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白霧尋梅〉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2YaFPeifl
時刻接近黎明，人類多半還在夢鄉浮沉，鬼怪則是為了避開天光與活物，陸陸續續回到暗處蟄伏。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txyLE0e66
如今被陸清芳使用神鏡變作【靈石】，由華巳負責監管的白馬靈也不例外，一感覺到遠處微弱的陽光，馬蹄便開始原地踏步，顯露出躁動不安的樣子。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xcWhmCSvn
華巳見到祂這副模樣，儘管因為白馬靈定力不足而略感無奈，多少還是能夠理解箇中緣由。
（非人之物的棲身處，終究還是只有黑暗。）
鬼怪活得越久越是傾向待在暗處，並非接觸陽光就會灰飛煙滅，而是避免與佔據地表的人類有所交集，白馬靈的往事正好應驗這個道理。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6COFCAAF0
如果白馬靈沒有出手干涉人間事務，跟名叫紗代的日本人女性成為朋友，後續就不至於為了對方死亡而神傷，又必須耗費額外的心力，維持結界用來守護眾多冤魂。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8KUqlIOdH
何況白馬靈不同於滾地魔，並沒有被三峯南斗賦予名字，這樣的祂固然不受言語束縛，能運用的異能威力有限，事到臨頭只能待在一邊旁觀。
（就算有名字又如何？我們無法干涉天理運行，什麼都改變不了。）
大難臨頭之際，滾地魔無法阻止潛入神社的刺客，白馬靈改變不了社寮島上的悲劇，名字存在與否根本無關緊要。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PnDIO6TlA
至於華巳本人，當三峯南斗將他封印到【天狼神鏡】裡，區區一隻蛇妖完全無法反抗，事到如今也沒辦法掙脫束縛，不得不接受與神鏡共存的現狀……
『嘶嘶、嘶──嘶嘶嘶嘶！』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HRsKoEZap
「好啦！沒事了，祢想回去就自己回鏡子，白馬靈。」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scWXw37Op
『噗嚕嚕……』
白馬靈重重噴了噴鼻息，雪白毛皮逐漸變得透明，最終整隻馬的身影消失無蹤。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z4uzfpyK
華巳一時無語，獨自待在空蕩蕩的客房，望向鑲有毛玻璃的對外窗。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8AryPIgVB
刻有壓花的毛玻璃讓外人無法窺探房屋內部，然而正值陽光灑落大地的時刻，身處屋內隔著海棠形狀的壓花紋路，同樣只能從看見一片朦朧不清，扭曲變形的晨間光景。
（現在做的這些，真的有意義嗎？）
對三峯南斗的死無法釋懷，華巳試著向各方鬼怪打聽情報，包括詢問白馬靈是否知道什麼。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EPYjBQpX0
可惜白馬靈與三峯南斗少有交集，為數不多的互動當中毫無線索，想當然對釐清真相沒有任何幫助。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CtpbNj1Cs
話雖如此，華巳不確定他想得到什麼答案，或許就跟白馬靈守護冤魂的行為一樣，不過是憑一己之力想要違逆命運，徒勞無功的掙扎而已。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2VyZk0F1U
微涼的空氣當中，華巳鬆開至今緊握的雙手，轉身走向客房門扉。
（差不多該準備了。）
由於受到神父江瀚森請託，陸清芳決定利用寒假前往外縣市，回收各地忠烈祠中的御先靈。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OKYP5U8I
等等就要搭乘火車前往臺中，華巳打算在出發前再檢查一次行李，確認陸清芳有沒有遺漏掉什麼。
（對了，鎮守臺中神社的那位御先靈，我記得是──）
※※※
強者根本用不著依附他人，弱小的生物才需要結黨成群。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XlrdMcIil
譬如那些沒有獠牙利爪的人類，乃至於山中野犬都明白這個道理，於是為了延續生命加入群體，有了靠山便能在組織的地盤上逞凶鬥狠。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NKT3SmEM
所以──沒有能力又不願跟同族為伍，這樣的自己遭受成群野犬攻擊，逃出生天仍然孤獨死去，不過是理所當然的結果。
『呼……呼……』
倒在不知何處的矮樹叢邊，背上帶有白色星點，棕茶色的毛皮劇烈起伏，竭盡所能吸入每一口氣，試圖為受到重創的肉身續命。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phRVGnyw
自己會死在這裡吧？擁有梅花鹿外型的鬼怪心想，但即使做好心理準備，身體仍然不願放棄希望，掙扎著想要爬出死亡泥沼。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AjH8y4hR
視線隨著失血越來越迷濛，鬼怪意識飄渺之際，隱約聽見有人正在大喊。
「停下！」
人類男子的喊叫聲過後，緊接著是一陣窸窸窣窣，踩踏草叢的聲音傳入耳裡，筆直朝著鬼怪的所在位置而來。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7s0u3Fxik
鬼怪打算站起身來逃命，無奈四肢完全使不上力，只能任由未知來者一步又是一步，越來越靠近自己。
「好，吾能做的都做了，剩下就靠你自己。」
結果一反鬼怪的猜想，男子不僅用草藥替祂止血，甚至毫不猶豫撕下衣袖，仔細包紮最為嚴重的傷口。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WKHCqNMqs
療傷到一個段落，不遠處傳來人群呼喚聲，似乎是在要求男子歸隊。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D8n1WCoo
男子大聲回應了幾句，而後緩緩吐出一口氣，輕摸梅花鹿的略硬的毛皮，以難掩關切的聲音幽幽說道。
「你要好好保重，莫再受傷。」
溫暖的手掌從身上拿開，男子轉眼便離開林間，返回他原本行進的道路。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P11dcHvHD
趕在男子走遠之前，鬼怪奮力從地上抬起頭，黑亮雙眼映照出那人漸漸走遠，身穿輕便行裝的背影……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幫我？）
或許是男子的草藥發揮功效，又或許是好奇心讓鬼怪有了求生意志，無論如何都想要活下去。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iyKjsPq3
歷劫過後，鬼怪循著記憶中的氣味，沒日沒夜追蹤男子的下落，終於找到彰化四張犁莊，自己恩人的故鄉。
（──找到了，就是那個人！）
男子出身地主之家，日前還在官府擔任文職人員，仕途因為拒絕賄絡而中斷，遭受長官挾怨報復，平白無辜蒙受革職處分。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z3a1dvX8m
在官場蒙受冤屈，被迫返鄉的男子聽說強盜頻頻作亂，二話不說出錢資助鄉勇，強化地方上的堂會用來防衛鄉里。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qAq9sj6o8
鬼怪躲在暗處，凝視男子不畏毒辣陽光，陪同壯丁操練武藝的身影，儘管心生不捨，卻不知該如何介入其中。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1RxP1sJBT
時間是深夜，男子仍然秉燭在廂房處理公務，疲憊困頓的他忍不住仰天長嘆，自言自語一般低聲呢喃著。
「淪落草莽之人在各地橫行，一味防堵絕非釜底抽薪之計，吾究竟該如何是好？」
這段時日鬼怪暗中觀察，深知男子表面上故作無事，實際上每天都在為了家業而苦惱。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7RtyLAw6s
不願打擊親信與鄉民的士氣，男子只能把煩惱往肚裡吞，唯有夜半無人之時，才有辦法一吐為快。
「時局如此惡劣，要是有人揭竿而起，或許能夠真正解決問題……」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hCaiGjjm
『你可願意嗎？揭竿起義，帶領百姓反抗不公。』
在人類看不見的地方，鬼怪輕聲道出疑問，確認對方的意志是否足夠堅定。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hqm9k64a
男子聞言一愣，懷疑自己是否產生幻聽，隨後定了定神，以堅毅的態度回應呼喚。
「若是能夠終結悲劇，讓百姓得以安居樂業，吾甘之如飴。」
男子一言既出，室內猛然吹起強風，燭火隨之熄滅。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1Kj8cSa8
昏黑的廂房伸手不見五指，鬼怪化身成為穿著一襲長袍，全身被幽光所籠罩的少年，翩然降臨在男子面前。
「我必定會全力輔佐你，排除阻礙實現你的心願，戴萬生。」
弱小的鬼怪無力干涉人間事務，唯有主動與人類締結契約，方能突破自身能力限制，行使超乎常理的異能。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DldSKaZxS
是鬼怪選擇男子，也是男子選擇了鬼怪，以這天晚上為分界，正式踏上修羅之路。1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XsZ5h5LG
很久以後，男子被稱為民變領袖，而他所籌劃領導的起義活動，在歷史寫下了不可抹滅的一頁，史稱「戴潮春事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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