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因為話題而顯得沉重,難以言喻的悲傷和痛楚好像將周圍的空氣凝結成一塊塊沉重的石塊,壓在三人的心口上喘不過氣。
杜夏栩重新調整心情,將手上的館長筆記翻開來,經過亮光的幫助,他終於可以用內建翻譯好好閱讀這條線索了。
【十一月二日,聽小莉說他爸要把我調走?真是的,怎麼又來了?這次好像打算調挺遠的……去探查一下新的職場好了。】
【十二月十日,新的職場是個不錯的地方嘛,人少工作比現在輕鬆,而且還不用跟上面頻繁的打交道……決定了,小莉這條線可以收了。】
【十二月二十日,啊啊,女人真是麻煩,用不著那麼拼命也可以啦,反正你爸會幫你安排好一切,乖乖待著不就行了,害我被迫受無妄之災!】
【一月十五日,準備要去新的職場了,讓大家給我餞行真是不好意思──才怪,要跟這麼多人打好關係很累耶,幸好新地方人少,這些人的聯絡方式也不用再留了吧。】
【二月四日,不愧是鄉下地方的圖書館,人少工作又輕鬆,也不需要跟上面應酬,工作隨便做做也不會有人說話,真棒!】
【三月九日,這裡的女人真是單純,比城市裡的女人好應付多了,姿色也不錯,看來在這工作的期間不會無聊了。】
【四月二日,這女人是怎麼回事?不過是上床了就把自己當作是我女友嗎?太好笑了吧?啊啊,麻煩死了,女人果然都是麻煩的生物。】
【五月四日,不行了,這女人果然是地雷……不想辦法處理不行。】
【五月十五日,哈,女人間的惡鬥還真是可怕啊──這樣她總不會再來煩我了吧?如果再來……就用更激烈一點的方式驅逐她吧。】
【六月一日,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這女人太誇張了!害我不小心失手……沒事的,沒有其他人看見,那個警衛也是個膽小鬼,既然做了幫兇就不會把這件事捅出去,沒事的,沒事……】
【?月?日,不可能,怎麼可能?她不可能還在!我明明把她弄碎了!也確實沖進下水道了!不管是髒汙還是指紋都清理乾淨了,監控也處理掉了,根本不可能會有人發現!可是為什麼……她還在……】
【?月?日,夠了,夠了夠了夠了夠了!我只是要你別再煩我!是你把自己弄死的!不是我的錯!要怪就怪你太煩人了!別再來煩我了!】
筆記到這裡就沒有下文了,後面的頁面都沾染了不少血液,封底更是被染了一整片,紙張也變得皺巴巴的,上面的字只剩下無法閱讀的單音節。
從內容判斷,館長應該很習慣玩弄女人,或者大膽一點假設──他是一個處理人際關係得心應手,非常受到愛戴,實際上卻是個散漫又隨便的傢伙。
結合之前發現的照片,若真如同其他館員所說,是館長讓她們「處理」糾纏自己的BOSS,這才會發生一系列霸凌和強姦種種事件,那麼主要罪責應該要落在館長身上。
杜夏栩想起警衛筆記上好像也是六月一日出事的,他朝月岡伸手要那本筆記並攤開到六月一日那一頁,藉由雙方的用詞去想像當時的狀況。
「怎麼?夏栩你發現什麼了嗎?」迪恩好奇地湊過來,杜夏栩回應:「我現在有一個假設,六月一日當天亦或是前後幾天,BOSS和館長在廁所發生爭執,接著出現了意外,這場意外導致BOSS死亡,恰好被警衛發現,害怕的警衛跟館長一起處理了BOSS的屍體,而BOSS的冤魂無法安息,就從下水道上來復仇了。」
「也有可能是館長殺了BOSS,警衛是幫凶。」月岡淡淡的補充了一句。
「不管是哪一邊,BOSS怨恨整座圖書館的人都是不爭的事實,不只要求警衛協助她殺害館員,挖走館長的眼睛,最後殺死警衛……BOSS想要的到底是什麼?現在傷害她的人全都已經死了,照理說她沒有繼續留戀的理由了啊?」
「會不會是我們加進來的關係?不是說日本的鬼都喜歡無差別殺人嗎?見一個殺一個很正常吧?」
聽到迪恩的說詞,月岡翻了一個白眼,低聲說:「你恐怖片看太多吧?」
「哪有啊,都市傳說也是這樣的啊……」
「不論如何,最關鍵的『眼睛』還是要找出來才行,二樓沒看到類似的東西,我想應該在三樓。」月岡說。
「夏栩,你不是去三樓了嗎?有找到眼睛嗎?」迪恩問。
「找到是找到了……」杜夏栩想了想,將握著的手攤開,露出被膠帶捆住的兩顆眼珠,誰知一看到眼珠,迪恩和月岡兩個同時往後退了幾步,看得杜夏栩滿腹疑問。
「你們幹嘛啊?」
「不是、正常人會這樣一直拿著眼珠嗎?」迪恩錯愕的說。
「不然呢?放包包被壓壞怎麼辦?我又沒有很用力握,沒事啦。」
「……好噁心。」月岡小聲碎念了一句。
「那是你們沒看到真正噁心的東西……眼珠子真的算好了。」一想起三樓辦公室的慘況,杜夏栩還會起疙瘩呢,他嘆了一口氣,邊看著筆記,手裡邊把玩著眼珠,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就算是這樣也別玩啊!」
被厲聲禁止的杜夏栩撇撇嘴,再度握好眼珠,捏著筆記的另一手拇指下意識摩擦起紙張來,嘴裡碎念著:「冤魂不肯離開的理由……其一是心願未了,其二是怨氣太強,不拉到交替無法離去。交替的話,她前後已經殺了那麼多人,總有個人可以給她做交替吧?所以不會是這個理由……那就代表她還有事沒做完。」
「她一直說遊戲……是這個吧?不完成遊戲的話就不肯走。」月岡問。
「遊戲不是已經結束了嗎?夏栩都找到眼球了啊?」迪恩問。
「不對!不是那樣……」杜夏栩煩躁的揉了揉頭髮,喃喃自語:「對了!我剛才在三樓差點被BOSS殺了,她說了一句……什麼來著……」
──「還記得我們做過什麼約定嗎?親愛的。你找眼睛,我在找你啊!」
「有了!」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面點醒了杜夏栩,他終於從茫茫腦海中找到他需要的關鍵訊息,「在我找到眼睛的當下,BOSS說『你找眼睛,我在找你』!這就是她說的那個遊戲!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在外面跟BOSS碰面會被殺!」
「我在找你……原來如此,是捉迷藏啊。」月岡也跟著露出了了然的神色,「BOSS口中要找的人,恐怕不是我們玩家,而是──」
「館長。應該說是館長的靈魂。」杜夏栩接續月岡的說詞繼續說下去:「據我所知,館長的靈魂目前被困在電梯裡,我在三樓有找到他的屍體,當時我還以為他會因為我沒找到眼睛而跳出來……結果自始自終都沒有出現,我想他可能也被『捉迷藏』遊戲所困。」
「欸?館長的屍體在三樓,跟靈魂在電梯有什麼關聯嗎?難道他有不能離開電梯的理由?」迪恩表示跟不上兩位思路清晰的大佬,只好乖乖等他們分析完畢。
「這麼說來,我還沒看過BOSS進電梯。」月岡咬了咬下唇,說。
「我也沒看過,她是不是不想進電梯?」杜夏栩鬆開紙張改捏下巴,拇指摩擦著下顎發出細微聲響,不過很快就被說話聲蓋過去了:「對了,我那時進電梯時沒怎麼在意,電梯裡好像還滿亮的,雖然不能跟這裡的亮度相比,但比只剩燈芯的強多了,至少我看得出來貼在按鈕上的白色封箱膠帶和館長靈魂留下的水漬。」
「警衛筆記有提到BOSS討厭光亮的地方。」月岡說。
「看到光就會發狂……姑且不論這個『發狂』具體是什麼樣子,有幾個地方都有配置燈泡,警衛室前、樓梯、廁所……最後是電梯。」
「警衛室裡的螢幕也是亮的,特別亮。」迪恩補充。
「特別亮……BOSS之後還有進過警衛室嗎?」
「沒有,看都沒看一眼……我當時很害怕,所以有多注意她的視線。」
「可是警衛就是在警衛室裡被殺的。」月岡反駁。
「所以光亮不是唯一的理由,還有什麼……」杜夏栩摩擦下顎的動作越來越快,突然靈光一閃,伸手跟迪恩要了BOSS那本濕漉漉的筆記本並快速翻閱起來:「BOSS有提到她經常被警衛性騷擾,什麼地方最容易發生性騷擾?」
「……電梯。」
一切都串連起來了。
假設警衛經常在電梯裡對BOSS性騷擾,那麼BOSS會討厭電梯到不想乘坐甚至是不想靠近都合情合理,而知道這一點的館長,死後就躲在電梯裡不肯出來,還會威脅玩家代替他找出眼睛再帶回來給他。
如果真的照做……以筆記內容的撰寫方式,說不定館長會再坑玩家一把好讓自己能逃出圖書館!
「唔哇……還真是擅長操弄人心的渣男啊……」迪恩深深嘆了一口氣,釐清楚真相後的乏力感頓時從體內湧現,雖然他只是等待結果的那一方。
「那接下來就是最大的問題了,如果館長不能幫,那我們只能幫BOSS把館長引出去了吧?」月岡看起來倒是無所謂,或許是看過這種人吧。
「我想想喔……館長想要眼睛,想要到我沒答應找眼睛就打算挖出我的眼珠。」杜夏栩攤開手掌,再度把玩起那兩顆被膠帶纏住的眼珠子,另外兩人不約而同往後退,用一種非常微妙的眼神看著他。
杜夏栩把玩眼珠就像把玩小玩具一樣毫無心理障礙,這絕對不是普通新人會幹的事!這傢伙進小鎮前到底在做什麼工作?月岡和迪恩同時在心底吶喊。
「我們需要一個人用眼珠把館長從電梯裡引出來,不過要小心……我找到眼珠的當下馬上被BOSS找到了,我猜眼珠可能會容易被BOSS鎖定,或者BOSS能直接感應眼珠的位置。」杜夏栩慢慢說道,手指靈活的轉動掌心的眼珠,又輕輕往上一拋,簡直當成兩顆小沙包在玩。
「還有那個殺人鬼,她絕不會讓我們輕易通關。」月岡補充。
杜夏栩想了想,轉頭看向迪恩:「能知道她的位置嗎?」
「啊?」
「那個殺人鬼啊,你不是能掌握她的位置嗎?」
「啊啊!我可以啊……話說,夏栩你有在聽我講話啊!」
杜夏栩無視掉感動到快哭出來的迪恩,直接進入正題:「那殺人鬼就交給你們處理了,我有個計策。」說完,他勾起了狡詐的笑容,那是年幼就經常和雙胞胎兄弟一起四處搗蛋,將大人們玩弄於股掌間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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