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臺北植物園，兩道身影憑空出現在樹蔭，正是陸清芳與陪同在旁的石蟾蜍。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tNiOHCJw7
陸清芳打算邁開腳步，突然一個踉蹌差點往前倒下，所幸有人及時伸出援手。
「你小心點，阿芳。」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gO6czVjPg
「抱歉。」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MWADAblU
「這又沒什麼，別放在心上。要不要本大爺揹你啊？」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Xt4xqcLcT
「不用，我沒事──哇！」
陸清芳正想抽身，殊不知石蟾蜍用單手將他扛起，像貨物一樣放到肩膀上，儼然就是搬運重物的樣子，讓一位成年男性略感尷尬。
「石蟾蜍，快放我下來！」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79TDF97zY
「沒門，連走路都走不穩的人，乖乖閉嘴當個米袋吧。」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0lXRg0V0
「但是我……」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8gakeXzfd
「你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在調整好狀態之前，多依賴本大爺一點。」
陸清芳心裡知道，自己來此已經花費不少力氣，逞強非但對接下來的戰況不利，更是拖累身邊夥伴。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Qo0r5toJo
再說什麼都是狡辯，陸清芳放棄抵抗，任由石蟾蜍把自己帶往植物園內部。
（也對，現在沒時間在乎個人顏面了。）
饒是採用不安定的搬運方式，石蟾蜍不但用正常速度行走，還能無視地心引力存在，讓肩膀上的陸清芳維持平衡。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YhRVvYGK
畢竟石蟾蜍如同他的稱呼，真身是位於新竹油羅溪河畔的大石頭，透過修行變化成為人型，自然具備常人無法企及的怪力。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AgslFaSn
念及至此，陸清芳腦中閃過一絲熟悉感，石蟾蜍剛好在這個時間點，閒聊一般向他搭話。
「阿芳記得嗎？你小時候某次撞鬼，也是像這樣被本大爺帶回家。」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xNhx5MDuq
「嗯，是沒錯。」
陸清芳回憶了一下，確實發生過類似狀況，但就算情景相同，仍有不同於過去的地方。
「我記得那時候，你隨便找了個路人附身，才有辦法把我抱起來。」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s97ckdllv
「對啊！誰叫阿芳你體弱多病，被鬼怪輕輕摸一下就昏倒。」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3N4UZgXsn
「你不要亂摸不就沒事了？」
陸清芳沒好氣地回話，緊接著愣了幾秒，為自己的反應感到羞愧不已。
（不可以這樣，我沒有資格放鬆。）
華巳跟【天狼神鏡】被奪走，潘茉莉的安危同樣是未知數，自己根本沒資格在這裡跟人悠閒聊天，更別說促成這一切發生的是陸清芳，一行人當中卻只有他逃出生天。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EztGAQGr0
犯錯就要懲罰，犯罪必須接受制裁，陸清芳必須為自己的天真贖罪，努力挽回他的錯誤，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
「阿芳，那個什麼魂玉，你確定有帶在身上？」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NFAJHoOC5
「當然帶在身上了，等等要靠它幫忙，不可能忘記的。」
被石蟾蜍的問話聲拉回現實，陸清芳點了點頭，分神關注自己藏在胸襟底下，作為項墜配戴的翠綠玉石。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j0uDO5GN1
名為【白鹿魂玉】的玉石，跟【天狼神鏡】都是日治時代用來掌控臺灣，由神官三峯南斗管理的神器。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w2wx0uAA
神鏡主要的功用是收集龍脈的土地之力，魂玉則是安定神器使用者的身體狀態，譬如招陰體質的陸清芳，就能靠著魂玉強化自身，避免一碰到鬼怪就昏倒的窘境。
「你打哪找來這麼好用的東西？」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W5po2KeZi
「不是我，是殷百川帶著我們，去日月潭找到的。」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5Pfi5iRtM
「是噢？那本大爺應該要感謝他了。」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uLI0QRCqH
「感謝……什麼？」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87X7L7Zsq
「因為有魂玉，本大爺不用附身到別人身上，可以直接這樣抱著你啊！看來阿芳來臺北念書，前些日子東奔西跑的，不完全是壞事。」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P2meF9Ria
「現在這樣子，不算是壞事？」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IdCrLyU9Y
「之前還很難說，現在有本大爺在這裡，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石蟾蜍輕輕一笑，從他喉嚨發出蛙鳴般的咯咯聲，連帶肩膀傳來輕微的振動感。
「本大爺會保護你，也會保護你重要的東西。」
夜晚的植物園沒有對外開放，閒雜人等不得進入，偌大空間只有陸清芳和石蟾蜍，一人一怪行進在空蕩蕩的小路。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5cH4T3bId
交談期間，他們抵達夜色中的植物園深處，本應立有鳥居的建功神社石橋前。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rk7T7Dr9B
代表神道信仰的造景被移往他處，鳥居也已經被拆除，這裡就如同其他地方的神社，只是徒具外表的空殼。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lhSH6Radt
就在這時候，陸清芳發現那個白色西裝的身影，直挺挺地站在神社建築前方，背向外界的所有一切。
（！……是殷百川。）
認出對方身分，陸清芳讓石蟾蜍把自己放回地面，一人一妖迅速通過神橋，走向殷百川位處的拜殿。
「殷百川，還是該稱呼你北白川宮？」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9fVX5fb3x
「聽憑尊便，你愛怎麼稱呼都行，陸先生。」
殷百川好整以暇回應道，手中握著制風龜所化身的寶劍，不疾不徐地轉過身來，含笑面對陸清芳與石蟾蜍。
「果然來了嗎？我還以為需要更久，你們才會發現這裡。」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g9PUbpp8
「本大爺可是新竹都城隍的使者，別小看各地城隍爺的情報網。」
石蟾蜍搶上前方，擋在陸清芳與殷百川之間，揚聲詢問來自日本的異能者。
「為什麼拿走神鏡，你究竟打算做什麼？快點從實招來，否則休怪本大爺不客氣！」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BGeCRPY6
「態度這麼咄咄逼人，是替陸清芳出氣嗎？」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LOhN2dyTj
「這是兩碼子事，本大爺跟你無冤無仇，但是威靈公特別交代，預謀破壞臺灣龍脈的外來者，絕對不能輕易縱放。」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KB7R4uT7
「原來如此，既然免不了一場硬仗，就讓祂們跟你打吧。」
從懷中取出神鏡，殷百川毫不猶豫將之對準陸清芳，一口氣釋放眾多御先靈。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OwrIQwUP
滾地魔、白馬靈、鯊鹿兒、旋風蛟、赤虯龍、天狐，就連平常被殷百川當作式神使喚，向來與他形影不離的麞妖，居然也是其中一員。
（等等，大家的樣子不太對勁？）
御先靈們未若平時友善，像極了當初分散在各地神社，意圖排除入侵者的模樣。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J21urK65d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陸清芳沒有被拉進幻境結界，仍處於建功神社拜殿的正前方。
「殷百川，你做了什麼？」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mrn2bOV8N
「我只是稍微提醒了一下，誰才是祂們真正的主人。」
殷百川將神鏡收回懷中，輕輕撫摸近在自己身邊，已然化身為巨獸的天狐。
「御先靈是在神明出巡時負責開路，作為先導的靈體以及使者，那麼你可曾想過，祂們是替哪位神明開路？」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E1HOXylzP
「什麼？難道說──」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HBHnGksi7
「臺灣所有神社的御先靈，都是日本人在臺灣的守護神，北白川宮能久的使者，任我使喚的眷屬。」
說到這裡，殷百川提劍翻身跳上天狐，開啟通往遠處的漆黑地洞。
「本人在臺灣神宮恭候大駕，只要打倒我的使者，就告訴你們為何拿走神鏡。」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tAlQZ6sHn
「等等！殷百川……！」
不過轉瞬之間，殷百川連同天狐消失在黑洞，留下陸清芳跟石蟾蜍勢單力薄，被迫與眾多妖魔鬼怪對峙。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SpwcQDDV7
御先靈們各自發出低吼，乍看已經不記得，又或者遭到殷百川洗腦，忘記祂們曾是陸清芳的夥伴。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0YOZCm6ac
即使內心受到打擊，陸清芳設法不要表現出動搖，走上前與石蟾蜍並肩而立，看向對方的同時開口說道。
「石蟾蜍，我們開始吧。」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2X1DCXaW
「你確定嗎？」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X7nfhA5S
「確定。」
情況已是刻不容緩，陸清芳深吸一口氣，試圖強調自己的決心，用力握緊了兩手。
「還有一件事想拜託你，石蟾蜍。」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0HyvYKlL
「什麼？」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Yl92Igi19
「請你……不要殺了大家。」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YVfjYclwo
「當然，本大爺會的，阿芳你別擔心。」
石蟾蜍點點頭，敞開雙臂將陸清芳抱入懷中，說話聲隨之從頭頂傳來。
「你只要放輕鬆，相信本大爺就好。」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HKCmutDtP
「……嗯。」
長久以來，陸清芳小心避開廟宇，從來不會隨便進去拜拜，就是考慮到自己的招陰體質。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eB9vI1dQv
招陰顧名思義，容易吸引鬼怪甚至被搶奪身體，另一方面利於成為神明的乩身，即使是對鬼怪沒有抵抗力，稍微接觸就昏迷不醒的陸清芳。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YabOP36ne
然而這項缺陷已是過去式，因為得到【白鹿魂玉】加持，受到神器庇佑的陸清芳，完全有能力成為乩身，讓神明或祂們的使者附體。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keWWMzEs
石蟾蜍作為城隍使者，本就需要找一個人類作為附身對象，才有辦法行使城隍爺交託的力量，陸清芳於是自願成為乩身，協助石蟾蜍施法抗敵。
「唔……嗚……」
明白石蟾蜍以極其慎重，小心翼翼的方式對待自己，被迫接納異物侵入身體，陸清芳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著。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cjVDky7c
察覺懷中人的異樣，石蟾蜍低頭湊近陸清芳耳邊，用微啞的嗓音輕聲訴說。
「不要怕，這不會傷害你，相信本大爺。」
理智上可以明白，無奈對於鬼怪的恐懼，經年累月的惡劣印象跟回憶，都讓陸清芳無法真正拋棄成見。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hn0qWf2o
說到底了，相信又有什麼意義？自己誤信姚洸跟殷百川，相信御先靈們，還相信華巳不論發生什麼事，絕對都不會離開身邊。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Tt2A88PqY
於是乎，現實狠狠打了陸清芳一巴掌，眼前光景便是自己的報應，無知應當受到的懲罰，陸清芳在痛苦中閉上雙眼。
『──阿芳！』
聽到呼喚聲睜眼，陸清芳發現自己重返兒時回憶，那條黃昏時刻的田間小路，被藏身影子的鬼怪盯上，逃跑途中不小心摔倒。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UkhcB6azm
重摔的衝擊讓人一時爬不起來，陸清芳以為自己將要命喪鬼怪魔爪，抬起頭才發現石蟾蜍就站在近處，附身路人的他居高臨下，目不轉睛盯著趴在地上的男孩。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boz1uDu0
為什麼石蟾蜍會在這裡？一瞬間萌生的疑問，如今的陸清芳終於有了答案。
（你一直都在保護我，是這樣吧？）
三天兩頭對陸清芳惡作劇，看似不近人情又輕浮的石蟾蜍，暗中保護童年的陸清芳，確保他的性命不被其他鬼怪奪走。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jYG6j0vZI
即使他們人鬼殊途，彼此曾經有過誤會，事隔多年的現在，陸清芳總算能夠正視這個事實。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UvAsiR32v
鬼怪會傷害人，自然也有保護人的時候，付出信任注定要承受風險，免不了會有因為相信他者，不幸為此承受傷害的時刻。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Ia7aEVRik
人類是如此，鬼怪亦復如是。
『你沒事吧？阿芳。』
回憶中的石蟾蜍試圖攙扶他，年幼的陸清芳緩緩伸出手，碰觸非人之物的掌心。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5b6nIhsnM
徐徐清風吹過，帶走痛苦與過往回憶，取而代之是青年模樣的石蟾蜍映入眼簾，看似兇惡的外表底下，隱藏著對陸清芳的關心。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kLTEVJCGM
一掃先前猶豫，陸清芳主動靠近石蟾蜍，回抱這位童年玩伴。
「石蟾蜍，我……相信你。」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Xfg0l16E
「阿芳。」
擁抱的力道悄悄加重，伴隨越發靠近靈魂深處，微涼猶帶熱度的存在。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oOs3X9nB9
下個瞬間，石蟾蜍消失無蹤，而陸清芳清楚感覺到，他的身體不再只屬於自己。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4GNpInmlO
順從石蟾蜍的意志，陸清芳取出那把懸掛腰際，從城隍廟借來的桃木劍，高舉劍身仰天吶喊。
「油羅溪石蟾蜍，奉威靈公新竹都城隍之名，調度臺北府城五營兵將，速速前來此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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