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天降神兵由鹿耳門水道入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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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時分,原本台窩灣外海,一片萬里無雲,海面風平浪靜。正就國姓爺祝禱海神媽祖之時,卻艦西邊海面的天空,開始出現一片烏雲。且見那晴空中的烏雲越聚越濃。隨之海面雖無風,原本風平浪靜的海上,卻忽起一波波大浪。國姓爺見浪起,趕忙命文武官員,登上小船,返回帥船。時已近午時,返回正中軍帥船後,國姓爺立刻命人在測水深。船上眾文武官員與兵將,人人屏息以待。等船兵拿著竹竿相接,測水深後,即回報:『稟藩主!水深加高了三尺。現在鹿耳門水道的水深,已有三丈一尺!』原本在國姓爺身邊,一臉凝重的何斌,聽得船兵稟報後。頓是臉上露出了欣喜笑容,對國姓爺說:『恭喜藩主!今日午時的漲潮,漲得比以往都還要高。海口水深三丈一尺,船艦應該都可以通過鹿耳門水道。請藩主快下令,趁著漲潮之時,讓艦隊速速通過鹿耳門水道。』當然海口水深雖已足夠,但鹿耳門水道內,不但處處淺灘,且還有紅毛番鑿沉的許多沈船。倘若不知水道中的淺灘處,與沉船所在,艦隊同樣可能會在水道中擱淺。然對此,何斌也早有所備。即命他的心腹陳平,登上了洪宣的引港船。在由洪宣的引港船,率先進入鹿耳門水道作為前導。繼之,原本泊於外海的船艦,就跟著洪宣的引港船,前後相接,一艘皆一艘,魚貫進入鹿耳門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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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蘭遮城東北角的瞭望台上,揆一與眾荷蘭官員,見到中國艦隊泊在鹿耳門水道外海,遲遲毫無動靜,原本都已等得焦急萬分。眼見中國艦隊逐一開始進入鹿耳門水道,眾荷蘭官員與將領發現後,無不各個拍手叫好。『總督閣下!快看!愚蠢的中國人,真的進入鹿耳門水道了!這下他們死定了!』上校阿爾多普,手拿望遠鏡瞭望,見中國艦隊進入水道,欣喜之情全在臉上。因這日一大清早,就發現中國艦隊,大軍壓境,嚇得揆一連早餐都沒吃;隨之一個早上的緊張,也讓他不覺得餓。及見中國艦隊進入了鹿耳門水道後,因知鹿耳門水道水淺,中國艦隊必會擱淺,這倒讓揆一鬆了口氣。精神一鬆懈下來,揆一才覺得飢腸轆轆,立馬帶著輕鬆的口氣,吩咐說:『傳令!準備一些點心來!那拿幾瓶上好的葡萄酒來!好讓我們在這裏仔細瞧瞧,看看那些愚蠢的中國人,當他們發現他們的艦隊就像魚群游入漁網,擱淺在水道中時,會是甚麼狼狽的樣子!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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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耳門水道海口漲潮的海潮,一波波湧入水道,只見陳平站在洪宣引港船的船頭處,手持一張水道圖,又不時望向水道兩岸,指指點點。『這裡左彎,看到沒!到了岸邊那棵樹那裡後,再右轉...』且說何斌的心腹陳平,其實已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大家都叫他「平伯」。平伯雖然是上了年紀,卻是仍身強體健,尤其擅長水性。說起年輕之時,一般人恐也不知道,當年陳平可是顏思齊手下一號響噹噹的人物。其不但能潛入海中,三天三夜不出水,更曾在浪濤間與群鯊在搏鬥。一柄白刃在手,一人就能屠三巨鯊,直有如浪裡白條。五年前的一場颶風掀起的巨浪,沖垮了北汕尾沙洲的炮台後,何斌開始籌謀驅離台灣的荷蘭人。而平伯受何斌之命,亦開始假扮起漁民,日日出入鹿耳門水道,探測水深。所以五年下來,平伯對鹿耳門水道的熟悉,簡直比自家的廚房還熟悉。水道中那里水深,那裡水淺,那裡有淺灘,那裡有沈船,平伯無不了然於心。有的地方更在岸邊悄悄做了記號。
鹿耳門水道,約有二十艘海船可併排通過的寬度,且大部分的地方卻時也都水淺,無法航行。不過幾年下來,平伯卻在鹿耳門水道內,摸出了一條航路。那就是在這寬闊的鹿耳門水道下,其實隱藏還有一條像是河流的河道。每當潮水大漲之時,河道的深度就能達到二三丈,要讓海船通過也並不是問題。問題是,要相當熟悉這隱藏水道下的河道。因為這條河道蜿蜒曲折,倘海船若沒隨河道左彎右拐,則必在鹿耳門水道內擱淺。然而這對平伯而言,並不是問題。因為須隨河道轉彎的地方,平伯都在岸邊暗中做了記號。於是鄭家軍的艦隊,魚貫尾隨洪宣的引港船,入得鹿耳門水道後,即也開始在平伯的指示下,一艘跟著一艘開始迂迴航行,謹慎的左彎右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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揆一與眾荷蘭官員,正在熱蘭遮城的瞭望台上,一邊啜飲著葡萄酒,一邊吃著點心;邊還輕鬆愜意的有如看歌劇般,手拿望遠鏡,望著鹿耳門水道。眼見那中國的艦隊排成了一長排,遠看恰有如一條大蛇般蜿蜒,時左時右,迂迴的航行在鹿耳門水道。「怪事!這中國艦隊蜿蜒像蛇,經0過鹿耳門水道的個景象!我怎麼好像在那裡看過!」正就瞭望台一片官員輕鄙笑聲中,當揆一望見這景象,原本臉上的輕鬆愜意卻漸凝重起來。忽然揆一想了起來,腦子裡浮現了一個像是夢境的景象。因為似乎眼前這景象就是幾日前,他做夢夢見的奇怪景象。「唔!我想起來了!當時我也是與一大群關員在瞭望台上瞭望。忽然看見一個身穿紅衣,頭綁布巾的人,騎著一隻大鯨魚從海上而來。然後那頭大鯨魚就游進了鹿耳門水道,一路左拐右彎迂迴的向前游。最後那頭大鯨魚竟然游進了內海,並在內海洄游了幾圈後,消失在赤崁附近...」腦子裡莫名浮現起前幾日的噩夢後,揆一心中忽而升起了一種不祥之感。頓見揆一,忽而把手中的酒杯,奮力摔到了地上。繼之一臉嚴肅質問阿爾多普上校,說:『上校!中國人的艦隊都已經快走到鹿耳門水道的中線!為什麼還沒擱淺?你不是說那水道很淺,不能航行。中國人的艦隊一進入,一定就會擱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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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多普上校,陡然被揆一這麼一斥責,驚得把嘴裡的一口吞到喉頭的點心,慌忙又給吐了出來。辯解回說:『總督大人!請不要急!就我所知,水道最淺的地方,應是在內海的海口處!中國人的艦隊,一定會在那裏擱淺,無法進入內海!請總督大人放心!』就算聽得阿爾多普上校辯解,可揆一卻是再也無法心安。只見揆一手持望遠鏡,緊盯著鹿耳門水道,一付坐立難安。整個瞭望台中的荷蘭官員與將領,更是再鴉雀無聲,不敢再滿口輕蔑戲言。且隨中國艦隊越接近內海的海口,瞭望台的氣氛也越加的凝重。人人望眼欲穿,心中唯一企盼,就是盼著中國艦隊,真會在內海的海口處擱淺。當然揆一與眾荷蘭官員,應是絕對料想不到。一個多月前的中國燈節,當時從台灣潛逃的何斌,此時就在中國艦隊的帥船上。而更讓他們料想不到的,當就是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平伯」。任荷蘭人怎麼會想得到,那個髮鬚盡白的瘦小老頭,竟花了幾年的時間,喬裝成漁民,卻是終日在探測鹿耳門水道的水深。且還將那水道的深淺、沈船處與淺灘處,全都畫成了詳盡的水道圖。而此刻,那平伯就在中國艦隊最前頭的引港船上,拿著那張詳盡的水道圖,一步一步的在指示中國艦隊迂迴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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艦隊最前頭洪宣的引港船,就在平伯的引導下,已然率先走出鹿耳門水道,進入了內海。繼之尾隨其後的第二艘、第三艘t船,也都順利經過水道,進入到內海。一艘又一艘的中國船艦,就這麼前後相接,魚貫的從水道,不斷的進入內海。船型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連得艦隊中噸位最大,國姓爺坐駕的正中軍帥船,也順利經過水道,進入到了內海。這下,熱蘭遮城瞭望台上的揆一,知事態不妙,手中的望遠鏡,已然開始顫抖。原本揆一與眾荷蘭官員,都還指望著中國艦隊中,那艘最大的旗艦會擱淺,堵住後方的船艦。誰知!居然連中國艦隊最大的旗艦,竟也一路順暢,順利進入到內海。眼見這一幕,揆一的腦中直如被五雷轟頂般,驚恐表情更有如撞鬼。兩眼瞪得就像要噴火,隨即破口大罵:『阿爾多普!你這頭蠢豬!這是怎麼回事!中國艦隊怎麼會進入內海!基督啊!這還得了!中國艦隊進入內海了!這可怎麼辦?婊子養的!你還不趕快想辦法,給我帶兵去阻止他們!』
見得揆一震怒,瞭望台中的眾荷蘭官員,人人惶恐。早先,被揆一派去抓捕逃走中國商人的湯瑪士上校,此時也已返回。從瞭望台上望見中國艦隊已進入內海,湯瑪士上校臉上,毫無懼色,立馬向揆一報說:『首長大人!請放心吧!就我所知,中國人都是懦夫,只要讓他們見識到我們荷蘭銅製火炮的兇猛。再派出一支排槍隊,用我們訓練有素的排槍,對他們連續射擊。那中國人必定會嚇到四處逃命。就像約十年前,五六千個中國農民暴動,攻打赤崁。當時我們也只派出了一支幾百人的排槍隊,就把那五六千個造反的中國人都嚇得四散逃走。今日,就算中國人來得再多,頂多也都是一群懦夫與烏合之眾。就我看一點都不需擔心!』隨即,湯瑪士更向揆一請戰,言語自信滿滿的說:『首長大人!中國艦隊眾多,現在入內海的也還不到一半,還有更多的船艦都還擠在鹿耳門水道。不如趁這個時候,中國艦隊難以頭尾兼顧,讓我帶二百人的排槍隊,駕十艘砲艇,前去對他們突襲。只要讓他們見識到我們荷蘭火炮的厲害,應該立刻就會嚇得驚慌失措!那中國艦隊就會像是一條卡在水道的蛇般,進退不得。成了任我們宰殺的的甕中之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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揆一見湯瑪士比德爾上校,如此英勇,甚感寬慰。忽見湯瑪士上校的額頭上,竟腫了個大包,還滲著血。揆一不禁問說:『湯瑪士上校,你的額頭是怎麼了?怎麼再流血?』陡見湯瑪士彼得爾上校,咬牙切齒,罵說:『還不是那些從市鎮逃走的,可惡的中國人!首長大人派我帶兵去抓捕他們回來。沒想到這些中國人,不但不肯乖乖的回來,居然還反抗我們。不但與我們的士兵鬥毆,有的還拿石頭攻擊我們。幸好我當機立斷,槍殺了十幾個中國人,他們才願意乖乖的聽話。所以我說這些中國人都是懦夫,只要槍殺他個幾十個,幾百個人,看他們還蠻橫不蠻橫!到時,還不是一個個都跪下來求饒!』原來,湯瑪士上校額頭上的腫包,是被逃走的中國人用石頭攻擊所傷。揆一知情後,不免慰問說:『湯瑪士上校!辛苦你了!你額頭的傷沒事吧!需不需要先醫療一下,以免影響你的作戰!』湯瑪士彼得爾上校,卻是即刻以宏亮的聲音,斬釘截鐵回說:『謝謝總督大人關心!這點小傷不算甚麼!現在我的心中想的,就是要把那些中國艦隊殲滅而已。請大人允許我從帶十艘砲艇,去擊沉那些入侵內海的中國船艦!』揆一聞言,更感欣慰,立即允了湯瑪士比得爾上校所請。
阿爾多普上校,見得湯瑪士比德爾上校,率先請戰,亦不落人後。即也向揆一請戰,說:『首長大人!中國艦隊進入內海,他們的目標,一定是要先攻擊內海西邊的普羅民遮城。所已請總督大人允許,讓我帶二百排槍兵,從三鯤鯓港口,駕小船,橫渡內海,前去幫忙守衛普羅民遮城!』從熱蘭遮城的瞭望台瞭望,中國艦隊見入內海後,確實已有一支艦隊,已然直朝著內海西岸的普羅民遮城而去。事不宜遲,揆一即也應了阿爾多普上校所請。隨即,揆一更命熱蘭遮城的旗手,在內城最高的旗桿上,高升起紅旗。位於外城的軍樂隊也早已羅列成陣,城上成排的鼓手,敲響戰鼓,笛手吹響風笛,藉以宣示正式出兵,向中國艦隊開戰。泊於熱蘭遮城外海西南的海灣,尚有數艘荷蘭東印度公司武力強大的戰艦。赫士亞號旗艦、鄂禮維蘭諾號戰艦、瑪麗亞號快船、此三艘戰艦,原本屬於范德蘭將軍的艦隊。年初,范德蘭將軍執意率艦隊離開台灣,但在揆一的強烈要求下,所以留下了這三艘戰艦,以戍守熱蘭遮城。加上原本就在台灣的列克威茵號運輸艦,則共有四艘戰艦。照以往的經驗,以荷蘭東印度公司戰艦武力的強大,四艘戰艦要對付一二百艘的中國艦隊,應該也不是問題。所以揆一也是有恃無恐,派湯瑪士比德爾上校,率二百火槍兵進攻北汕尾沙洲,又派阿爾多普上校,率小艇入內海前往支援赤崁後。隨後揆一立即也命令泊於外海的四艘戰艦,立刻前往鹿耳門水道口,前去狙擊尚來不及進入水道的中國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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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蘭遮城內城的最高處,是士兵居住的軍營,一桿飄揚的紅旗已然升起,就高掛在軍營前方的旗桿上。羅列在外城的軍樂隊,腰間掛著小圓鼓的鼓手,已然兩手持著鼓棒,敲響了戰鼓;懷裡抱著多管風笛的笛手,也開始吹響起了風笛。從熱蘭遮城上,隨著南風飄揚的笛聲,穿過大員水道,傳到了北汕尾沙洲,就連在鹿耳門水道與內海的鄭家軍艦隊,也都聽得見。荷蘭人吹響了風笛,即表示宣戰之意,並號令士兵前進。且置身中軍帥船的國姓爺,從千里鏡中,也明顯的看到,紅毛城上高掛起了開戰的紅旗。『荷蘭紅毛已經向我門宣戰!立刻就會出兵前來!但大家也不必慌。眾所周知,荷蘭紅毛也只有火炮厲害而已,其餘也沒甚麼好怕的!』因知荷蘭人立刻就會出兵,雖說艦隊尚有一半未通過鹿耳門水道,但國姓爺也知不能再等全軍到齊。即刻就在帥船上,開始隊將官下令與佈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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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家軍艦隊,既已進入台窩灣內海,已然已佔得先機。最重要,無非要先控制住台窩灣內海,再由台窩灣內海,進佔控制西邊的內陸。只要能順利佔據內海與內陸,如此一來,那位於鯤鯓沙洲的紅毛城,也就成了一座孤懸於沙洲的孤城。為掌握先機,佔據內海與內陸,國姓爺即命洪宣的船隊,帥先渡過內海,前往內海西邊赤崁的禾寮港登岸。繼之又令前提督馬信麾下的陝西騎兵隊,從鹿耳門海口,直往內海東北角的麻豆社登岸。因無論赤崁,或是麻豆社,這些地方原本就是中國農民屯墾的土地,且這幾年來,何斌與這些地方的農民,早有所串連。因此鄭家軍直接在這些地方登岸,大可如入無人之境,根本不會遭到荷蘭軍隊的攻擊。比較麻煩的,若艦隊要縱貫到內海的南方,進以圍堵鯤鯓沙洲的紅毛城,則必然會在內海中,遭遇到荷蘭戰艦。但國姓爺顯然估計有誤。因雙方開戰後,原本泊在紅毛城西南海灣的數艘巨型戰艦,並未進入內海。而是朝著鹿耳門水道外而去。顯然是要趁著鄭家軍艦隊,迂迴鹿耳門水道,首尾難以兼顧之時,前往殲滅尚未進入水道的後軍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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