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被克萊狠狠數落了一番,歐陽皓軒也不會因此生氣,他們倆個只是用不同的眼光看待同一件事罷了,也正因為意見不同,才能透過討論找到最有可能的答案。
歐陽皓軒緩緩閉上眼睛,回憶著跟杜夏栩下本時所發生的事,輕輕抿了一口正逐漸變冷的咖啡。
「說起來,你還沒有給我答案。」克萊也在這段沉默的時間裡恢復冷靜,他看向歐陽皓軒的眼神多帶了幾分審視,臉上的笑容感受不到任何笑意,像是張毫無溫度的面具,「應該沒有夾帶私心吧?親愛的小軒軒?」
「我只有在旁邊看著而已,真的只有看著。」歐陽皓軒搖搖頭,無奈地笑著說,可是說完後又若有所思的沉默下來,克萊沒有催促,只是一直看著他。
沉默了許久,歐陽皓軒才開口:「你之前和夏栩下本的時候,有沒有覺得副本難度的設定有些奇怪?」
「奇怪?比方說。」
「我其實說不上來……就好像明明是一個高難度的關卡,可是卻又給了各種不符合關卡難度的提示……之類的感覺。」
「不是有小花梨在嗎?她的鈴鐺會讓關卡難度下降。」
歐陽皓軒停頓了下,溫和的笑容都帶了幾分苦澀,只見他緩緩垂下頭,輕聲說:「小花梨她……出局了。」
「我有猜到。」克萊輕描淡寫地說道,當時看到歐陽皓軒只帶了朱莉亞和根本不該出現的廢物回來時,他就已經有了猜測。
畢竟以他對月岡的認識,責任感那麼強的那孩子不可能不親自回來報告。
見克萊有意停止這個話題,歐陽皓軒也就不接話下去了,只是就算他想要回到原來的話題上,還是顯得有所遲疑。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露出了有些無奈的笑容,像是自嘲一般說:「看我這健忘的,都忘了還有鈴鐺的存在。」話說到這裡,也是沒打算繼續討論原來的話題了,但克萊卻眼尖地察覺到了端倪,絲毫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我說小軒軒。」克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滿臉笑容地朝著歐陽皓軒的桌子走了過去,手上還拿著還沒喝完的紅茶杯,「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想法嗎?」雖然是疑問句,可是手上那杯紅茶卻一副隨時都會將內容物倒在桌面上的樣子。
要威脅一個潔癖,沒有比弄髒他的東西更快的方法了。
果然,這一舉動頓時讓歐陽皓軒慌了手腳,隨著杯中的紅茶即將脫離茶杯,歐陽皓軒終於願意鬆口,但克萊卻也沒有就此收手,而是調整了杯子的角度,讓紅茶要滴不滴的,看得歐陽皓軒心驚膽顫。
歐陽皓軒嘆了口氣,緩緩解釋:「我那一場是囚徒困境,剩下的應該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囚徒困境型副本。克萊瞇起了雙眼,這才將紅茶杯放在桌面上,沒有接話。
所謂的囚徒困境型副本,是老玩家對一種副本配置的稱呼,主要特徵是所有的線索平均分配,不只讓苟活型玩家有了交涉立場,更讓殺人鬼有從中作梗的機會,是一種對一般玩家極度不友善的副本配置。
基本上,線索平均分配也就意味著不需要額外花心力去尋找,這種配置的副本地圖也會格外小型,可以說就算想躲也沒地方可以躲藏,除了正面迎上外沒有其他選擇。
有了話語權的苟活型玩家不會再依附一般玩家,更甚至會用手中的線索作為交易籌碼,比如要保證自己不會死亡,又或者要強力卡牌來保身等等實質上的好處。
至於殺人鬼就更不用說了,裝作是一般玩家拉攏、取得苟活型玩家的信任都還只是小事,偽造線索、提供假情報、混淆一般玩家的思路等等,他們能做的事太多了,這還是在殺人鬼不與BOSS達成合作的前提下。
所以囚徒困境型的副本才被人稱為S級難度的副本配置。
思及此,克萊慢慢閉上了眼,由衷地發出感嘆:「活下來的人還有那麼多,看來這次的難度不是很高嘛。」
九個人裡還有四個人活下來,確實算多了。歐陽皓軒輕嘆口氣,接著說:「我覺得那是因為副本難度調降的關係,雖然是囚徒困境型,但關卡難度只有A,裡面還有一個能幫助我們的隱藏BOSS。」
「……A級關卡出現囚徒困境?這不合理啊。」克萊皺起了眉。
「抽到鬼牌的是新手殺人鬼,而且開頭就殺了兩個……不,或許是三個人吧,還私吞了一半的線索,明明BOSS是擅於偽裝的鏡鬼,卻沒有起到一點作用。」歐陽皓軒說道,說著說著就想起了當時站在門前,由鏡鬼假扮成的月岡,猶豫著要不要把「沒起到作用」的說詞更改一下。
「聽起來跟我認知中的囚徒困境完全是兩個世界。」克萊笑著調侃。
克萊說的話正好是歐陽皓軒心中所想,他雙手手肘靠在桌面上,手則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的咖啡杯與紅茶杯。
「以我對系統的認識,這樣的配置一點也不像他所為。」歐陽皓軒臉色凝重,這讓克萊收起了調笑的表情,不自覺皺緊了眉。
「老實說,我從來就不認為系統在選擇殺人鬼時沒有黑箱操作。」歐陽皓軒沉默了許久後接著說,「表面上說好聽是抽籤決定,但籤的內容不也是由系統決定嗎?系統要你抽到鬼牌,還需要透過我們根本看不見也查不到的機率?」
提到鬼牌,克萊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似乎是想起了過往的糟糕回憶,手握緊成拳狀,微微發顫,「你的意思是……那個新手殺人鬼是系統刻意所為?」
「說不定大部分都是。」歐陽皓軒說道,「就連夏栩的鬼牌場。」
「那一點也讓我覺得很奇怪。我和小哥將會透過卡牌的力量分配到同一場副本,系統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卻還是讓小哥抽到了鬼牌──簡直是在告訴我,快點幫幫他似的。」
明明那一場有更適合的殺人鬼人選,而且還有非正常玩家的參與,杜夏栩抽到鬼牌除了讓他立場難堪以外,根本沒有半點作用──除非系統根本不知道擁有鬼牌場經驗的克萊也在裡面。
「你也覺得很奇怪,對吧?」歐陽皓軒因為得到認同而鬆了一口氣,但又對這難以理解的矛盾狀況產生了強烈的不安。
「從參與副本的玩家到殺人鬼的人選,副本配置、BOSS的選擇、背景故事拆解出來的各類線索──系統能夠從中作梗的部分太多了,每一次都懷抱著要殺死所有玩家的惡意,但這一次好像不一樣。」被歐陽皓軒一說,克萊這才意識到真正的問題所在。
明明想要殺死杜夏栩,卻又在種種地方幫助杜夏栩度過難關,簡直像是精神分裂一樣。
「克萊,我在想──是不是有新的系統誕生了呢?」
歐陽皓軒這一番話,令克萊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新的系統?打哪來的?」
「我不知道,但我有這個感覺。想要殺死夏栩,和想要幫助夏栩的系統或許同時存在,所以才會演變成如此矛盾的情況。」歐陽皓軒搖搖頭,「如果想知道答案,只能下本了吧。」
「你要下本?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克萊臉色凝重地望著歐陽皓軒,此刻的他沒了一如往常的溫和笑意,也沒有絲毫猶豫或害怕,只有堅定且不容遲疑的覺悟。
「我們需要更多線索,克萊。直接跟系統打交道,最快的方式就是下本,待在安全區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
「那我去──」
「你只剩下一場了,你去了就算通關也不能保證能回到小鎮,說不定會跟冬榛先生一樣就此消失,我們一樣無法得到任何解答。關於這件事我們也不可能找其他人代替,只能由我上了,我還有兩場,不論是死是活都能留下一個答案。」
見狀,克萊也不再試圖阻止,他吞了吞口水,組織著言語。
「……我知道了,什麼時候出發?」
「我會盡快準備好,畢竟這一去大概是不會活著回來了。」歐陽皓軒再度恢復了原先溫和的笑容,絲毫沒有即將赴死的絕望,反而處處透露出一掃陰霾的明亮,「夏栩和脫出組就交給你了,記得照顧好我們的希望。」
克萊沉默許久,最終揚起了嘴角,眼神露出些許無奈,「先說好,我沒有接下位置的打算,你自己去找他談吧。」
言下之意就是要歐陽皓軒親自將老大之位轉交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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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買了魔物獵人,本來想說終於要加入魔物獵人的行列了,結果遊戲打不開。
好想哭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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