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閨房的特有幽香一直鑽進兩人的鼻子裡,盧蒹葭為房內的兩名男子斟滿茶水,同時沒好氣地說道:"你們兩個不要有事就過來這裡談,這好歹也是我的閨房。"
"沒辦法,現在在京城能信任的人就剩妳跟德福了,有閨房當然是躲在閨房,難不成去德福家裡聞汗臭嗎?"吳恨牛飲眼前的茶水,絲毫不顧儀態。
"安平哥,你找得我們這麼急所為何事?"卓德福沒有接話,反向吳恨問道。
"我需要你們的幫助。"吳恨也不藏話,開門見山地說道。
盧蒹葭把房間裡熄了的薰香再次點上:"德福還好,我能幫上甚麼呢?"語畢便坐回圓桌前。
"你們有聽過白神教嗎?"吳恨正襟危坐:"這件事非常的危險,如果不是目前我已毫無辦法,我也不想把你們捲進這件事,尤其是德福。"
卓德福握著茶杯的手微不可察地繃緊了一下,復又放鬆,而盧蒹葭則臉色凜若冰霜;吳恨敏銳地捕捉到了卓德福的異動,這讓他更能確認心裡的猜測:"我知道德福你是刑部用以監視我的線人,如果你聽完我之後說的計劃後不想參與,我也不勉強。"
他喝了一口茶,再繼續說道:"而二美妳其實也沒必要摻合進這事.......”
“我加入。"盧蒹葭硬聲說道,不復之前的溫柔:"不止是要幫助安平哥,也是為了我自己。"
吳恨愣了,在他的腦海裡並沒有料道二美如此一齣,卓德福微微抬起手,想了想又把手放回桌上:"二美妳這是......"吳恨問道。
盧蒹葭把她沒有告訴吳恨的那段過去娓娓道來,原來在吳恨一家遭遇不測後,除了卓家提前離村以外,村裡的各家各戶都被誘騙進了白神教,而她自己更是在最後被賣往江南作為瘦馬,輾轉來到京城被卓德福救下才重獲新生。
吳恨聽罷嘆了一口氣,略帶失落地說道:"如果不是我們家搬進村裡,可能大家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了吧。"
盧蒹葭搖搖頭:"這不是你們的錯,是村裡的人沒有團結的錯。"語畢望向卓德福,而卓德福深明盧蒹葭眼裡的含意,他躊躇片刻,終於緩緩道出心中的話:"沒錯,我是由刑部派來監視六扇門捕快的線人,但我沒料到的是會重遇安平哥。"
"我知道,所以接下來我要說的東西很有可能會抵觸你的職責,畢竟這個年紀能當上員外郎也不簡單,現在咱們四人裡就剩你能照顧二美了。"吳恨輕輕說道,讓盧蒹葭和卓德福都羞紅了臉。
卓德福略顯慌亂地揮手道:"別再扯啞謎啦!快說!"而盧蒹葭俏臉的羞紅微退,正色望著吳恨。
吳恨見大家都準備好了,便把心中的計劃、白神教的情報、還有關於祭天大典的事情和盤托出,但他隱瞞了六扇門裡剩餘的幫手數量和趙明遠的事,只道他孤家寡人的境況。
兩人足足聽了半個時辰,盧蒹葭的眼睛越聽越亮,而卓德福則是臉色凝重,聽完整件事以後他終於明白為何吳恨會一直設下如此多的前提。
並不如盧蒹葭的興奮,卓德福苦笑道:"安平哥,你這計劃......有點異想天開了,那可是祭天大典,真能憑我們幾人混進宮內嗎?還得接近聖上......更重要的是,這件事是得在敵人的眼皮下進行......"
吳恨當然明白卓德福的顧慮,他嘆氣道:"我知道,但這是我眼下能想到最後的方法了,如果你跟二美都加入,那自是更容易達成......但要是你們選擇不幫這個忙也是情理之中,畢竟這是六扇門和我的事,你們沒必要捲進這淌渾水。"
"我就說了我會加入嘛!"盧蒹葭的嬌憨神態盡現,更顯得她美得不可方物;而卓德福並沒有答應下來,他看著窗邊的煙霧繚繞的薰香,輕輕問道:"安平哥,你最後的目標是要報仇嗎?"
吳恨猶豫了好一陣子,才輕吐心裡醞釀了許久的話:"老實說,我說不是為了報父母的仇肯定是騙你們的,但這次不僅僅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六扇門裡曾經幫助過我的同僚、被白神教禍害的受害者......還有我的義父。"
卓德福點點頭,吳恨說完後便站起身:"你們可以再考慮一下,直到首輔大人召見我之前我都會留在京城。"說罷便推門離去,留下桌邊兩人。
走出門外,吳恨望向天邊厚實的雲層,心中暗想:"現在就只能聽天由命了。"邊想著他邊邁步走回客棧。
在琴館不遠處的小巷,一道身影藏在暗角裡,見吳恨從琴館離去後便漸漸隱沒在暗巷裡。
傍晚的通州運河邊,平津上閘旁的一座破落龍王廟裡,本該沒人的廟中卻透出星星點點的燭光,內裡有一男一女面對面坐著互斟互飲,但兩人一直默不作聲;直到青衫蒙眼男子踏進,才打破了這讓人發慌的寧靜。
"來了?"說話的是身著鵝黃紗衣,素巾蒙臉,單單露出一雙眼眸便能攝人心神的女子。
"你又遲到了。"另一名男子相貌平平,身材略顯矮小,但那一頭赤黃髮色和臉上醒目的十字刀疤讓人側目,滿身殺氣有如實質纏繞著他的全身。
"嗯,在通州和六扇門的那柄刀交過手,耽誤了點時間。"青衫男子正是在通州城驛站和吳恨對決過的黑榜第十──柳六。
"怎麼樣?"女子把手中酒杯放下,向柳六問道。
"很不錯,黑榜前二十少不了他,只是他好像還藏著些後招。"柳六輕撫手上幾條細碎的刀傷,微微笑道。
男子沒有發話,正欲起身離去,黃衫女子輕柔說道:"坐下。"聲量不大,但在赤髮男子耳中如雷聲轟鳴,他恨恨地望了女子一眼,復又坐回原位。
"能在柳六面前全身而退,而且還留有餘力,孟飛你是敵不過他的。"
"老子可是黑榜第六!"
"那也是柳六讓給你的。"女子說道:"教主已傳遞聖旨,六扇門和朝裡的人都打點好了,祭天大典就是明神宗身死之時。"
她淺抿了一口杯裡酒水,輕輕笑道:"到時得讓世間知道,就算是皇帝也抵不住由黑榜來的刺客。"話中信心纖毫畢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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