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離開了院子後,內裡只剩兩人對峙著。
唐鳳握著手裡長槍,感受著由堅實的白蠟木槍桿傳到手掌裡的質感,他心中默唸────好兄弟,來世希望還能和你痛飲敵血。
他微瞇起那雙標誌性的鳳眼,使得眼型顯得更為細長,在柳六準備踏步出劍之際,唐鳳瞇起的雙眼裡精光迸發,雙手握著長槍槍尾用力一抖,槍身如潛龍出淵,以一望無前之勢刺向柳六中門。
柳六的步伐帶著一貫的飄逸,使他的身影更為莫測難辨,手中長劍輕飄飄地刺向唐鳳遞出的槍尖,不帶一絲煙火氣。
劍槍相交,柳六的劍比起唐鳳的槍尖硬度不是差了一星半點,劍身受力彎起了接近新月的弧度;唐鳳的槍在長度與強度上本該是佔了上風,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半分喜悅,只因柳六只是單手持劍便能把他的刺擊擋下,還能有餘力把槍上的力量傳導出去。唐鳳見狀便長槍一抖一攪,務求借著纏勁使柳六無所適從。
而柳六在劍身被壓後,右手鬆開用力一拍劍柄,借力縱身躍起的他青衫飄飄無比瀟灑,在半空的他借著唐鳳槍上的纏勁竟是剛好足以讓他把距離欺近!他接劍後以輕功迴身施出劍招,星星點點的劍光像是泛著陽光的雪花般飄往唐鳳,只是在這絢麗的情境下藏著能讓唐鳳稍一不慎就是深死的下場。
被近身的唐鳳臉上不帶其他神色,表情堅毅的他吐氣變招,雙臂畫圓把槍尾遞往柳六下腹,讓他後發先至對付柳六的劍招;而在半空中的柳六知道劍再往前的話,先被洞穿身體的將會是他。
面對唐鳳捨身的戰法,柳六只得橫劍一隔,再借勢落地以讓唐鳳無法追擊。兩人只是交手了數個回合已是如此凶險,再打下去今天必有一人殞命。
唐鳳調息過去,他再度瞇起雙眼,雙手放在長槍較末端的位子,目的就是要借長兵之利來對抗柳六那虛無飄渺的劍法。柳六輕聲對唐鳳說道:”唐捕的一手槍法實在讓柳某大開眼界,能把纏勁都使得如此純熟,想必槍訣的其餘四勁也難不倒你。”柳六頓了一頓,見唐鳳沒有回話的意思,又復輕聲說道:”當年唐家滅門慘案,柳某只能聽得樓裡前輩的說法,今日希望唐捕能讓柳某好好見識見識,也好讓柳某能在日後對門裡的後輩有點談資。”
唐鳳雙瞳充血,指節發白,他似是強壓著怒氣顫聲說道:”你是不仁樓的狗賊?”
柳六微笑點頭,在他”眼中”似是看到唐鳳的情緒不穩,便又為唐鳳心中的火堆投了一把柴薪進內:”聽說當年唐虎以一擋百,最後連死也沒有倒下,實在是個漢子。只是沒想到當年被滅門的唐家還能剩下一點燈火。”
唐鳳低頭沒有答話,但渾身的氣勢節節上升,連帶著讓柳六覺得眼前的男子變成了一頭擇人欲噬的兇獸。當唐鳳抬起低著的頭,還沒待柳六反應過來,他手中的長槍已向柳六疾刺開來。
漫天槍影覆蓋了柳六眼前的空間,但他臉上神色如常,並沒有被逼進絕境的感覺。連綿不絕的刺擊如同怒濤湧向柳六,但柳六平穏得如同在平静湖面上的竹葉,精準地把每一下刺擊都以劍花接了下來。
縱使把唐家槍的其中絕活之一的寸勁使到極致的唐鳳,也攻不破那柄在柳六手中的輕薄長劍。久攻不下,唐鳳槍法變得更為急燥,被柳六逮著破綻直取咽喉;而唐鳳搶攻不及,情急之下反手推起槍尾打了個後發先至,使得柳六如果要把劍刺進他的喉嚨,就得先被槍尾的尖刺穿透他的心窩。
柳六沒料到唐鳳如此不要命,竟抱著與他同歸於盡的心態使出這招,他在心中幽幽嘆息,長劍下滑以劍身為支點,攜著唐鳳槍桿畫了一個大圓,並藉勢飛身躍出戰圈。
唐鳳氣息泯亂,剛才不顧體力的強攻對他也造成了很大的負擔;而柳六也借機會調整氣息,持劍右手平穏異常,一點也不像剛剛擋過了唐鳳猛烈攻勢的模樣。
兩人就這想對峙著,院子回復平靜,只有一陣又一陣的微風輕吹而過。唐鳳冷冷地盯著柳六,為的是趁其不備打他措手不及,只是明明眼前的盲劍客雙眼不能視物,卻能以那如毒蛇般的劍尖指向他氣機所在的方向。
“唐捕頭,要是這裡乾等下去的話,皇上那邊沒有一個高手坐陣可是會壞大事的。”柳六柔聲說道,長劍依舊穏如湖面。
此話一出,唐鳳終於明白為何以柳六身為不仁樓的殺手,劍法卻是如此綿密悠長,以守代攻,而不是如江湖傳言的那般”奪命不過六劍”,只因他一直打著在此拖著他的主意。只是在柳六的”眼中”看來,唐鳳並沒有表現出氣急敗壞的情緒,使他心生疑竇。
唐鳳忽地笑了,笑得是如此的毫無徵兆,這讓柳六更是摸不著頭腦。
“把我拖在這而不是集中力量把皇上的隊伍直接剿滅,看來你對另外一邊接應的人信心很強嘛。”唐鳳悠悠地說著:”我想這個策略將會是你們這次行動最大的破口呢。”
柳六並沒有接話,而是在細細思索著唐鳳話裡的含意,只是唐鳳並沒讓他有足夠的思考時間,槍頭猛地挺起並以絕倫的速度向柳六刺了三槍;而柳六面對唐鳳依舊強勢的槍法,還是依舊以不溫不火的劍招應對。
只是當劍尖與槍尖交接之際,柳六臉色大變,還沒來的及變招,雙肩已是接連掛彩,也虧得他的輕功了得,在被刺中的那剎以劍借力向後飛退才勘勘沒讓長槍洞穿自己雙肩。
突擊得手的唐鳳沒有放過機會,他一改方才輕靈的路子,每槍的力量皆有增加,一槍疊一槍地讓柳六如被強風吹走的落葉般一退再退。
唐鳳的強攻讓他足足從院子中心退到了幾乎牆邊,只要唐鳳再攻一槍便能把柳六釘在牆上,可唐鳳卻在握有如此優勢的情況猛地退開,隨即而來的則是一陣猛然颳起的強風在他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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