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份,卓德福臉上掛著兩個深黑的眼圈,徐徐走出房間,婢女見著了驚呼一聲:"公子,您怎麼自己起來了,奴婢正想為您打點早飯呢。"
卓德福輕輕揮手:"不必了,幫我砌壺濃茶吧。"說完便走向大廳。
在和另一位家丁打過招呼後,卓德福坐在廳裡的太師椅上,愣愣地望著院子,直到身邊飄來的濃厚茶香他才回過神來。
婢女一邊為他仔細的沖泡茶水,一邊柔聲說道:"公子昨晚又沒睡好嗎?奴婢聽隔璧的張老太太說過蓮子水能寧神安眠。"語畢便把茶杯雙手遞往卓德福。
"蓮子太苦了,能煮點甜的嗎?"卓德福喃喃道,邊喝了幾口杯裡的熱茶。"這茶也太苦了吧!"他打開茶杯蓋子一看,裡面的普洱茶湯濃如醬油。
"公子說要濃茶,所以奴婢便多放了點茶葉......”
"唉,至少也讓我清醒了,妳沒做錯。"卓德福嘆氣道,揮手示意婢女去忙自己的事。
婢女退下後,他又復盯著院子發呆的狀態,直到過了小半個時辰,他才把涼了的茶一飲而盡,動身前往刑部辦公。
刑部裡的司務忙得不可開交,以至卓德福走進也沒人對他行禮,只是卓德福並不在意;當他走到屬於自己的書房時,門前的司務已在此等候多時:"大人,左侍郎已在內,請進。"
卓德福木然地點點頭,掀開簾子踏進房間,而徐佑京則坐在卓德福的椅子上,隨意擺弄著書桌上的毛筆。
"賢侄昨晚是沒睡好嗎?年輕人得悠著點,我上朝老是聽旁邊禮部那個老侍郎說他年輕玩得太過,現在一夜都得上幾次茅房。"徐佑京略帶狹促地笑道。
卓德福低頭行禮,再抬起頭時已是掛上了職業性的笑容:"叔叔,小侄只是昨夜整理公文到半夜,睡眠不足罷了。"
徐佑京點點頭:"有這麼一個勤奮的員外郎,實屬刑部之幸呀。"邊說邊示意卓德福坐下。
卓德福心裡明白徐佑京前來所為何事,只是他也不挑破,就在這裡跟著他閒話家常;終於在徐佑京分享完某個青樓女子的韻味後,他向著椅背輕輕靠後,說道:"說了這麼多,你有沒有甚麼要告訴我的?"
"小侄在多次接觸吳恨後,並沒有發現太多的蛛絲馬跡,他只道上京是受了首輔大人的命令,其他一概不清楚,這些天他也只是在茶樓市集流連,行跡簡單。"卓德福把心中早已想好的話和盤托出,徐佑京邊聽邊微微點頭。
待卓德福說完後,徐佑京正色道:"繼續盯著他,我會再來找你的。"正欲起身,卓德福忽然問道:"叔叔,為何我們要如此關注吳恨?"
徐佑京似是早就料到卓德福會有此一問,他掛著意味深長的微笑說道:"怎麼了?老鄉情切?"
"小侄只是好奇為何要對一位捕風神探著墨甚深。"卓德福平靜回答道。
徐佑京輕笑,他盯著卓德福,一字一頓地說道:"因為他可能是掛著六扇門名銜的反賊,為了聖上的久安長治,自是要多擔待一點。"
卓德福急忙起身彎腰行禮:"是小侄逾越了。"徐佑京拍了拍他的肩頭:"年輕人有好奇心是好事,不過以後得小心點,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叔叔我這般好說話。"說完就徐徐離去,只剩卓德福繼續彎著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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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蓬萊縣外的林子裡,一隊獵人各持著弓箭砍刀俯身在草叢裡行進著,似是在找尋著些甚麼;雖然這為數五人的隊伍皆是獵戶打扮,但臉上的煞氣和行進時的隊型都昭示著他們並不是普通的獵戶。
幾人一直保持著緩慢的速度前進,此時領頭的獵人驀地舉起手,示意身後的人停下,只見他走向前面的空地,那裡放了一件染血的衣物:那是一件錦黑色的袍子,在外繡著金縷織成的展翅神鳥。
身後的幾人也跟著上前,為首的獵人邊仔細端詳眼前的衣物,一邊示意同伴警戒著四週。其餘的人默不作聲,在周圍找著痕跡。
其中一個獵人離隊遠了幾步,他正打算回頭合隊伍合流時,忽覺脖子微微刺痛,他在頸脖摸索一陣,發現扎了一根細如牛毫的銀針,上面還帶著異樣的甜香。
他知道自己已是中伏,打算高聲呼救時,發現自己竟是喊不出聲,原來剛才的針上有著毒素,讓他聲帶麻痺;當他還沒來得及邁步逃離,胸前已是透出一截槍尖,身後施殺手的人頭髮微亂,身上黑布衣血跡斑斑,但這番造型反令他那佼好的面容更添幾分妖異,來人正是被追殺的唐鳳。
他輕巧地把短槍從地上的屍體抽出,縱身躍上樹冠。不久後剩餘那幾名獵戶模樣的人已聚集過來,他們陰著臉,四人各自背對著,面向外圍成一圈,警惕地四處張望。
為首的那名獵人感覺到身邊的同伴略微緊張,開口低聲說道:"不必擔心,他已經是窮途末路了,看他流的血量肯定很快就撐不住,咱們把他耗死都行!"
隱藏在樹冠上的唐鳳心裡譏諷一笑,他從懷裡摸了顆圓型物事出來,朝下方的人瞄準片刻後,便把那顆灰撲撲的小球扔進四人身後,只聽得嘶嘶幾聲,濃煙從幾人腳下徐徐漏出,片刻後幾人已被濃煙罩著。
為首那人大喊:"別慌!只是障眼......咕!"話音未落已是被捅穿了喉嚨。濃煙中只見一道身影翻飛,幾聲慘叫和兵器互擊的響聲過後,林子裡又歸復寧靜。
此時一陣微風穿過林子,把濃煙緩緩吹散,進林的獵戶們已成屍體橫陳在地,而唐鳳則靠坐在煙霧沒有籠罩的樹幹,手邊的短槍隨意扔在地上。
他隨意地抹了一把臉,仰望略帶昏暗的天空,眼角晶瑩的淚水在他略帶血跡的臉上淌出了兩道淚痕:
"鴻老大、葉師兄......怎麼就剩我一個了呢......"
過了片刻,他沒有任由悲傷滲透自己全身,而是以手邊短槍為拐杖,硬是拄起身來,慢步朝北方走出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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