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鳥唤,帶來了夏天的氣息。
蔥郁的草地掛滿露珠,一名少年叼著狗尾巴草寫意地躺著,全然不顧沾濕的背部,草帽半蓋著眼睛額頭,氣息悠長似是睡著一般。
紥著羊角辮的少女躡手躡腳走近,圓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原來她手中捧著一隻泥色的青蛙;正當青蛙快要放進少年懷中,她的手腕忽被抓緊:“二美,怎麼又是這招,妳身上的泥味重得要命。”
少女杏目圓睜,驚呼一聲後說:“哼!要不是這次又是我跑得不夠快,現在該是明遠來做這事呢!”說罷就用力甩開少年的手,轉向身後的樹叢高呼:“失敗啦!你們快出來救我!”過了好一陣子,一個小胖子被身穿長衫的少年推出樹叢,訥訥的掻了掻頭:“就說不要再用青蛙了嘛,安平鼻子太靈了。”
吳安平站起身笑道:“你們又欺負二美跑得慢,賽跑這事又是明子提的?”趙明遠擺手:“不干我的事,這次是二美自己要比的,我只是把場子從平地改成上山而已。”靦腆的笑容帶點狡黠。
“好呀,把事情怪到我頭上了!”二美邊說邊把手上的青蛙扔向小胖子,青蛙半空中呱呱叫了兩聲,剛好落在了小胖子的頭上:“媽呀!明遠救我!我最怕這東西了!“ 誰知趙明遠早已跑開:“德福我先跑了,家裡叫我回去吃飯呢!”名叫德福的小胖子只得哭喪著臉,一動不動。
吳安平見狀,走向德福拍走他頭頂的青蛙:“大中午的,趕快回去吃飯,不然等下卓夫子又唸咱們了。”他順帶拍拍卓德福肩上的泥巴,示意他離開。
卓德福如釋重負,再檢查一下身上還有沒有青蛙,轉身就跑向趙明遠的方向:“等等我呀明遠!”
吳安平望向二美,只見她蹲在地上盯著腳尖,他便把手上的草帽往二美頭上一蓋:“妳不回家吃飯嗎?等下又要被你爹打屁股囉。”
二美慌忙地把頭上的帽子摘掉,拍拍身上因為捉青蛙的塵土說:“真不好玩,每次安平哥你都不會生氣,上次我趁福胖子睡著時把青蛙放進他嘴裡可好玩了,嘻嘻。”
吳安平沒好氣地說道:"你們就顧著捉弄人,也不想想德福上次嗆得臉色發白,卓夫子嚇得鬍子都要掉下來了。"回想上次的情景,吳安平說著也忍不住噗嗤地笑出聲。
他扯了一下二美的辮子:"走啦,還想去哪裡野,先回鎮吃飯吧。"
"哎唷唷!"正想從反方向偷走的二美被拉著,發出吃痛的聲音:"好啦,回去之後安平哥要跟我們去林子玩嗎?"
"吃完飯再說。"吳安平把草帽蓋上二美的頭:"等下曬黑了妳娘又要唸妳,走吧。"
二人便有說有笑地沿著小路回鎮上,這時吳安平十四歲。
炎炎夏日,鎮裡的行人不多,大多都是三兩人聚集在樹蔭下搖著扇乘涼,或是有些閒漢早早就坐在酒攤子裡吸溜著摻了水的劣酒。
和二美道別後,吳安平一路小跑地回到自己的家:吳記鐵匠鋪。
吳安平剛走進店內,溫柔的女聲隨之響起:"總算肯回來了?"
"嘿嘿,這不是想娘了嘛。"吳安平走向鋪子裡,在一旁縫著女紅的婦人。婦人臉上雖有風霜的痕跡,但也掩蓋不了五官透出的姿色和風韻,想必二八年華之時定是沉魚落雁的美人:"好學不學,淨是學你爹的油嘴滑舌。"
吳安平笑道:"不好好學怎麼能找個跟娘一樣美的媳婦?"
"得了,就你嘴貧,午飯放在裡面呢,我和你爹都吃過了,吃完幫忙收拾喔。"
"遵命!"吳安平神色一正,向婦人行了個禮後便一溜煙地溜進內廳。
望向桌上蓋著的飯菜,吳安平以風捲殘雲之勢吃得乾乾淨淨後,便開始收拾碗筷。
弄好手尾後,他心裡思索著應該差不多時間了,便走向後院靠在門邊,只露出半邊臉像個小賊似的。
此時後院裡站著一個男人,他背對著吳安平的方向,裸露上身。雖然他的體形不甚高大,但身上古銅色的肌肉一塊一塊,在陽光下熠熠發亮,透著十足的爆發力和野性美;手中則提著一把直如尺子的長刀,刀身在充沛的陽光照耀下透著線狀紋,像是有雷電纏繞著。
只見男人背部微微隆起,轉瞬之間朝前方的空氣劈了三刀,刀速之快力度之猛讓刀鋒所過之處都發出鳴聲。
吳安平的雙眸放光,這並不是第一次他看到父親演示刀法,但每次寥寥幾刀都能讓吳安平在用刀上有更深的體會,他全身都在微微發顫,手中更是禁不住跟著模仿男人發力的軌跡。
"安平,來了就出來,大丈夫可不能躲躲藏藏的。"男人轉過身來,臉上面容和吳安平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一雙漆黑的眼眸。
"爹!你甚麼時候才會教我刀法呀!"吳安平走出院子,崇拜地望向男人。
"嘿,學刀法有勞什子用,倒不如跟卓夫子多學點之乎者也的事,筆桿子可比刀好使。"男人寵溺地把吳安平的頭髮揉成鳥巢。
"好啦,下午就去上卓夫子的書堂。"吳恨撇嘴,訕訕地走回內廳,吳父則在旁拿過件單衣穿上,跟著走出店面。
在目送著吳安平出門後,吳母遞過一杯水向吳父說道:"雲哥,都弄好了?"
"謝了秀梅,這次比想像中的要快,可以好好歇上幾天了。"吳亦雲往妻子的身邊一坐:"這次的客人透著點古怪,好像不是為了刀而來似的,希望這只是我的錯覺。"語氣裡透著濃濃的擔憂。
"見一步算一步吧,話說回來,安平也十四歲了,是時候該把東西傳給他了吧?"秀梅帶著笑意望向吳亦雲:"你一直不是很想子承父業的嗎?"
"哎,原本是的,但看到這孩子在這裡生活的挺好,把東西交給他真的對他是好事嗎?"吳亦雲有點猶豫。
"當年的大俠怎麼人到暮年就婆媽起來啦?意氣風發,鮮衣怒馬的氣勢都上哪啦?"秀梅調笑道。
"都被妳吸光嘍!"吳亦雲帶著壞笑,秀梅沒料到他會如此回答,臉上一紅,用力地朝他胸膛搥了一拳。
"好啦,今晚就告訴他。"吳亦雲把秀梅摟進懷裡,門外雖是炎炎夏日,但屋內卻透著安寧的涼意。
撐完了卓夫子的課後,趙明遠和吳安平結伴走在回家的路上:"安平哥,明天咱們去抓我說的那隻土龍吧,得給德福那胖子一點顏色瞧瞧!"趙明遠忿忿不平,剛剛在課堂上被德福損得滿頭煙的他決定要真的抓到那隻土龍。
吳安平笑道:"行呀,明天傍晚見!"語畢兩人便各自道別,卻不知明天的抓土龍之行危機四伏1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js1CYmnD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