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一場持續了兩年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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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道別後，穆麟恢復原本的生活，偶爾還是會夢到和莫誩躺在一起觀星的夜晚，
他總會笑著醒來再因為這擺脫不了的潛意識感到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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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如此，他從床上醒來，揉著懷裡的毯子，放下後從床上爬起來，
到浴室梳洗打扮，換裝後驅車前往情慾管理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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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年母樹不曉得發什麼瘋，日照變得稀少，人們活動力下降，情慾的抒發降低，外勤組的案子也就跟著變少，沒案子的時候他就只能回辦公室處理那些他不擅長的文書資料，誰會料到曾經誇口不會沒案子接的王牌今日會落魄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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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辦公室後他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呵欠，真是衰到極點，幾年前想著考績的事慢慢來就好，現在看來外勤組根本無用武之地，最近上級也在考慮將外勤組併入庶務課，多麼令人難過，地位瞬間矮了一截，他可不接受這種事。
一邊在心裡抱怨，一邊坐到辦公桌前大聲嘆氣，這一聲大到周圍的同事都聽見了，沒人敢去招惹他，除了剛從茶水間走進來的陳陸庭，手裡端著兩杯熱咖啡，顯然早有預謀，將其中一杯放到穆麟面前，自己小心地啜飲一小口後說道：「前輩，一早就嘆這麼大口氣會觸霉頭，反正一定是坐不住想出去找人玩吧。」
的確，他寧願去外面隨便找個誰上床或是吃飯聊天也好，這個世界變得越無聊，他就越是想去做些反其道而行的事，他端起咖啡喝著，心想這咖啡的味道真不錯，於是隨口問道：「你是不是越來越會泡咖啡了？」
陸庭愣了愣，平靜地回道：「我常泡給國群喝，他搞設計經常熬夜。」
還真是謝了，他真後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無緣無故遭受閃光彈攻擊，
這間滿是外勤組職員的辦公室裡只有他知道陸庭有另一半，畢竟這種事誰都不會信，他又是一陣沈悶的嘆息，翻了翻白眼說道：「真沒想到，你這種個性能跟別人交往那麼久。」
陸庭沈默了幾秒後揶揄道：「這種事多想多錯，你又不是不知道，前、輩。」
穆麟繼續喝著咖啡不再多話，將自己垂在額前的瀏海往後一撥，將注意力轉移到眼前的螢幕，陸庭無奈地搖搖頭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這個白痴前輩無論過了五年還十年都不會改變，對自己的感情逃避只會用工作麻痺，他看向手環發來的訊息，眼睛為之一亮，終於啊，無聊的一天劃下句點，他高興地站起身，走經穆麟身旁時露出嘲諷的笑容，揮了揮手後走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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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也知道是有案子，穆麟瞥了一眼後繼續敲打著鍵盤，整理好近期的情慾數值匯報上繳到資料庫後他趴下來當起薪水小偷，反正整天的工作差不多是這樣，有案子就接，沒案子就整理過去的數據匯整成報表後回傳給中央的資料庫，資料庫和母樹內的其中一台主機相通，其他城市的情慾管理機構也這麼做，他們就是在做著像樹根的工作，至於樹冠的工作，神秘得跟不存在似的，那些高層平時在做什麼樣的決策沒有人知道，但他曾經渴望碰觸到那未知的領域，只差臨門一腳，全被自己搞砸了，一旦擁有高級權限，他就能從母樹調閱資料，如此一來或許就能找出周明蔚的下落，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之前捅了那麼大的簍子，現在會指名他的人少之又少，紅極一時就是這麼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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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他的手環傳來新訊息，看樣子他的運氣回來了，他愉快地將訊息點開查看案主的資料，真是走運，對方是一名女性而且碰面地點直接約在旅館，目的真是明確，他不討厭這麼直爽的邀約，相信會和對方有段美好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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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見的時間，一般不會一早就想到這種事，穆麟看著案主的資料，百分之六十，對他來說簡直小菜一碟，也有好一陣子沒和別人做這種事，這副身體從加入機構後就不屬於自己，只是用來滿足他人情慾的工具，他是這麼認為的，並不覺得這樣的心態有什麼問題，他還挺享受這樣純粹的互動，從彼此身上獲得慰藉，在他安慰別人的同時自己也能得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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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事後他坐在床邊，看著變得昏暗的窗外，身旁赤裸的女性蹭過來摟住他，緩緩開口問道：「你不抽根菸嗎？」
他回過頭想了想，隨後支開對方的手回道：「戒了。」
對方看來有些可惜，轉過身去拉上被子說道：「以前指名過你，那時候還會抽的，怎麼戒了？」
他不想討論這件事，跟著對方鑽進被褥中摟上對方笑著說道：
「妳喜歡的話我願意為了妳破戒，比起這個，今天不用上班不是嗎？」
對方拉著他的手往胸上帶，臀部緊貼在他的腿上蹭了蹭，露出沈醉的表情回眸一笑，他也遵從自己的本能再次浸入那片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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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麼愚昧，他看著熟睡的人，起身穿上衣物悄然離去，無趣的例行公事、虛假的逢場作戲，有時他會幻想逃離這一切，但想想這是自己唯一的專長，除此之外一無是處，他只能繼續，況且現在的自己衣食無缺，幾乎什麼都買得起，有誰不羨慕這樣的生活，他應該要知足的，都怪八年前出現在他面前的那個小鬼改變了他的人生觀，害得他越來越難對案主專心，也變得無法理所當然地說出那些騙鬼的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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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沮喪了，他決定找個地方抒發心情，還能是哪裡，他就是這麼無聊的人，消遣娛樂永遠只有那幾種，他忽然想起那個小鬼對他說過的話，搖了搖頭後坐進車內驅動引擎，朝庫姆緹亞飆去。
「喔、是你啊。」
懷特抬頭看到穆麟隨意打了聲招呼，替對方倒了杯加了冰塊的波本威士忌，
放在桌上後就走出吧檯去和其他桌的客人敬酒，看樣子今天有人在這舉辦派對，他來得真不是時候，不過他也習慣一個人喝酒，於是他坐上老位置，端起那杯酒喝著，看著周圍溫馨熱鬧的氣氛總覺得全世界只有自己最孤獨。
懷特敬完酒後回到吧檯前清理餐具，毫不介意話題的敏感程度，直接挑明說道：「好久不見，我還在生你的氣。」
穆麟反被這直言不諱的態度逗笑，聳了聳肩說道：「我知道，我看你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聽到這句話懷特也笑了出來，邊擦拭著玻璃杯邊說著：
「那倒不至於，人活著總有些課題，一直氣你也很累，況且那不是我該做的事。」
穆麟啜飲了一口酒後問道：「那你該做什麼？」
懷特替自己倒了杯同樣的酒，嘲弄地說道：
「當個好朋友落井下石，你這可憐、可悲、可恨⋯⋯還很可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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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同意，連他自己都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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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麟大笑一聲後說道：「這對我來說是稱讚。」
懷特搖搖頭，望著杯中晶瑩剔透的冰塊，收起笑容說道：「一年前，莫誩來過。」
穆麟的笑容變得僵硬接著端起酒杯將裡頭的酒飲盡，趴到桌上將臉埋進手臂中，
這麼說來莫誩回到第一分城了？這可真夠尷尬的，要是在路上遇到肯定會被對方大卸八塊。
懷特看了看穆麟，繼續說道：
「你少自戀，他只是來跟我打聲招呼，從奧比倫回來帶了好多好吃的，五年不見還是這麼活潑開朗健談。」
穆麟微抬起頭瞪著懷特，隔幾秒後問道：「他、沒說什麼？」
懷特趴到吧檯上笑嘻嘻地說道：「關你什麼事，他是我的朋友，又不是你的。」
穆麟氣得雙手拍桌站起身揪住懷特的衣領，對方咯咯笑著，不害怕他的肢體暴力，故作疑惑地問：
「你幹嘛這麼生氣？他只是被你玩過之後拋棄的案主之一，而且你們現在又沒關係，我沒必要告訴你他的事吧⋯⋯哎呀？還是說你到現在還愛著他？」
穆麟驚覺自己反應過度，嚥了嚥唾液後慢慢鬆手坐回座位上，懷特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又替穆麟倒了杯酒，帶著欣慰的笑容說道：「他說要去第三分城進修，不曉得打算做什麼，現在應該不在第一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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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麟沉著臉安靜地喝著酒，自己沒有立場說任何話也無權過問莫誩的事，這是自己選擇離開對方時就預想到的，但事隔多年忽然再次聽見對方的消息還是下意識地做出反應，他知道自己還是忘不掉對方，但又如何？他能做什麼？
他甚至不知道對方現在在哪、在做什麼，也沒必要知道，說了那麼多傷害對方的話再低聲下氣地尋求原諒？
那麼當初狠下心不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他絕不走回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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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目了然的表情，懷特暗笑著，像這樣在穆麟心中丟下一顆震撼彈動搖對方的意志就好，別的不用多說，讓對方自己去思考，他搖晃著杯中的冰塊啜飲起酒水，心想今後的生活又要開始變得有趣，命運的齒輪終究會繼續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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