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一定要和那個人說清楚。）
當天傍晚，馮柏冬如約前來宿舍接人，而潘茉莉出於反抗心態，並未穿著對方準備的改良式旗袍，硬是換上被評論為孩子氣的洋裝。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xio0B6uiL
馮柏冬見到她的打扮，撇了撇嘴沒說什麼，開門指示潘茉莉上車，隨即吩咐司機帶他們前往指定地點。
（酒家？）
車子通過幾個街區，最終停在一棟經營酒家，三層樓的水泥建築前方，讓潘茉莉隨著馮柏冬下車。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q2eSwAPqu
拒絕讓馮柏冬牽自己的手，潘茉莉和對方拉開距離，正準備踏入建築物時，發現一名軍裝少年正站在門口。
「馮大人，您終於來了！」
見到馮柏冬下車，軍裝少年立刻飛奔到他面前，眼中滿滿都是崇拜與敬仰之情。敬仰之情。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kbUvffcqb
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仰慕馮柏冬的人，潘茉莉正覺得有點意外，不期然感受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正是軍裝少年用斜眼打量自己。
「您之前說的，就是這個女人？」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xtQEjpKaN
「沐恆，潘茉莉小姐是我的貴客，講話放尊重一點。」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TxXLQ8Wq5
「……是。」
軍裝少年看似聽從指令，然而鄙夷之情潛藏在視線中，現在才開始掩飾已經太遲。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5EhmVbuQ
下定決心今晚一定要劃清界線，潘茉莉決定忽視那位軍裝少年，思索自己該從何說起才好。
（不管怎樣一定要阻止他，之後不要妨礙我找工作。）
潘茉莉在此之前，特別去了趟原本約好面試的咖啡廳，結果裡面的老闆跟女服務生不約而同，告誡她一定要好好把握大好機會，趕緊答應馮柏冬的求婚。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rjEhULFlp
如今臺灣的物價高騰，薪水卻沒有跟著調漲，男人想要養家都不容易了，更別說來自山地鄉的女孩子，在這個環境只怕找不到什麼好工作。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yQ6LBwSW
女服務生任職於咖啡廳，除了薪水之外也是為了認識結婚對象，謀求和權貴人士往來的機會，而潘茉莉早已達成目標，根本沒必要出來拋頭露面。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jqF6sDp78
心灰意冷的潘茉莉返回聖堂，江瀚森則是勸她好好把話說開，否則馮柏冬只會變本加厲，無法知道問題的癥結點究竟在哪裡，這樣對雙方來說都不是好事。
（總有一天，我也會跟人結婚……但不應該是這樣的。）
潘茉莉望向前方，只見馮柏冬和軍裝少年低聲交談，兩人似乎在談論有關軍方的事務，大步走進酒家的包廂。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J6S9SLLHJ
只是站在門口張望，潘茉莉便看到包廂裡面好幾名濃妝豔抹，穿戴旗袍接待客人的酒家女。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ZwUnCSgi1
相形之下，自己穿著洋裝又沒有化妝，簡直就像走錯地方，根本不該出現在此地的異物。
「潘茉莉小姐，別站在門口了，快進來。」
馮柏冬察覺她裹足不前，主動出聲招呼潘茉莉進入包廂。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fx8lgqtGR
聽到他這麼說，幾位酒家女看向門口，有人忍不住皺眉，也有的輕笑出聲，當中不乏有人主動詢問馮柏冬，怎麼特別帶女人過來這裡喝酒？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zeB9njCm3
頓時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潘茉莉揪緊洋裝的裙擺，絞盡腦汁努力找了個藉口。
「我去洗手，等等就回來。」
不等馮柏冬回應，也不敢直視那些酒家女，潘茉莉有如脫兔般掉頭就跑，試圖找尋可以讓自己暫時靜靜的地方。
（……感覺好討厭……）
儘管潘茉莉不想承認，今晚確實如同馮柏冬所言，她不該穿著洋裝前來赴約。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bjgWdBz3r
並非對自己的打扮沒自信，而是這整個環境跟裡面的人，都因為潘茉莉的穿著對她頗有微詞。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X6Hz8nhH
軍裝少年、酒家女，包括把一切看在眼裡的馮柏冬，所有人彷彿一個團結合作的整體，無聲指責潘茉莉才是不合群的那個人。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LCn2XdJfp
然而追根究柢，如果不是馮柏冬阻止她出去工作，根本不會衍生出後續這些問題。
（對，我是來和人攤牌的，就算格格不入也無所謂。）
成功抵達酒家的洗手間，潘茉莉洗了把臉轉換心情，總算做好心理建設，重回馮柏冬等待的包廂。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vhrobdaOJ
不料潘茉莉來到包廂附近，儘管沒聽到酒家女的說話聲了，軍裝少年的話語卻讓她心下一凜，完全不敢打開包廂的門，呆然立定在門外不動。
「所以，馮大人是考慮到任務，才會追求那個女的吧！」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P56No0wPh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
那個女的如果是指自己，他們在說的任務又是什麼？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ReFfgEX79
潘茉莉克制住顫抖，小心翼翼附耳在門板上，聆聽裡面兩人的交談內容。
「仿製神器認定的主人，目前就只有陸清芳和潘茉莉，陸清芳那邊就不說了，至少要確實掌握住潘茉莉，才能確保政府得到【天狼神鏡】是可以使用的狀態。」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VwOL0wvT
「那麼陸清芳呢？馮大人打算拿他怎麼辦？」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8Zhl6L6s6
「這你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方法可以處理。」
潘茉莉總算可以理解，為什麼馮柏冬會執意娶自己為妻，一切不過是因為他有任務在身，打算坐收漁翁之利。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tYYB6IkK
由於華巳陪同在旁，想要掌控陸清芳不是那麼容易，反之潘茉莉在都市裡無依無靠的，馮柏冬肯定是打好如意算盤，準備連同自己一併掌控神鏡的使用權。
（可惡，誰會讓你稱心如意啊！）
不願意留在這裡和對方攪和，潘茉莉轉頭往酒家的大門跑去，再也不打算走回頭路。
（果然是這樣，是我想太多了。）
潘茉莉離開那棟水泥建築，獨自在夜晚的街道上狂奔，對比略感疲勞的身體，思緒卻是異常的清明。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2cfKPURY
即使只有那麼一點，她的確考慮過跟馮柏冬往來的可能性──如果那個人是真心誠意，因為對潘茉莉有好感而追求她，自己或許可以放下成見，試著好好去理解對方。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36rvSBLJ2
然而先前一席話，徹底粉碎潘茉莉天真的幻想，認知到自己終究只是個幌子，而馮柏冬不過是為了任務才會接近她。
（沒有人想要留在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如同馮柏冬所言，江瀚森在不久的將來即將返回梵諦岡，他身為神職人員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偏心潘茉莉一個人。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4GESmjMj3
至於殷百川，他在回收完八大御先靈之後，表明要去某個地方和上級會面，此後再也沒有現身，下落不明。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CslZjCKox
或多或少，潘茉莉想要出去工作，正是體認到沒有人能夠依靠，產生必須自力更生的念頭，但這並不代表她沒有期待過。
（只有執行任務的時候，別人才會需要我吧。）
江瀚森需要她幫忙，而殷百川同樣身為任務夥伴，旅途中才會對潘茉莉伸出援手。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WxiptAWoL
一旦完成目的，自己對他們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頂多就是跟馮柏冬一樣，為了【天狼神鏡】的使用權才願意接近她。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g0srbVfQ
自己早該有心理準備，誰叫潘茉莉不會巫術，就算擁有【天狼神鏡】的使用權，神器也根本不屬於她，而是陸清芳的所有物。
（糟了！這樣下去的話，清芳會有危險……！）
在馮柏冬看起來，陸清芳跟潘茉莉都是能夠使用神鏡的人，掌握其中一方就能拋棄另一邊。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r1Hc4u3s
潘茉莉繼續留在臺北，要是馮柏冬祭出強硬手段逼她就範，會不會導致陸清芳被認為沒有價值，因此惹上殺身之禍？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hbEuOBzfj
照這個邏輯，潘茉莉應該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只不過……
（我能逃到哪裡去呢？）
對手在潘茉莉不知情的狀況下，得知她的求職地點和面試時間，就算回到位於東部的故鄉，真的有辦法逃離馮柏冬的監控嗎？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6bmFiB0Yg
自己躲不過也就算了，要是巫人族的情報因為潘茉莉而對外曝光，或者她的行為牽連無辜族人，下場恐怕是更加得不償失。
（現在要往哪裡去？接下來又該怎麼辦……？）
當年眼睜睜地看著神社被毀，她曾經有過相同的疑問，而今繞了一大圈，歷經這麼多事情，結果還是回到原點。
（我做的所有事情，全都是沒有意義的嗎？）
在這種時候，要是下場雨就好了。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EmIkAuNZk
所有的悲傷與懊悔，全都被傾盆大雨帶走，不留下任何痕跡。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RzbOhFX8j
儘管當她抬頭仰望天際，終究只有清冷的光輝灑落大地，而月亮旁觀所有一切，保持沉默不語。
「──潘小姐，原來妳在這裡。」
眨眼之間，一名身穿白色西裝的男子，悠然自得出現在潘茉莉面前，正是失聯一段時日的殷百川。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fcC2ZlqNR
為什麼是這個人，偏偏在這種時候出現？潘茉莉瞥了對方一眼，隨即抬頭繼續看向天空，試著不讓眼淚當著對方的面落下。
「妳在看什麼？」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phaSnMlPs
「……不關你的事……」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dMWRYFe3d
「如果我說，可以實現妳的願望呢？」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Bfn2UWPz
「我的願望？」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1eEyI5Ihs
「跟我說說看吧！無論什麼都可以，妳想要什麼？」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7PLfjXw4t
「那你就讓現在下雨啊！」
陰陽師即使能夠操控咒術，想要改變天氣是不可能的，潘茉莉不過是隨口一說，刻意刁難對方而已。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eg7gMSzD1
不料聽到她這麼說，殷百川臉上揚起笑容，對著天空舉起右手，輕輕打了一個響指。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l70zhwp4b
剎那間，方才還被月光照亮的天空，轉瞬被重重烏雲所遮蔽，甚至隱約傳來悶雷聲。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MVelAEa5h
當著潘茉莉的面，刺眼電光猛然閃過，大雨緊接著隆隆雷聲而來，就像簾幕一般籠罩兩人。
「這……怎麼可能……？」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2L9cblcTc
「因為現在的妳需要它，對吧？」
無懼大雨打濕頭髮與衣物，殷百川筆直朝她走來，以無比溫柔的目光凝視潘茉莉。
「可以相信了嗎？只要是妳的願望，我一定會完成它的。」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X0KOfMC6C
「……」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fgGXTm2Mg
「潘茉莉，現在告訴我──妳的願望是什麼？」
本能告訴潘茉莉，眼前的這個人確實是殷百川，但事情不只如此。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24uHZ7pXc
殷百川肯定隱藏某種祕密，就像理應是個人類的他，有如呼吸一樣自由操控天氣，怎麼看都是不合常理的。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FVQcheqPM
仔細想想，從八卦山的時候開始就不對勁了──當時面對滿山遍野，殺都殺不完的鬼怪，殷百川就算操控式神作戰，歸隊的他幾乎沒有弄髒衣物，連一點血跡都沒有沾上。
（我明明知道的，但是……）
自己真的累了，即使知道前面可能有危險，不想再去思考懷疑些什麼。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4UxsNPE7g
又或許，這其實是一種本能？換作別人或許不行，但是直覺告訴自己，殷百川是可以相信的，即使潘茉莉本人都不明白理由。
「帶我走，殷百川。」
殷百川聽到她的回答，對著潘茉莉張開雙手，格外慎重地將她抱入懷中。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3a6PFHs29
大雨滂沱之中，潘茉莉聽到一聲近在耳邊，特別漫長的嘆息。
「好的，如妳所願。」
一股寒意從腳尖開始，在自己身上蔓延開來，彷彿要支配她的一切。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ukoElA7Z7
然而潘茉莉知道，即使感到冰冷而不適，那股觸感沒有想要掠奪什麼，而是格外小心將人包圍住，讓她得以和這個世界徹底隔絕開來。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4wnJGALXk
這對自己來說，是最好的歸宿吧？綿延不斷的雨聲中，潘茉莉依偎在莫名熟悉的懷抱中，緩緩閉上了雙眼。
〈雨夜茉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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