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兩邊野草、鮮花、樹木各有高低,錯落有致。從遠處看就像是一條條青綠的細線在山體上肆意捲曲,平添幾分生氣。而小山並不是太高,就如一個小髮髻長在大地上,也難怪就近的居民都稱其為髻山。
只見四個少年少女在山路上努力著,手腳並用地往山頂爬去。為首的正是吳安平,只是平常多話的他今天略顯沉默,只顧著悶頭往上爬。
趙明遠跟在他的身後,他不是察覺不到吳安平的不妥,只是不知該怎麼開口,因為在他心中的吳安平總是和和氣氣,臉上的笑容像是永不熄滅的火燄。
後面緊跟著是二美,雖然身為女孩子,可是體力卻非常不錯,她跟趙明遠貼得比較近,一邊向上爬著一邊偷偷地瞄向吳安平。
而小胖子卓德福自然是隊伍的尾巴,只見他胖臉煞白,一副快要咽氣的模樣;只是今天吳安平並沒有問他要不要休息,他也難得硬氣了一回,拼了命的一直跟輟在後面。
四人就在這陣沉默中一路爬往山上,吳安平率先到達山上,他自顧自的走到山邊的巨石旁,一躍而上,就在那裡坐著,瘦削的背影沒有往日的輕鬆,反倒來得深沉,和帶點不屬於少年的佝僂。
趙明遠和二美爬到山頂時,看到吳安平背對著他們獨坐在巨石上,二美苦著臉說道:"怎麼還要爬呀,安平哥今天是怎樣了?"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還好端端的......"嘴上說著,但趙明遠心裡則想:"難不成是被野狼弄傷了,昨晚被爹娘唸了心情不好嗎?"
二美觀察了一下巨石週圍,狠狠的說道:"哼,安平哥能爬得上去我也能!"說罷也不管站在原地的趙明遠,三步并做兩步攀在巨石上。
趙明遠苦笑,只得轉過身照看一下卓德福,免得他倒在山路上沒有人知道;卓德福也難得比平常撐得久,雖然他汗如雨下但也邁著步子快走到山頂了。
終於,二美成功地爬到石面上,只是手上擦傷了幾處,她顧不上疼,隨手在衣服上擦拭了幾下便坐到吳安平身邊:"安平哥,你是有心事嗎?"
"嗯?唔,沒事,就只是心裡有點悶,可能是昨晚被娘唸得緊。"吳安平隨意捏造著藉口。他看著山下的景色,看著那延伸的車道、看著熟悉的鎮上風光、看著看著,他知道自己應該不會再有機會再能看上這一眼。
"嘿嘿,這裡誰沒被家裡人唸過呢,他們也就是緊張咱們嘛。"二美老氣橫秋地說道,就差捋起她下巴那不存在的鬍鬚。
吳安平沒有答話,就那樣痴痴地望著眼前的風景。過了片刻,趙明遠和卓德福吭哧的喘氣聲從巨石下傳來,吳安平恍若大夢初醒,他走向兩人方向,臉上笑容重現:"二美,來拉他們一把!"
四人終於都爬上了巨石,涼風習習不僅把身上的燥熱吹走,也吹來了平靜。
"話說,你們有沒有想過長大想做些甚麼?"吳安平驀地說道。
"我要當起大官來!爹常說學好八股文,進士不求人!"小胖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嘿,先當上童生再做你的春秋大夢吧!"二美懟了一句:"我呢,就是以後要嫁個好人家,相夫教子樂也融融。"
"先把妳的脾氣管好,不然到時打死夫家人可是要被休的。"卓德福不甘示弱,也回了一嘴。
"你這小胖子皮癢了是吧!"二美作勢要捋起袖子,卓德福急忙鑽到趙明遠背後,只是他那略為龐大的身軀在趙明遠身後,看上去就跟隻偷蜜吃的熊沒兩樣。
"二美妳也真是得收拾下妳的脾氣了,不然哪家的人敢來向妳提親呀。"趙明遠笑著說道:"我呢,長大就應該是接下爹的酒館,在鎮裡子承父業,娶妻生兒再把酒館傳給我兒子。"雖然嘴裡這麼說著,但趙明遠還是不能望懷昨晚在林子裡的刀光,回憶裡滿滿的血腥氣竟沒由來的讓他感到興奮。
三人望向吳安平,卓德福問道:"那安平哥呢,是不是也跟明子一樣接下你爹的鐵匠鋪呀?你爹打的菜刀我娘可喜歡了,老是在那邊說著啥刀具都得上吳家買......”他叨叨絮絮說了個不停。
吳安平也不打斷,盤腿坐著支起頭看向三人,待卓德福終於停下:"我呀,也沒啥好想的,就是想在鎮裡和你們一起生活到老。"說完後他的臉微泛羞紅。
二美笑著說:"行呀,那到時德福回來當個鎮長那咱們四人又能聚在一起嘍!"
"鎮長算官嗎?"
"我說算就算!"
"哎,別沒兩句就要吵架嘛。"勸架的一如以往是趙明遠,吳安平則帶著笑意看著三人的交流,心裡默默地想著希望自己能夢想成真。
黃昏,四人走回鎮上:"明天書塾見,記得今晚得背好《小學》的敬身篇,不然我爹肯定又拿板子。"卓德福的家離鎮口最近,所以提醒幾人過後便趕緊回家。
三人點點頭,和他道別後便繼續走著。到了十字路口,趙明遠夥著二美說道:"明天見了安平哥,下午咱們再去林子抓蟬好嗎?"
吳安平微笑著點點頭,沒有說些甚麼,只有揮手向二人道別。
終於,十字路口上只剩他一人站著,望著幾人離開的方向,吳安平默默地在心裡道別:"別了各位,希望他朝一天我們還能再次相遇。"
少年的背影在夕陽下略顯蕭瑟,他走著走著,腳步漸漸加快,身邊除了揚起的塵土,還有斑駁的水珠混在泥地上。
深夜,剛過三更,吳家的後門被輕輕打開,吳安平和父母背著行囊,接連走出院子;他們回望過去稱為家的地方:"有好好道別了嗎?"秀梅朝著她的兒子柔聲問道。
吳安平重重地點了幾下頭,雙眼微紅,秀梅輕拉他進懷安慰他。
吳亦雲看在眼裡,也不好說些甚麼,只得揮手示意離開。馬車早已在鎮口靜候,三人步上後馬車便悠悠地往南方駛去。
而在此時,望著遠去的馬車,被稱為雷爺的中年男人從陰影裡走出,他一字一頓地說道: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KmceIqrRZ
"上去把該拿的都拿走。"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fGbwQ9K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