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夏栩走到書櫃前,他試圖從影子的視線裡找到端倪,從上數來第一層放著與宗教有關連的書籍,第二層是金融,第三層是管理學,第四層──也就是最後一層放著機械操作和廢鐵處理等等與技術相關書籍。
這時他注意到,在第四層的雜亂書籍裡,混入了一本與宗教有關的書籍,他將其拿出來,便馬上聽見了機關啟動的聲音,整個書櫃慢慢地往旁邊移動,露出佈滿了黑色觸手的神祕空間。
是暗門!
影子在書櫃移開的剎那就走進去了,這次他跟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變得很難辨認。
或許是沒有引路的必要性了。杜夏栩想。
杜夏栩先是打開了手中的書,裡面寫的內容跟杜夏栩之前找到的,紀載「祭祀」內容的筆記本相仿,只是多了一些起源以及運作原理,原本以為只有這樣,想不到後面的頁面上,除了原有的內容外還用黑色的蠟筆寫了很多字,杜夏栩翻了幾頁都找不到閱讀方式,最後靈機一動,把整本書倒過來,並從封底開始翻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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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渴望力量嗎?】
【你想排除統治這座工廠的傢伙吧?】
【為什麼獲得力量的人是他?而不是你呢?】
【你也可以擁有這樣的力量。】
【不,你能擁有比他更強的力量。】
【把他踩在腳下,驅逐他,或者粉碎他,都隨你處置。】
【把你應有的一切全部奪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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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字句都飽含著濃厚的惡意,光是閱讀,就讓杜夏栩感覺到身心不適,到底是誰在書裡寫了這些內容?這些內容很明顯是後來才加上去的,想必是有人特別寫出來,而對象──當然是對一切事物都感到不公的廠長兒子。
這些文字加深了廠長兒子對男孩的憎惡,他原本就認為男孩奪走了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本來他還深陷害死男孩的罪惡感之中,這些字句反而加強了他的憎惡,更勝過罪惡感,讓他產生了只要能除掉男孩就能奪回一切的偏激妄想中。
閱讀至此,他已經大致理解了整個工廠所發生的事,他也找到了他之所以覺得不對勁的原因。
黑色蠟筆在文字的最後一頁塗黑了,盯著塗黑的頁面看,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蠕動,正當杜夏栩想要仔細查看時,大量的黑色觸手竟然從塗黑的頁面裡猛地湧出,嚇得他一失手,書本滑落到地面上,緊接著從頁面裡湧出的黑色觸手跟周圍的黑色觸手合而為一,將整本書吞噬掉了。
原來黑色觸手是從這裡誕生的。杜夏栩想,他決定暫且不管被吞噬的書,抬腳踏進那一片漆黑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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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進去,周邊的牆壁便亮起了一盞盞小壁燈,正中間有一個巨大的,用黑色觸手所形成的籠子,那個失蹤的男孩正坐在籠子裡面,懷裡還抱著玩偶熊四季,而影子則站在籠子前面。
總算找到了!杜夏栩鬆口氣,他跑向籠子,此時的影子不知是否在等待他這一動作,也開始有所行動,只見影子伸手碰觸男孩懷裡的四季時,與前幾次一樣刺眼明亮的光包裹了杜夏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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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正下著雨。
狂躁的雨幕毫不留情地打在身上,只是站在這裡幾分鐘而已,全身就已經淋成落湯雞了,當然眼前的人也是。
眼前的人抱著自己縮起的雙腿,明明很高大,可是此刻卻像極了一顆毫不起眼的小球,白色的廚師服上全是泥濘與髒汙,黑色的鑄鐵平底鍋被自己踩在腳下,那燃起的青色火焰一點一滴的消滅殆盡。
「沒有用的,你的火燒不了我。」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如是說道,那是非常平穩,理所當然似的語氣,但眼前的人對此沒有任何反應,他就像是在等待死亡一樣,安靜、毫不反抗、甚至感受不到任何一點求生慾望。
「※一定不會同意,但我不在乎,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自己的聲音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道,即便眼前的人沒有任何反應,自己的手依舊伸了過去,「你也失去了世界嗎?我也是,我能體會你的絕望……我的世界也曾經拋棄了我。」
眼前的人終於有所反應,他抬起頭,印象中總是瞇著的眼微微睜開,這對他而言一定是「睜大了眼」吧?不知道為什麼,這跟印象中的形象有著極大的落差感,如此狼狽的模樣令人有些想笑,卻又忍不住在意。
「我忘記了……我不記得我必須要記得的東西,我找不回他,我找不回我的世界,那我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眼前的人終於說話了,沙啞又帶著哽咽的聲音令人心軟,從眼角流下的早已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那你更不能放棄了。」能聽見自己的聲音說道,並用雙手握住了他的手,緊緊的,即便被雨淋到冰冷,卻還是想要分一點溫暖給他,於是又握緊了些,「在找回你的世界之前,活下去,他一定也在找你。」
眼前的人沒有說話,他低下頭,用額頭靠在相握著的手上,身體微微地顫抖著,或許是在哭泣,或許是淋了太多雨而在發冷。
「如果你願意,在這之前我願意代替你的世界,我們一起活下去吧,為了我們各自的世界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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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杜夏栩回過神來,溫熱的淚水從眼角處滑落,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些不屬於他的記憶,他甚至不確定這些記憶到底代表什麼,但所有的一切又是那麼熟悉,卻又那麼陌生。
更讓他在意的是記憶中,即使被雨幕模糊了視線,依然清晰可見的容貌──歐陽皓軒。
從前幾次的經驗中,杜夏栩想起月岡尚未喪命之前,記憶中即便出現了酷似她的人,面容卻始終模糊不清,但在飯店看到的她卻無比清晰……這讓杜夏栩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而且是非常糟糕的那種。
歐陽皓軒一定出事了。他的直覺是這麼告訴他的。
他對歐陽皓軒還不是很了解,他還沒找到歐陽皓軒在尋找的「東西」,也還沒搞清楚他那無差別攻擊的可怕平底鍋,更還沒弄懂他注視著火災現場時那沉重、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悲痛。
更重要的是,歐陽皓軒是脫出組的老大,如果他出事了,那脫出組該怎麼辦?
這些事讓杜夏栩整顆腦袋都亂糟糟的,他抓了抓自己的頭,不斷地深呼吸,好讓自己能夠重新靜下心來思考眼前的問題,而不是陷入情緒的糟糕迴圈當中。
當杜夏栩重新睜開眼,他能看見男孩緊緊抱著四季,睜著大眼睛並靜靜地盯著他看,能從那雙眼中讀出男孩此刻的恐懼和不知所措,這讓杜夏栩更加堅定地把剛才的事先放到一邊,至少等通關了再來處理。
杜夏栩嘗試著伸手碰觸黑色觸手所形成的籠子,他想如果這些黑色觸手來源相同,那不能碰的東西一定也一樣,於是他伸出了手──果不其然,籠子上的黑色觸手像是退潮一樣快速退開,為杜夏栩騰出了一個「門」。
「走吧,你不能待在這裡。」杜夏栩說。
男孩沒有說話,他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最後搖搖頭,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害怕地將懷裡的四季抱得更緊。
杜夏栩想了想,決定先安撫男孩的情緒,再來處理四季的問題,於是說:「別擔心,我暫時不會拿回我的熊,你能幫我保管嗎?」
男孩眨了眨眼,很久都沒有反應,他盯著杜夏栩的臉好一會兒,才低頭看向他的手。
「這裡應該是你的世界,對吧?我會幫你奪回來,所以請相信我。」杜夏栩說,或許是被剛才的記憶影響了,他沒有想太多便脫口而出了:「為了我們各自的世界。」
男孩許久之後才有所行動──之前他跟在杜夏栩和貝拉斯可兩人身後時,都只有抓他們的衣角確保自己不會走丟,而這次,他伸手握住了杜夏栩的手。
那一瞬間,杜夏栩彷彿能夠聽見男孩的心跳聲,怦咚怦咚的。這麼說或許很奇怪,但他真的能夠聽到,但他意識到那並不是「心跳聲」,而是男孩的「心聲」,就是三十秒之後的事了。
黑色觸手形成的籠子在男孩握住杜夏栩的手時突然消失,男孩順利離開了籠子,而周圍牆上的黑色觸手也像是光一樣快速退散,就好像從未來過一般。
「夏哥哥。」杜夏栩聽見了陌生的聲音,他連忙四處張望,但什麼都沒有發現,聲音像是直接傳進腦海裡,最後他看向眼前的男孩,男孩正用四季遮著自己的嘴,好半晌才終於將四季往下移動,露出完全沒有張開的嘴,「謝謝你願意伸手給我,我真的很開心。」
男孩笑了,他露出了跟照片上一樣燦爛耀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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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想不到吧!一周可以更兩次!我自己也想不到(幹
原本要修超市篇的,可是越看越不知道從哪裡開始修,結果就演變成寫進度了
我終於!寫到了!整個工廠篇裡最想寫的部分!
大家猜得到是哪個部分嗎?猜得到我給你豎起大拇指(毫無意義
那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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