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夏栩在樓梯和電梯之間選擇了相較於安全的樓梯,至少樓梯還有辦法跑,電梯的話就完全跑不動了。
他握緊背包的背袋朝樓上小跑了起來,就在他快要上二樓時突然聞到了那股異味,空氣中還迴盪著BOSS尖銳且詭異的笑聲,他立馬停下腳步,他謹慎的蹲在樓梯口,小心翼翼地探頭確認安全無虞,便加快速度跑上樓,卻在二樓半的地方被一大堆雜物給擋住去路,那些雜物有從中間裂成兩半的辦公桌、椅角被砍掉且斜切面尖銳的辦公椅、好幾個破破爛爛的木製桌椅等……無一不佈滿象徵危險的尖刺,他嘗試走到牆壁邊往上看,勉強看到了通往三樓的入口被鐵欄杆鎖住了,上面還掛著「非人勿進」的牌子。
「非人勿進……?」杜夏栩困惑地抓了抓臉頰,看起來從樓梯走是不行了,想要去三樓必須搭電梯。電梯啊……一想到電梯狹小封閉的空間,杜夏栩就感覺到滿滿的不安,但想要線索勢必得鋌而走險,還是回一樓搭電梯吧。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尖銳的尖叫聲,杜夏栩蹲在樓梯上不敢動彈,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當他看見張育平的身影冒出來時,心理暗叫一聲不好,連忙把自己的身影藏在轉角的牆壁後。
樓梯只有一顆正在閃爍的燈泡勉強提供照明,燈泡跟一樓廁所一樣只剩下燈芯,位置在二樓入口,除此之外全是一片漆黑。
此時的張育平正頂著那頭誇張的酒紅色跑到燈光底下,他急促的喘息著,看上去疲累但腳步絲毫不敢放慢,臉上還殘留著過度驚嚇時的表情,他飛快地往樓下的方向跑,不料腳拐了一下,頓時從樓梯上滾下去。
碰、碰碰的撞擊聲漸漸遠去,光聽就知道一定很痛,杜夏栩卻沒有心思管他。
因為本就濃重的異味在張育平出現的瞬間猛然加重,他拚了命才強忍住乾嘔的反射動作,滴滴答答的水聲響個不停,一身長髮披散,身穿破碎紅衣的女子飄進樓梯間,她嘴上掛著又大又詭異的笑容,雙手的指甲又長又尖,整個人像是從水裡爬出來一樣濕漉漉的。
「啊哈哈哈哈……你跑什麼?眼睛還沒有找到呢!遊戲還沒結束啊!來,我們繼續找眼睛吧!」
那名女子緊追在張育平身後去了一樓,杜夏栩摀著嘴不敢有任何動作,不敢相信他就這樣跟BOSS擦身而過了。
這個時候不能下一樓,可是一樓還有迪恩他們……不,迪恩好歹是有過經驗的玩家了,一定有自己的辦法可以逃命,倒是那個林紫吟……張育平如果會被BOSS追殺,那是不是代表可以排除他是殺人鬼的可能性?如果是這樣,那一樓的迪恩就危險了!
確認BOSS完全離開之後,杜夏栩提著有些發軟的雙腿慢慢走到閃爍的燈泡下,那只剩下燈芯的燈泡沒一會兒就不亮了,唯一的光源再度被黑暗吞噬,就如同杜夏栩現在的心情一樣。
如果想救迪恩,他就必須到一樓去,可是這個時間下一樓,他肯定會跟BOSS直接面對面,能不能跑贏還是個未知數,一個不好甚至會當場喪命。
他猶豫了幾秒鐘,握起拳頭敲了敲發軟的雙腿,深深吸一大口氣再吐出來,並在心中默念:「抱歉了,迪恩,我不是全能的聖人,在我能下去之前,你一定要撐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系統公告,遊戲人數剩餘四人,再重複一次,遊戲人數剩餘四人,請各位玩家努力存活到天亮唷!」
伴隨著張育平的慘叫聲而來的是冰冷的系統播報聲,杜夏栩忍不住閉上雙眼,小聲地念了句「抱歉」,當他再度睜開眼睛,剛才驚魂未定的神情暫時消失,做好決定後的他轉身朝二樓走。
一進入二樓,周圍發霉的臭味先是撲鼻而來,之後慢慢飄散,他靠著習慣黑暗的眼睛辨認告示牌,想辦法尋找電梯的位置。
回去一樓搭電梯怎麼看都不行了,想要上三樓只剩到二樓搭電梯一途。
杜夏栩握緊背帶,走到電梯前按下像上的按鈕,沒等了一會兒電梯門便開了,他走進去,發現樓層按鈕只剩下一樓和二樓,三樓的位置被大塊的白色封箱膠帶給貼死了,他嘗試著用指甲摳除,意外地順利。
可是在他把封箱膠帶完全撕下來後,露出的卻是被拔掉的按鈕空槽,他嘗試著去按那個空槽,但什麼事也沒發生。
「難道說現在不能上三樓嗎……?」
「你想去三樓嗎?」
突然,一道陰冷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耳邊,他緊張地望去,但什麼也沒有看到。
「錯覺……?」他低頭看向地板,赫然發現了地上有一對看起來像是腳印的水漬,水漬的位置就在他的腳邊,跟他靠得非常近,不禁屏住了呼吸,深怕刺激到這位看不見身影的「人」。
「你想去三樓嗎?」那個聲音又問了一次:「只要你幫我找到眼睛,我就帶你去三樓。」
「眼睛……?」
「對,眼睛。我的眼睛被奪走了,藏在三樓的某個地方,我找不到的話,這場遊戲就永遠無法結束。」那個聲音說著說著,突然逐步癲狂了起來:「哈哈……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找了多久,不管在哪裡都找不到……不如,你把眼睛給我吧?」
杜夏栩的心裡喀噔一聲,突然眼睛周圍變得特別冰冷濕黏,好像有一股力量握住了他的眼球往外扯,他絲毫不懷疑自己的眼珠會這樣被對方扯掉,心中危險的警鈴狂躁的響著,急忙開口:「我幫你找眼睛!送我去三樓!」
拉扯的力道突然停了下來,握住眼球的那雙手似乎離開了,只聽到聲音變回原先平淡又無力的聲調:「那就拜託你了,請務必要找回我的眼睛。」
音剛落,電梯門應聲關上,電梯也開始駛動,杜夏栩抬頭看向那標示著樓層的顯示螢幕,身邊的空氣還是一樣瀰漫著詭異的溼氣,隱約還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令人心慌。
從二樓到三樓的路途竟然如此遙遠。他不禁想著。
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躲藏在附近的月岡走了出來,她表情複雜的看向電梯門,須臾,轉頭往二樓的廁所前進。往樓下跑的BOSS隨時都有可能會回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憑著自己熟悉黑暗的雙眼,想辦法辨認周遭環境,找到二樓的廁所後推了一下眼鏡,這才走進去查看。
二樓廁所跟一樓的差距不大,尿騷味和詭異的腥臭味飄散不去,地上躺著何明白和何安全兩個人的屍體,他們的臉跟警衛一樣浮腫,全身上下都濕漉漉的,褲檔處也留下一大片血漬,正當她忍著噁心的感覺,蹲下來準備翻找他們身上的初始道具時,一個冰冷的東西抵在她的後腦。
BOSS?不對……擁有這種東西的人是玩家!是殺人鬼!
「不要動,手舉高,站好。」身後傳來了低沉的嗓音,有點像是女性壓低嗓子,但又好像不太對,月岡的腦袋飛速旋轉,她靜靜地放開剛抓住屍體衣著的手,舉高並站好,被迫面對牆壁而站,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她可以感覺到殺人鬼正在翻找死去玩家的道具,並將它占為己有。
月岡的腦袋飛速轉動著,BOSS才剛下樓,電梯又被杜夏栩坐走,現在能上到二樓的人只有殺人鬼,而殺人鬼的身分……她回想起在警衛室發生的一切,那名叫林紫吟的女玩家雖說是新手,但也實在太刻意了,不論是發出可能會引來BOSS的尖叫,還是佯裝害怕的動作,以及她看似順從的態度。
不過……
「好了,別亂動,子彈可不長眼睛喔?」似乎注意到月岡試圖碰觸帆布包的動作,殺人鬼直接朝著她頭旁邊的牆壁開了一槍,證明自己手裡武器的殺傷力,月岡嚇出一身冷汗,這並不是她第一次面對殺人鬼,但卻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冰冷又難以呼吸的空氣。
槍口碰了碰月岡流下冷汗的臉頰,又碰了碰她纖細的腰身,再碰了碰她均稱的雙腿,月岡的身體難以控制地顫抖著,當那冰冷無情的槍口滑過她的脊椎骨時,心中的恐懼和求生意識昇華到了最高點。
「讓我看看,月岡花梨,脫出組的新生力軍,總是能巧妙的避開危機……我猜猜,你的道具應該跟你們組裡一個女的一樣吧?可以分析風險程度或者……預知嗎?原來如此。」提到「預知」二字時,月岡的手指細微地顫動了一下,就如同對方叫出她的真名一樣,而這個細微的反射動作正是殺人鬼想要看的。
「像這樣逼迫女孩子不是我的風格,我很期待能在你這雙潔白的美腿上嵌入絕美的槍傷,就像落在雪地裡的鮮血一樣,高尚且美好。」月岡聽到身後傳來喀喀的聲音,似乎是彈夾填裝之類的吧?月岡對槍械並不了解,她現在非常緊張,也非常害怕,雙腿有些發軟,又強迫要站直,隨時準備逃跑。
「我想想……我給你十秒鐘,我會讓你知道,預知的道具並不能阻止你美麗的死亡。十、九、八──」
月岡渾身一震,再也無法顧及其他,只能拚了命奪門而出,逃跑中她不忘推眼鏡,鏡片上出現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那是她被殺人鬼殺死的畫面。
月岡的眼鏡是她的初始道具,可以預知三十秒到一分鐘的死亡未來,聽起來沒什麼用處,但作為風險評估卻可以發揮相當有效用的功能。如果沒有畫面,那她這段時間不會死亡,道具也不會進入冷卻CD(冷卻期間無法使用),但如果出現了死亡畫面,那麼她將有半個小時不能再進行預知了。
現在她做的任何決定,只要錯一步,都將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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