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風止〉
往歲，臺南安平港有漁翁網得一龜，大可六寸，足踏四小龜而行。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WS1d7mxp
──蔣師轍《臺遊日記》
火車行駛在通往臺南的路上，車廂時不時輕微搖晃，帶動當中所有乘客跟著起伏。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LXyZp5Xbd
座椅都是兩個位子相鄰，而陸清芳一行人共有四位人類成員，即使找到四個能夠面對面的座位，還是必須拆成兩兩為一組入座。
（為什麼是我坐潘茉莉隔壁？）
殷百川跟江瀚森坐在前方，乘車無須買票的華巳待在神鏡裡休息，可想而知潘茉莉跟陸清芳坐到了一起。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OkFqcdSTG
陸清芳過往讀的是男校，進入物理系就讀的學生也是男性居多，至今從來沒有跟女性近距離相處，以至於座位上的他正襟危坐，深怕一不小心做出什麼失禮之舉。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zH1bZGmT
反觀坐在他身邊，靠近窗戶的潘茉莉似乎不以為意，還能時不時看向窗外，沿途欣賞火車外面的風光。
（別再煩惱了，一直不講話會被誤會的，必須說點什麼才行。）
最重要的是，昨天目睹潘茉莉與鬼怪戰鬥，有一件事情是陸清芳怎麼也想不透的。
「茉莉小姐，可不可以請教妳一個問題？」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jjV0Jqoz
「什麼問題？」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0Rza4mQS9
「妳是跟著誰學習，才變得那麼厲害？」
面對比自己強大的敵人，潘茉莉不僅沒有退縮，還能及時想出應對方法，打倒鬼怪並取得勝利。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BWXvGDJ4a
但無論揮舞番刀或運用槍械，通常不會是女性具備的技能，表示過去肯定有人扮演指導者的角色，教導潘茉莉如何在戰場上衝鋒殺敵。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unQUaZzxT
如果自己得到名師指導，或許有機會變得一樣厲害？陸清芳不由得懷抱希望，寄託在潘茉莉這個情報來源上。
「不方便回答也沒關係，我就是好奇問問而已，並沒有想要造成妳的困擾。」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bGCv9b1fM
「不會困擾啦！只是想到一點事情。」
潘茉莉搖了搖頭，看著陸清芳繼續說下去。
「以前還在故鄉的時候，我常常去道場偷窺，看大家怎麼拿著竹刀對打，學起來之後挑戰裡面的人。」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gVegHssVR
「然後打贏了嗎？」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n15ppbucr
「怎麼可能！我從來沒有贏過，每次都輸得很慘。」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zfpbarZhP
「這樣啊……」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2kDY9E2jE
「那時候真的很氣又很不甘心，不過也因為這樣，才會認識神社裡的大叔。」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UeBJndgrX
「神社裡的大叔？」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jj63tGFuR
「我沒問清楚，他應該是祭司之類的，反正是個日本人。」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3HI7SZAI
「也就是那間神社的神職人員吧！所以他怎麼了？」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Pwbe6TrtL
「大叔說過，女生老老實實跟人打架，當然贏不了力氣大的男生，要懂得善用道具跟頭腦，發揮自己的優勢取得勝利。」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RiTjjq0sD
「就是因為這樣，茉莉小姐才會使用兩種武器嗎？」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qziBZbvA
「對呀！學會瞄準跟扣下扳機，體格怎麼樣都是其次，所以大叔花了不少時間，教我怎麼使用現代的武器。」
潘茉莉說到這裡，稍微瞇起眼睛，帶著笑容接續話語。
「村子裡的大家總是勸我放棄，就只有大叔願意相信我，從來沒有否定我付出的努力。」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Oh173VMQ
「茉莉小姐遇見的日本人，聽起來是個好老師呢。」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9dfduLjbc
「他當然是，不過大叔跟我的族人一樣，在戰爭的時候去南邊打仗，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笑容不再，潘茉莉臉上掛著既懷念又傷感，堪稱複雜的表情。
「其實我也不確定，到底想不想收到消息？大叔要是真的戰死了，當然沒辦法回來，但如果他還活著，又為什麼不告訴我？」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hktAsCDk
「……這……」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ientxHAj
「不說了不說了！那些都是以前的事，現在我有更重要的目標，必須好好保護夥伴才行。」
潘茉莉訴說的同時，雙眼直視著陸清芳，當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輝。
「只要我們同心協力，絕對可以完成任務，一起加油吧！清芳。」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ohhBVLbO0
「茉莉小姐……那個，我的名字……」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d7pya5Xvz
「已經是夥伴了，就不要先生來小姐去，叫我茉莉就好。」
對於陸清芳來說，加上敬稱不只是為了禮貌，更多的是跟人保持安全距離，避免靠得過近給彼此帶來傷害。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5tSu9e42U
不過，歷經八卦山上與鬼怪一戰，潘茉莉不再只是同行夥伴，而是跟自己生死與共的戰友。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26pZdllG
面對這樣的她，如果還像之前那樣保持距離，反倒是自己顯得見外了。
「好的，茉莉。」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6lpdcVsGK
「嗯！小巳也是，以後記得用名字叫我。」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lh3hUwOdh
「小巳？」
順著潘茉莉的目光看去，陸清芳才察覺不知何時，華巳竟然已經跑出神鏡，用隱含殺氣的目光盯著自己。
「華巳大人？怎麼了……」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GwhGGFg2
「在我休息的時候，你跟人聊天聊得很開心嘛！陸清芳。」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Ci0ZrDMO2
「沒、沒這回事──啊不是說不開心，但我們就只是在聊天，什麼都沒有，您別生氣了。」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J4FWl5EK8
「我沒生氣啊？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生氣？」
當然是兩隻眼睛都看到，陸清芳心裡明白這下難哄了，身處悶熱的車廂卻是冷汗直流。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QSaAnx0V8
內心尋思該如何向華巳賠不是，前面傳來江瀚森溫和的說話聲，時間精準得彷彿在替陸清芳打圓場。
「各位，臺南就快要到了，可以開始準備下車。」
聽到江瀚森這麼說，陸清芳跟潘茉莉應聲說好，至於華巳則是一聲不吭，逕自返回神鏡內部，消失無蹤。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ULLlimNn3
陸清芳來不及說些什麼，只能依言提起行李，準備迎接他們的下一個挑戰，位於臺南忠烈祠的御先靈。
（話說回來，今天的殷百川真安靜。）
平常這種時候，殷百川肯定要酸人幾句，嫌棄陸清芳跟華巳在那邊打情罵俏，今天的他卻一反常態沒多說什麼。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72uvAqpt
剛才潘茉莉說話的時候也是，這人竟然沒有對此發表任何評語，明明話題的內容跟日本有關。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CSi5YAxN
該不會是這幾天跟鬼怪戰鬥，連殷百川都覺得累了？尋思對方應該不會讓自己落得這麼狼狽，陸清芳決定忽略這個疑問。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hGDi0XACv
另一方面，陸清芳之所以沒有追究，是因為他在跟御先靈對決之前，就快要被別的東西打倒了。
（……天氣好熱……）
本以為離開火車車廂，體感不至於像車內一樣悶熱，陸清芳赫然發現自己低估南部的氣溫，現在就連吹拂而來的微風都是熱的。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emrKf9Acc
出乎意外的高溫讓陸清芳深刻後悔，實在不該穿著長袖衣物，試圖轉移注意力而觀察起車站。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FbJsJLys1
在耀眼奪目的陽光下，只見臺南車站使用鋼筋混凝土作為主要建材，有別於其他仿效歐洲風格，材料以紅磚為主的車站，乍看是最有現代感的建築。
（臺南被叫作府城，我還以為車站也比較老舊，真令人意外。）
依照漢人在臺灣墾荒的軌跡，臺南是相當早期開發的地區，不僅在文獻中留下歷史紀錄，眾多古蹟作為備受重視的證明，至今在這片土地上屹立不搖。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Dtr0SJHpL
古老建物與新式建築並立，映入眼簾的是看似衝突的兩種風景──好比在大學裡研讀物理，按理應該信奉科學的自己，偏偏具備能夠目視鬼怪的體質，甚至還有一隻蛇妖陪伴在身旁。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zWPcYvET
念及至此，陸清芳隔著側背包的布料，將手輕輕放在神鏡上方。
（晚點要和華巳大人把話說開，否則讓他繼續誤會就不好了。）
就像潘茉莉遇見賞識自己，教導她如何戰鬥的日本人，陪伴至今的華巳不同其他夥伴，是無可代替的存在。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fckKDPWED
不論接下來遇到什麼，這個想法都不會改變，陸清芳是如此堅信著。
※※※
時間倏忽來到黃昏，陸清芳和夥伴整裝出發，前往曾經的臺南神社。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UcCQioCp
這裡跟基隆還有臺中一樣，都是將神社直接改為臺南忠烈祠，建築物也因此得以保全。
（臺南神社，這裡就是能久親王征討臺灣，迎接死亡的終焉之地。）
當年的日軍由主將能久親王帶兵，在八卦山大獲全勝之後進駐彰化城，不料他跟眾多士兵在征戰途中染病，全軍不得不停留在彰化城稍作休息。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KJ5yLqCGF
能久親王等待援軍到達，這才抱病離開彰化，一路行軍直到臺南，最後不幸在當地病逝。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HYrMofhy
為了紀念能久親王為國捐軀，日本政府建立神社並將他當成神明祭拜，而後在官方推波助瀾之下，臺灣幾乎九成的神社當中，也會祭拜這位客死異鄉的親王。
（說到休養，茉莉今天留在聖堂，沒辦法跟我們一起來。）
潘茉莉畢竟在昨天跟鬼怪的戰鬥中受傷，儘管事後得到神父施以祝福，身體狀態仍然欠佳，在眾人軟硬皆施的勸告下留守聖堂。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5QPW5P92X
如今跟隨在身邊的只有殷百川，以及賭氣躲在神鏡裡的華巳，陸清芳不免有點擔心了起來，只能強行壓抑這份不安。
（別再想了，先專注在眼前的任務上。）
穿過上面刻有「浩氣千秋」的牌樓，踏入曾經屬於臺南神社，如今已經成為忠烈祠的領域，陸清芳突然頭暈到不得不閉上眼睛。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nuRifSXg
之前去回收鯊鹿兒的【靈石】，同樣是在靠近忠烈祠的時候，身體就感受到沉重的壓迫感，這回大概又是類似症狀──
『哦，是新面孔呀！找老身有什麼事？』
一把蒼老的聲音傳來，不舒服的感覺隨即退去。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iLj0944Or
陸清芳因為困惑而張開雙眼，只見一隻巨龜站在面前，龜身後方停泊了眾多漁船，看起來是某處港口的幻象。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4N1OIj0fD
低頭看向巨龜的足底，確認祂踩著四隻小烏龜，陸清芳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對方就是這次的目標。
「祢就是制風龜？」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z5pknmMWF
『不錯，正是老身。』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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