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哈哈哈……還在找眼睛嗎?快點找啊!不找到遊戲就不會結束喔!」BOSS尖銳的笑聲迴盪在冰冷的空氣裡,不斷干擾杜夏栩的思考能力,他緊抱著懷裡的四季,眼角瞥向外面,空氣裡的臭味濃重到他必須把反胃的東西吞回肚子裡才有辦法抑制嘔吐,霉味、濕氣、血腥味、腥臊味……這些臭味就像是一鍋壞掉的大雜燴,不斷考驗著人的忍耐力。
紅衣的衣襬邊邊一次次從桌沿飄過去,就算不記得BOSS的樣子,光是看到那東西飄過去就足夠嚇人了,飄過去時還會留下點點水漬和長長的髮絲,這讓他一遍遍想起在二樓樓梯的經歷,濕漉漉又雜亂的黑色長髮、過分蒼白和乾枯的手臂、尖銳的長指甲、最後是在耳邊環繞不去的詭異笑聲。
「不找到眼睛就無法結束遊戲」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拚了命轉動腦袋,從字面意思理解的話,「找到眼睛」應該是通關的關鍵,在電梯裡遇見的館長說過「眼睛」被藏在三樓,照道理說應該在這間辦公室才對,但館長直到死亡都沒有在這裡找到「眼睛」。
「眼睛」不在三樓嗎?他又重新梳理了一遍至今獲得的訊息,廁所的「復仇計畫」明確指出要館長在女同事們的屍體下尋找自己的眼睛,但從未提到眼睛到底藏在哪裡。
BOSS的目的是讓館長不斷尋找自己的眼睛,所以不可能會將眼睛藏在容易被發現的地方,如果不是做過約定或遊戲規則,館長也不會篤定眼睛就在三樓。
把「眼睛在三樓」這件事作為遊戲規則的話,什麼地方會是館長找不到的呢?杜夏栩想起館長是趴在地上找的,頭頂上全部都是女同事的屍體,正常人都不會想要抬頭。
……抬頭?
杜夏栩突然想起自己在裡面搜索時也非常排斥「抬頭」這個動作,畢竟一群屍體掛在天花板上是真的既恐怖又噁心,他們身上還滴著水,每次被水滴到都會想起那個畫面,當然就會更排斥抬頭了。
當一個人不抬頭,那頭頂上不就成了一個找不到的地方嗎?
他想了想,鼓起勇氣將手往頭上摸,頭頂上果然被水滴到有些濕,差點讓他的手反射性縮回去,只見他摸索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緊接著BOSS的笑聲由遠而近,桌沿又有紅衣衣襬飄過去,他嚇得不敢有任何動作,等聲音慢慢小一點才繼續摸索。
辦公桌的鐵皮有些粗糙,他突然摸到了像是膠帶的光滑物,戰戰兢兢沿著膠帶摸去,竟然還真的被他摸到了軟軟的小球,小球被鑲在辦公桌的鐵板裡,應該是特意弄了一個凹槽讓眼球不容易被發現,加上館長雙眼失明,頭上又有一群屍體掛在上面滴水,真不能怪他到死去的那一刻都還找不到。
杜夏栩無法控制自己用嘴型罵出髒話,他小心翼翼把膠帶從頭頂撕下來,把那兩顆黏在桌子底下的眼球也一起取下。
而事情就發生在那麼一瞬間。
BOSS的怪笑聲在他摸到眼球的那一刻突然停了,在他把膠帶撕下來的時候同步發出嘶吼聲,接著是辦公桌被掀開產生的碰碰巨響,他情急之下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將兩顆眼球取下的那一刻,他所在的辦公桌被徹底掀開,濕潤雜亂的長髮、破爛的紅衣、睜大的眼眸佈滿了可怕的血絲,過分蒼白的肌膚上全部都殘留著吸飽了水的腫脹感,張開的嘴裡長滿跟指甲一樣尖銳的尖牙,高到破音的嘶吼聲甚至造成了耳朵嚴重的不適。
「找到了……哈哈!你找到了!你找到了!哈哈哈哈!」
杜夏栩一手握著剛找到的兩顆眼球,另一手緊抱著四季,緊張得頻頻往後退,可是後面卻是館長的屍體,以及一個敞開的鐵櫃。
「……我找到眼睛了,遊戲結束了!」杜夏栩用盡全力克服恐懼地嘶吼道,不料BOSS卻繼續發出她癲狂的怪笑。
他頓時驚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是,你贏了親愛的……哈哈哈!還記得我們做過的約定嗎?」
約定?他們之間果然有做過約定!
「你找眼睛,我在找你啊!既然被我找到了,就把你的心留下來給我吧!」
BOSS一說完,長髮像是兇猛的黑蛇一樣朝他撲來,就在他以為自己會這樣死掉的瞬間,懷裡的四季突然飛了出去並綻放出剛才那樣刺眼的白光,但這次卻不會讓杜夏栩感到難受,反而是BOSS痛苦的嘶吼著。
就是現在!
當四季綻放完他的光芒,杜夏栩趕緊伸手接住,接著頭也不回朝著身後最近的鐵櫃跑去,BOSS擋住了他的去路,但他隱約記得鐵櫃深處的鐵板有凹槽,絕對可以拆下來!
他憑著記憶摸到了鐵板的凹槽,順利將鐵板拆下來後,露出了隱藏在鐵板底下的木門,這個時間點容不得他猶豫,於是馬上把門打開,並在BOSS的嘶吼下衝進門裡。門後非常亮,這個光亮讓BOSS產生比剛才更撕心裂肺的吼叫,朝他衝來的黑髮更是在巨大的光亮下發出燃燒般的聲音,這讓杜夏栩找回逃生的信心,二話不說回頭將門好好的關上了。
一關上,那過於強烈的光芒也跟著消失,他甚至注意到門板上貼著一張驅鬼的黃符紙,這是不是代表門後是安全地帶呢?
這時,他發現符紙邊貼著一張小卡片,上面寫著系統裡慣用的像素字體:「恭喜玩家找出隱藏房間!這個房間可以隔絕BOSS的攻擊,但不會有任何線索,可以在這裡熬到天亮通關唷!」
可以隔絕BOSS的攻擊?就像他剛才那樣嗎?可是如果BOSS堵在門口,不就表示他出不去嗎?遊戲系統真的會創造出一個「安全區」提供玩家躲藏嗎?他明明鼓勵玩家自相殘殺,創造出這個房間的用意到底在哪裡?
人只要一放鬆下來就很容易胡思亂想,這種時候除了會思考手上有的線索……對了,BOSS不會進來,不代表殺人鬼玩家也不會進來,那麼這個地方與其說是安全區,也許更像是玩家互相猜忌進而自相殘殺的一個舞台。
不管遊戲系統的用意如何,反正杜夏栩不相信遊戲裡會有「真正的安全」。
「啊!我看到夏栩了!夏栩!」
這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杜夏栩轉頭一看,一個小小的房間裡掛著「玩家休息區」的牌子,中央放著一張漂亮的雙人床和精緻的床頭櫃,旁邊的玻璃映照著裡面的浴室風貌,木地板上鋪著一張漂亮的圓形地毯,而迪恩和月岡兩個人就坐在那張地毯上。
迪恩原本很開心的在揮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緊張的看一眼面無表情的月岡,又隨即改口:「呃,夏恩!」接著被月岡賞了白眼。
「你們也找到這裡來了啊?」杜夏栩有些驚訝,原來這裡的入口不只有他剛才打開的鐵櫃嗎?
「心存感謝吧!這裡只有C級的難度有,以上就沒有了。」月岡冷冷地說,手裡翻著一本像是筆記本的書,這讓他突然想起月岡在警衛室私藏了一本線索,合理推斷應該是警衛的。
「對了,交換情報。」杜夏栩把包包裡的筆記本也拿出來,月岡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就交出筆記本,可是杜夏栩剛想直接坐下,就被月岡狠狠瞪了一眼,他想了想後只好坐在迪恩和月岡兩人中間的空位上。
「我不喜歡跟人靠太近。」月岡這麼說著,又往後挪動位置。
「看得出來。」杜夏栩接過那本筆記本,心不在焉的提問:「這裡是什麼地方?跟外面相差太大了,要不是為了逃命──」
「夏……恩在三樓遇到危險了嗎?天啊!有沒有受傷啊?」迪恩緊張得打斷了杜夏栩原本要說的話,畢竟是關心,他也不好說什麼,就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邊把四季放回包包裡。
沒等到迪恩繼續說,就聽見月岡的聲音:「我說啊,你自己都招出來了,要馬直接用你順的方式喊,要馬就給我閉嘴。」
「唔……對、對不起……」
「算了,反正都是自己人。」杜夏栩說,「一樓還好吧?我把殺人鬼留在那裏,你居然還能活。」
「啊!說到這個!沒想到紫吟居然是殺人鬼!嚇死我了!」迪恩誇張的說,可是卻被另外兩人一起賞了白眼,無法進入同溫層取暖的他可憐兮兮的縮在邊邊,看著他們一人一本線索的在翻,自己也不敢提出參與討論的念頭,只好開始講述他當時在一樓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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