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逢魔〉
一剎那間，是人忽不見，唯蹲一黑犬。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F5izu9Rl
──《臺灣日日新報‧自動車遇鬼耶》
清晨微寒的車站，穿著湖綠色大衣的青年四處張望，尋找久候未至的友人。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qHI1KbED
待到火車緩緩駛入站內，乘客三三兩兩移動至車門位置的時候，有個身披圍巾的身影匆忙進站，朝青年狂奔而來。
「小陸抱歉啊！讓你等那麼久。」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eHSdhpEOP
「來了就好，快上車。」
千鈞一髮之際，他們及時進入車廂，趕上水源地車站最早的班車。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mFdBkA4p
找到兩個相鄰的座位，友人氣喘吁吁地往後倒在椅子上，手裡緊緊握著菜籃，圓框眼鏡卻差點從他的臉頰滑落。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Kl8HHNaD
青年──陸清芳見狀，暗自為對方捏了把冷汗，主動開口關心友人。
「你還好嗎？姚洸。」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rjTySttC
「呼……沒事兒，我挺好的。」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5udkFrwcl
「這次是迷路、沒拿東西，還是腳踏車被偷？」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oNWDF7Zp
「都不對，是睡過頭了……」
多半是感受到陸清芳帶著責難意味，讓人如坐針氈的眼神，姚洸急忙從座位上挺直了腰杆，以充滿歉意的表情補充說明道。
「最近社團事情太多，害我從早忙到晚，一睡下去就不省人事。」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UkjgleG5
「下次注意點。」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1XIOeKx2i
「好的好的。」
明白朋友全心全意投入社團活動，肯定犧牲不少睡眠時間，陸清芳無奈地嘆了口氣。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vhRCMw6i7
本來想說點什麼，他發現姚洸累到開始打盹，決定不打擾對方，獨自留意火車是否抵達目的地。
（到站之前，就讓他稍微休息一下。）
陸清芳與姚洸是同班同學，兩人之所以乘車前往萬華，源於姚洸和其他學生住在宿舍，出錢聘請專門負責膳食的女工，每天來宿舍廚房為大家烹飪三餐。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V3LNfHGmI
為了維持廚房正常運作，學生們輪流擔任伙食委員，必須在清晨到市場購買食材，今天輪到姚洸負責這項任務。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YZsZzgp2g
確保這位朋友不會粗心誤事，陸清芳特別起了個老早，陪伴姚洸搭車前往萬華買菜。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Adw70hSn7
注視著天色漸亮，匆匆掠過窗外的景物，陸清芳察覺火車即將到站，伸手輕拍姚洸的肩膀。
「萬華到了，醒醒。」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T6KFLZUHq
「唔唔……我這就起來……」
火車的速度開始放慢，最終停在露天開放的萬華車站。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owLBeAtnY
車廂尚未停妥，心急的乘客已經來到門前等待，姚洸跟陸清芳也不例外。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nDKwUZ0H
兩人準備下車前，陸清芳不期然瞥見一道飄忽不定，明顯與其他過客不同的身影。
（！……那個是……）
全身籠罩著黑霧，五官模糊不清的人影站在火車月臺上，彷彿一塊怪異的拼圖，與周圍景象格格不入，偏偏無法忽視它的存在。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n6Owu6tF9
心裡隱約有了答案，陸清芳盡可能保持平靜，不讓自己表現出任何異狀，扭頭對身邊的友人低聲說道。
「姚洸，我們去別的門下車。」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HdXMHZ8Oe
「為啥？」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kBmbpWk6o
「沒什麼理由，就是想換個門。」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kIlXlmlEZ
「行吧！既然你堅持，我們換邊走。」
慶幸友人沒有深究，欣然同意自己的提議，陸清芳暗自鬆了一口氣。
（我可以應付這個，不需要害怕。）
假裝沒看到，事情就會過去──從小到大，陸清芳總是透過這個方法，避開各種衝突和麻煩。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2Ud6g3QRh
做好心理建設，他毅然踏上萬華車站的月臺，無可避免還是經過那個黑影旁邊，因為寒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IvJfRgJYt
即使離開車站月臺，陸清芳仍然感到不適，幸好姚洸開朗的說話聲從旁傳來，得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小陸，你去牛肉攤買點牛筋，然後到菜販那兒跟我碰頭。」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0DyCTkxfN
「你行嗎？萬一迷路怎麼辦……」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VFcYi7p6P
「這點距離沒問題，相信我。」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36lqRnRt
「好吧，等等見。」
儘管擔心方向感不好的友人，陸清芳還是點了點頭，加快腳步跟在姚洸身邊，直到抵達市場才分道揚鑣。
（牛肉攤是在……有了，就這裡。）
陸清芳找到目標攤販，購買平時都被肉販剔除，遠比純肉來得便宜的筋膜。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3GXjGIlPw
當他打算離開牛肉攤的時候，偶然發現鄰近攤位正在販售雞蛋，忍不住停下來詢問價格。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gOquGzLKC
最終，陸清芳從老闆手中接過一袋雞蛋，連同牛肉筋膜提在手中，前去菜販那裡跟姚洸會合。
（終於可以回家了。）
準備搭車返回住處，陸清芳再次回到萬華車站，沒看見之前那個黑色人影，總算放下心中擔憂，安心地上了火車。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g9eF6gxj
抵達鄰近臺大的水源地車站，陸清芳協助姚洸把裝滿菜籃的食材運回宿舍，而後拎著自己買的東西，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嗯？」
就在這個時候，陸清芳感覺到來自後方，令人不寒而慄的視線。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FxWENmnx
猶豫片刻，他轉身看向背後，只見一片空蕩蕩的，完全沒有人或者其他東西。
（是錯覺吧。）
現在還是冬季，清晨的天色偏向晦暗，讓路上行人心生不安。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1QUHcoalg
或許是之前在萬華車站的經歷，讓他的神經變得過於敏感了？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RNQsjxij2
念及至此，陸清芳轉身準備繼續前進，沒想到變故發生在下一秒。
『──你看得到我，對不對……？』
乾枯如骷髏的人影，突然出現在陸清芳面前，相距不過一步之遙。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Cc72y7t5Q
當祂開口說話時，本是眼睛的兩個窟窿，從中滲出紅黑色的混濁液體，落在地面發出黏膩滴答聲。
『我好痛……好不甘心啊……』
猝不及防，人影伸出兩隻掛滿糜爛肉塊和白骨的手，企圖攻擊陸清芳。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jEUoxyuM
陸清芳急忙閃開，毫不猶豫地拔足狂奔，疾馳在通往家的路上。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LHQQ6Cmyt
當他望見熟悉的木門，正要衝上前拉開，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猛烈地掐住他的脖子。
『把你的身體、交給我……人類……！』
從背後發動突襲，白骨森森的手指緊緊收束，使得陸清芳的呼吸受到阻礙，完全無法吸入任何一口氣。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KY7RfNDF8
他的意識開始渙散，周圍景物也漸漸變得暗淡模糊，只剩下近在耳邊，陰森可怖的詭異笑聲……
「混帳東西，給我鬆手！」
尚未變聲的嗓音怒罵道，施加在喉嚨上的力道隨之放鬆。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bBr79ftNd
陸清芳睜開雙眼，只見一位少年僅用單手，輕易地將那個人影拉開，轉眼把祂甩飛到路旁。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vUfEeMPa
匍匐地面的人影抬起頭，先將空洞的眼窩轉向礙事者，而後顫巍巍地爬了起來。
『為什麼……妨礙、我……？』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TM8gPHe1
「廢話，因為這傢伙是我的，誰都不准傷害他。」
少年擋在陸清芳面前，防備人影再次發動攻擊，厲聲對祂說道。
「不想吃苦頭就滾蛋，現在！」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bF78E2Oyl
『……不想……死……我不想死……』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yIKu6Zl6F
「死了就是死了，接受祢的命運吧。」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R831mYSBX
『我不……要……』
聽聞少年發出最後通牒，人影腳步踉蹌著倒退，瞬間化作一團黑霧，向少年背後的陸清芳撲去。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QTlmvBvCF
眼看狀況生變，少年抬手作勢劈砍，黑霧立即破碎，逐漸消散於空氣中。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968M2Scdx
待黑霧幾乎消失殆盡，少年轉身審視陸清芳，把他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遍。
「我說你啊，到底怎麼招惹人家的？」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bCKmIZ3P2
「……對不、起……」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895oCNYhh
「什麼？」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dmLjXnQts
「蛋……買給您的蛋，都碎了……」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peXxA8p8M
「嗄啊？」
少年低頭一看，發現提袋掉在地上，裡面的雞蛋盡數破碎，整個袋子滿滿都是蛋液。
「你有病嗎？剛才差點死掉的人，不要在意這種小事。」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9RtCG0Ju
「可是──」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2oXu02Xr1
「碎掉也好，這樣做菜就不用打蛋了。倒是你趕快進來吃早餐，不要在那邊拖拖拉拉的！」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1jvpesYb1
「……嗯。」
驚魂未定的陸清芳從地面起身，正要撿拾散落一地的東西，隨即被少年用眼神制止。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MR0zhzna2
大概是擔心他手腳無力，少年代替陸清芳拾起袋子，確保裡面的蛋液不會漏出來，另一手把青菜撿回籃子裡，準備走回透天厝。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91gLHkq1
陸清芳凝視身穿水藍色和服，把暗金長髮扎成低馬尾的少年，趕在他踏入家門前，輕聲呼喚對方的名字。
「華巳大人。」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HFzQvSRN0
「幹嘛？」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8htZVldDq
「謝謝您。」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VvLh0Tn12
「小事一樁，不用謝。」
瞥見少年故作鎮定，泛起淡淡紅暈的側臉，一股暖意流過內心，促使微笑在陸清芳的臉上漾開。
（能夠遇見華巳大人，真是太好了。）
無論遭遇什麼困難，總有一個人在等候陸清芳，擔心他的安危。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MWR2dsI2
彷彿吃下一顆定心丸，陸清芳終於恢復餘裕，跟著走進同居人為他預留，大大敞開的家門。
（希望今天平安結束，接下來的每一天也都是。）3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EbA1TGrXh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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