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章〈似夢綺麗〉
房間裡的潘茉莉打開行李箱，翻出箱內的各式便服，一件一件拿起來確認。
（要穿這件出門嗎？還是穿那件好呢？）
黃昏的時候，他們一行人前往臺中忠烈祠回收御先靈，成功將鯊鹿兒變成【靈石】，平安完成任務。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Ipw5iZOOQ
然而，陸清芳一來使用【天狼神鏡】耗盡體力，二來近距離接觸到鬼怪，現在因為發燒而不省人事，正在由華巳照顧他。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Ioha6Or0
見到夥伴病倒，潘茉莉自告奮勇想幫忙，不料華巳拿出兩張門票給潘茉莉，要求她跟殷百川代為觀賞歌舞表演。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jIGaLkkFp
要是陸清芳晚點醒來，發現錯過了朋友的演出，他肯定會怪罪自己──聽到華巳這麼說，潘茉莉毅然答應下來，於是才有現在的苦惱，必須挑選一件能夠出席正式場合的衣服。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p7ooHMJVC
看向手中的格紋洋裝，潘茉莉仍然有點猶豫，房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伴隨男子的嗓音響起。
「妳換個衣服是要換多久？潘小姐。」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C59LZjAz6
「快好了啦！再等我一下。」
潘茉莉把心一橫，脫下穿戴在身上的修女服，毅然換上格紋洋裝。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U610da0W1
說到底了，她本來就不是真正的修女，修女服純粹是用來防止邪靈入侵，由江瀚森神父特別祝福過的戰袍。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8gRgrjd55
面對鏡子稍微整理儀容過後，潘茉莉走到門口開啟房門，發現殷百川兩手抱胸，狀似慵懶地倚在旁邊牆上。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JvvPGzvU
看到潘茉莉走出房門，殷百川瞥了她一眼，隨即從牆上直起身來，朝宿舍出入口走去。
「換好衣服就出發了，否則會趕不上表演。」
時間緊迫，兩人一路上沒有特別交談，加快腳步來到位於臺中車站後站，被麥浪歌詠隊選作表演場地的國際戲院。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ksh31HPjZ
夜間的街道有路燈照明，仍然不敵那棟三層樓的歐式建築，光是正面就有三十幾扇玻璃窗隱隱滲出亮光，更不用說入口售票亭滿滿都是買票觀眾，堪比白天街道上人聲鼎沸的景象，截然不同於潘茉莉在故鄉所熟知的靜謐夜晚。
（啊咧？屋頂居然是紅色的？）
劇場建築固然漆成青灰色，卻擁有一個極其鮮豔的紅色屋頂，讓抬頭仰望的潘茉莉大為不解。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jPbWIsZ2R
顯然是看出她的困惑，殷百川同樣抬起頭來，凝視入口高處寫有「天外天」的橫幅說道。
「這間戲院本來叫作『天外天劇場』，是臺中一個有錢讀書人蓋的，全盛時期不只上演電影、歌仔戲、京劇，裡面還有食堂、咖啡廳、舞廳跟茶店，是臺灣當時規模最大的民營戲院。」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q2w634FdB
「然後呢？」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ChVpH9gw
「因為是民營戲院，當年出資建造戲院的那位讀書人，在日本政府要求所有建築漆成防空色的時候，硬是把屋頂漆成了紅色。」
殷百川一邊說，一邊看向站在他背後的潘茉莉，臉上帶著難辨真心的笑容。
「正值戰爭期間，顯眼的建築隨時可能遭受轟炸，這樣的舉動實在很不像話，妳不覺得嗎？」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mYBgIZ0ak
「那個人只是覺得不甘心吧。」
坐擁這麼一棟豪華的建築物，縱使面對逆境或政策所逼，依舊不願掩蓋它本來應有的光彩。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9TW8Aldx4
身為臺灣人也一樣，受到外來政權的高壓統治，在能夠反抗的範圍內用盡各種方法，就是不想乖乖向日本政府低頭，如此而已。
「呵，我想也是。」
殷百川輕笑出聲，緊接著轉身走向潘茉莉，對她伸出右手。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XnvzMWdK0
對於這樣突如其來的舉動，潘茉莉看了看攤平的掌心，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殷百川，一臉狐疑地開口問道。
「這是做什麼？」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nCNRuDjmZ
「門票在妳那裡，再不快點拿出來，我們都別想進去了。」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j2eU56LB1
「……噢。」
潘茉莉有點心情複雜，低頭從手提包中拿出門票，準備遞給殷百川。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Y3AIZ8eGk
不料，殷百川接下門票的瞬間，他的動作並沒有止步於此，而是靈巧地牽起潘茉莉的手，將之輕輕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中。
「你幹什麼……！」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gGHlnKMF5
「身為一個紳士，護送淑女入場就是義務，這沒什麼奇怪的。」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GuoQu3keP
「吭？什麼淑女？」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utup3F0yj
「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潘小姐的打扮因時制宜，必須得到相對應的款待。」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otOE9gWwI
「那……你覺得我穿這件衣服，是好看的嗎？」
潘茉莉的身高偏矮，在戰鬥上較為不利，她因此下足了功夫鍛鍊自己。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Pk7v7vAY6
足以揮刀殺敵的精實體魄，正是她不分晴雨，每天認真練武的成果──即使不符合平地人對女性的期待，也不符合部分高山族要求女性不得持刀的傳統，至今潘茉莉都是不以為意的。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Acprw4Nsl
只要能在戰鬥時派上用場，不像女孩子也無所謂，潘茉莉總是這麼說服自己。今天穿上洋裝，則是為了觀看表演不至於失禮，即使粉紅色與白色相間的格紋，和她的形象完全不相襯──
「注重服裝儀容不只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回應臺上的表演者，唯有雙方保持態度認真，才能成就一場完美的演出。」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5qWGAvCQY
「所以到底好不好看，你不說我怎麼可能知道？」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T6rtztxP
「潘小姐自己理解力不足，就不要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2XSnyCZVi
「是你講話不清不楚的問題吧！」
交談期間，殷百川牽著她往戲院入口走去，動作溫柔而堅定地帶領潘茉莉。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X2AMuDb3f
起初不免覺得難為情，隨著手掌傳來溫暖以及微弱的脈動，潘茉莉不再抗拒肢體接觸，靠在殷百川的右側走進國際戲院。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X1Kdayce
驗完票後踏入大門，隨之迎來的是富麗堂皇，鋪有紅色地毯的環形走廊，兩側還能看到通往二樓包廂的樓梯，支撐欄杆扶手的立柱與立柱之間，填充了作工精緻的金屬雕花裝飾。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PzTG2Q65t
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兩人進入今晚的表演場地，總共能夠容納六百三十席觀眾的空間，而殷百川直到抵達指定座位為止，這才輕輕放開潘茉莉的手。
「請坐，潘小姐。」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Vf9EVzjU
「嗯……」
因為手掌不再相握，身處人聲鼎沸的室內，心中卻生出幾許落寞之情。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1ciqdTJnK
察覺內心的異樣，潘茉莉連忙將目光投向戲院舞臺，強迫自己忽視在鄰近位子坐下，肩膀幾乎與她相碰的殷百川。
「表演……要開始了。」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H6s6xnk2
「我知道。」
殷百川穿著一襲白色大衣，搭配純白襯衫以及西裝褲，全身白色裝束的他無論服裝或態度，都跟平時沒什麼不同。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umLAbGNq
奇怪的是，今晚的潘茉莉偏偏無法用平常心看待，必須竭盡全力才能保持平靜，不讓身邊的同行者察覺。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hYgUGYi3W
潘茉莉盯著國際戲院的舞臺，只見所有演出人員都已經就定位，負責朗誦介紹的同學則是用宏亮的聲音，為觀眾解說將要演出的內容。
「朋友，在這爭取自由民主的今天，讓我們握緊手吧！『團結就是力量』！」
朗誦的介紹宣讀至此，臺上學生們開始手拉著手，唱出那首改編自美國愛國歌曲，時常出現在營火晚會的團康歌。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0nDOxmHtm
年輕人的歌聲充滿活力而躍動，為現場帶來青春洋溢的朝氣，不少臺下觀眾也跟著唱了起來。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DfmoejC1Y
一首接著一首，這晚悠揚的歌聲迴盪在整座戲院，恍若要衝破天外天的屋頂，上達天聽。
『──非常漂亮。』
正當潘茉莉專注欣賞表演的時候，旁邊傳來幽幽的說話聲。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Vpq656dq
下意識轉頭望去，只見殷百川凝視著舞臺，就像自言自語一般，用異國的語言輕聲呢喃。
『不僅僅停留在表面，那是從內在散發出生命力，獨一無二且不可取代的美麗。』
他說的是這間戲院，舞臺之上的眾多學生，還是其他的什麼呢？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PIpf0sDm3
礙於臺上正在表演歌舞，又或許是不想破壞當下氣氛，潘茉莉按捺住追問對方的衝動，默默觀賞下一個表演。
「接下來有請臺灣的朋友，為我們帶來這首『補破網』，希望大家一起來，全精神補破網。」
在主持人邀請下，兩位少年登上舞臺，高聲演唱臺語歌謠。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45OwjOpyd
潘茉莉對曲目不是很熟悉，依然感受到歌聲中的抑鬱，以及隱約藏在字句當中，一絲有如曙光的希望。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sDWKud1O
曾經感到徬徨無助，因為自身際遇而痛苦。儘管如此，歷經的那些風風雨雨，或許全都是為了此時此刻，讓自己來到這個地方。
「……咳……」
正當臺上與臺下，眾人齊聲歌唱之時，旁邊傳來細微的咳嗽聲。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MiIQ9Diq
潘茉莉連忙看向旁邊，正好撞見殷百川摀著嘴，似乎因為不舒服而緊蹙著眉頭。
「殷百川？你怎麼了，沒事吧？」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b9SUrZAS
「不小心嗆到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殷百川在轉眼間恢復常態，像沒事人一樣回應道。
「我知道自己長得很好看，但現在臺上正在表演，妳不要因為這樣分心。」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74dBtpVN9
「才不是看你！少臭美了！」
就像貓咪被人踩到尾巴，潘茉莉差點沒跳起來反駁對方，但考慮到現在不是時候，羞憤地將視線轉回舞臺。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1P6t0XII
等等看完表演回聖堂，去廚房做點熱湯給殷百川喝，回報他在戰鬥中的支援好了。2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wvY2lcO7U
潘茉莉這麼想著，替自己的行為找好理由，安心地繼續觀看學生們的歌舞。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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