨劍、還有悍不畏死的戰鬥姿態都讓吳恨無從下手,唯有放棄和他硬碰轉而打起消耗戰。
"能把六扇門的繡春刀訣練到如此地步,的確是有點門道,但你快刀無痕就只有這點功夫嗎?"徐克的聲音從鐵盔內傳出,不屑語氣自話中流露。
吳恨並沒有回話,只是自顧自地調整呼息;幾個深呼吸後,吳恨已調息完畢,手中長刀不再微抖,正準備再攻向徐克之際,從縣城方向傳來的轟隆巨響讓兩人的注意力皆被吸引。
"呵,終於開始了,也不虧我和你在這裡花上這些時間。"徐克雙手握緊劍柄,巨劍高舉過頭,身上氣勢陡然而變;而吳恨雖然神色平靜,但心中波瀾四起,他手中刀花挽過,問向徐克:"看來你的任務是把我拖在這邊是吧?"
"吳捕果然機敏過人,那麼快就被你看穿。"
"看你剛才的架勢都只是務求把我逼得無力反擊,並沒有太多的殺氣,我就猜想明子把你放在這裡是不是為了拖延時間。"吳恨沉著臉說道。
"沒錯,現在如果你想回城,就只能跨過我的屍體,不過你現在回城也趕不及做些甚麼。少東家早就知道柴班頭一直扎駐在城外十多里外,只要我纏著你讓你通知不了他們,少東家的計劃就能順利執行。"徐克聲線平緩。
"嘿,能發訊的人這次可不是我。"吳恨聽畢徐克的話,忽然展露出笑容:"看來你這回是被當成棄子了。"
徐克沉默不語,半晌後說道:"這是少東家給我最後的恩情,能讓我死在高手的手上總比死在劊子手的手上要好。"
吳恨沉吟:"所以孟波來襲和小瑤的事都是你幹的?"
"少東家有你這個對手,實在是太危險了。"徐克答非所問,大步疾趨向前,手中巨劍揮過帶出嗚嗚風聲;吳恨也不硬拼,長刀劃圓撩撥;只是巨劍重量巨大,長刀只能微微帶偏它的方向,而吳恨只得身隨刀起,提氣躍起在空中轉了半圈卸開劍勁。
而徐克巨劍被卸向地上,隨即左手放開劍柄一拳打向吳恨,勢大力沉;而吳恨半空中沒有閃躲的空隙,只得把身子縮起結結實實地吃了徐克一拳,整個人像被重鎚擊過的球飛往地上。
徐克一拳得手也不含糊,右手抽起巨劍兩步便走向地上的吳恨,隨即伸腿踢向他;而剛落地的吳恨還來不及起身,只聽得乒乓一聲,他便像皮球一樣被徐克一腳踢飛。
但徐克此時沒有趁機追前,而是望向蓋著脛骨的盔甲,那裡有著一道斬痕,他暗自心驚:"看來少東家對他的評價沒錯,快刀無痕的快並不是體現在他的刀速,而是他那未卜先知般的刀招。"
剛剛的那腳並沒有對吳恨造成傷害,反倒是被他以身子抵著刀背,再以刀鋒面向徐克的小腿反攻,如果徐克沒有盔甲,剛剛受傷的就是他。
在地上滾了兩下的吳恨一個鯉魚翻身重新站起,喉頭一甜咳出鮮血,他擦過嘴角的血,雙手握緊刀柄,架勢緩緩變幻,身上殺氣逬發。
徐克再次擺出巨劍高舉的姿態,兩人皆心知肚明,試探已完,接下來就是真正的殺招!
被炸得剩下半截的屍體嚇得幾乎失神,小瑤學著吳恨平時教授的調息法大口地吸著氣;只是空氣中蔓延的火藥味、焦肉味和內臟腥臭讓小瑤泛惡欲吐。
她咬著牙把口裡酸意吞進肚子,雙手用力撐起自己,走出滿地狼藉的屋子,在院子裡摸出訊號彈。
"呼唰"兩聲,兩顆紅色煙花在空中炸開,小瑤喘著粗氣,心想著終於可以求援了。在做完吳恨交代的指示後,她踉蹌地走出郭府,只見街道上行人四處奔走,慘叫聲混著呼救聲,讓人聽得心裡發悶。
白玉樓,樓頂。
趙明遠身上的藍色外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站在屋頂正脊閉著眼睛,傾聽著整個縣城傳來的慘叫聲。他緩緩高舉雙手,雙手有節奏地在夜空中揮舞,爆炸聲就有如抑揚頓挫的敲擊樂聲,而趙明遠則像是一位認真的指揮家;隨著每一下投入地揮動,城裡便傳來相應地一聲爆炸聲。
慘叫、爆炸、木材燒焦、混亂的腳步聲構成了一齣述說苦痛的音樂劇,四處火光熊熊,映得夜空緋紅。趙明遠的身後出現了一道身影,身穿黑衣的他半跪在地:"神使大人,城內的火藥皆已引爆。"
"趙氏酒莊呢?"
"也炸了。"
"嗯,退下吧。"
咻聲過後,趙明遠身後的黑衣人已經不見,只剩他孤身一人。他彎腰坐下,雙手支在膝蓋上托著頭,城裡四處為生存而奔走的人們,在他古井無波的眼裡就如同一齣鬧劇。
他的笑容漸漸掛滿臉上,喃喃道:"安平哥快來吧,希望我還能再見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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