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誩緩緩睜開雙眼，發覺周圍仍是溫馨的橘黃色燈光，沒有別人，只剩自己趴在吧檯前桌上。
他拿起披在肩上的外套，起身伸了個懶腰，將外套放在沙發上準備離開庫姆緹亞。
當他走到店門前卻發現門被鎖著，他在門框附近摸索希望能找到電源開關，摸了半天還是沒找到，這應該是遙控式的鎖吧，他一邊這麼猜測一邊打算往回走，然而才一轉身他就看到面前有個低著頭全身白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哇啊啊！鬼啊！」他嚇得大叫，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幾秒後懷特從一旁的房間走出來，看到莫誩一臉驚恐地坐在地上，猜想是菲妮嚇到人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沒事吧，來、我扶你。」懷特上前將莫誩拉起來，扶著莫誩到沙發上坐下，「這位是菲妮，她有點內向，嚇到你了。」
懷特邊說邊笑著向菲妮招手，菲妮慢慢地走過來，跪坐在莫誩腳邊，握起莫誩的一隻手，誠懇地望著莫誩說道：「又見面了，敬愛的靈識大人。」
莫誩呆望著菲妮，尷尬地收回手，往懷特身邊靠過去，懷特大笑同時拍了下大腿，這反應真是太棒了，他笑得流眼淚，邊岔氣邊拍著莫誩的背說道：「沒事、沒事～菲妮，妳得跟他解釋一下，不然他聽不懂。」
菲妮驚訝地用手遮住張開的嘴，點頭後再次誠懇地望著莫誩，「⋯⋯母樹、你、靈識。」她非常簡單地說道，莫誩無助地望著懷特，懷特則無奈地搖搖頭，看來這件事還是由他來說比較快。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這件事，不過，聽完可別嚇昏了。」懷特在說明前附上警語，莫誩聽到後緊張地嚥下唾液，「菲妮的意思是，你擁有母樹的靈識，嗯⋯⋯準確地說，你是母樹孕育出來的生命。」
莫誩愣在那，眼睛眨都沒眨，懷特在莫誩面前揮了揮手，又和菲妮面面相覷，是不是被嚇瘋了？這可怎麼辦才好，菲妮驚慌地搖晃莫誩，差點被這詭異的景象嚇哭，好在莫誩幾秒後回過神來，另外兩人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莫誩的嘴開開合合，似乎想說什麼，腦子卻亂到無法組織語言，懷特趕緊安撫：
「沒事沒事，你先冷靜下來，我們會慢慢跟你說。」
莫誩先閉上嘴，做了好幾次深呼吸，直到他感覺自己的思緒恢復清晰，他才又開口問道：「你剛才說，我是母樹生的？」
懷特緩緩地點了點頭，莫誩又做了一次深呼吸，接著再問：「怎麼生的？它只是一台超級電腦。」
懷特望向菲妮，菲妮思考著該怎麼解說，但她還是只能簡略地說道：「母樹、種子。」
「喔、我想她是說，母樹擁有種子庫，也許是用某種方法孕育出胚胎的。」
懷特翻譯完又看向菲妮，菲妮勉強點頭同意，她也不是很了解這個部分。
「呃嗯⋯⋯真是見鬼了，我該說什麼？它為什麼要這麼做？」莫誩覺得頭很痛，他無法相信這件事，誰會信呢？
自己八成是從母樹的底部憑空冒出來的。
「母樹、生活、人！」菲妮慌慌張張地解釋，懷特想了一下，替菲妮翻譯：「母樹可能是想像人一樣生活吧。」
啊⋯⋯也對，如果是柯斯莫斯族人會這麼想也很正常，但是完全沒有證據證明母樹怎麼想吧？
莫誩還是不願意相信這麼誇張的事，菲妮看出莫誩對此缺乏興趣，又慌張地說道：「母樹、收集！」
「啊、對喔～母樹在三十六年前開始收集人類的各項數據嘛。」懷特也豁然開朗般說道，莫誩反而比較好奇懷特是怎麼聽懂菲妮的話，不過這的確很值得懷疑，他閉上眼睛沈澱心情，睜開眼睛後說道：「所以它準備這麼久，就、為了生我，然後透過我體驗人類的生活⋯⋯可是、這些都是建立在母樹有自我意識的前提⋯⋯」
莫誩才剛說完就看到懷特拼命擺動雙手，他疑惑地歪著頭，接著聽見跪在自己腳邊的菲妮傳出啜泣聲，他臉色鐵青連忙起身扶著菲妮坐下來，再向對方低頭道歉：「我、我說錯話了！對不起！」
菲妮看到莫誩向自己低頭道歉，更加驚慌地大哭起來，莫誩不知所措地望向懷特，懷特則摀起嘴憋笑，看來不打算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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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妮哭累睡著後，莫誩將她抱進房間蓋好被子輕輕地帶上房門，坐回沙發上和懷特繼續談話。
「你們認識？」莫誩疑惑地瞇起眼睛，指著房門又指著懷特，「今天以前還不認識。」懷特替莫誩倒了杯酒，自己也愉快地喝著，他認為莫誩需要一點酒精舒緩神經。
「呃、今天？等等，她來第一分城多久了？現在不適合在外遊蕩，上面的人開始動作了，要是被找到你們都會有危險！」
莫誩嚇得差點被嗆到，懷特笑著拍拍莫誩的肩，「放輕鬆～你給自己太多壓力了，想保護每個人是不可能的，我們會照顧好自己，好嗎？你就儘管做自己的事。」他不清楚莫誩現在的任務內容，不過他從菲妮那裡得知部分秘密，就算不想選邊站，為了活命怎麼看都只能參與，所以他相當樂觀地接受這起突發事件，並且還蠻樂在其中，想想看，這邊這位莫誩小朋友竟然是母樹的孩子，同時也能算作是母樹的分身，世上少有這麼稀奇古怪的事，誰不好奇最終結局？莫誩看著樂陶陶的懷特，嘴角抽搐著說道：「這不是什麼好玩的間諜遊戲，要是弄不好，你們都會因為我送命。」
「啊哈哈～這樣也不錯啊，我知道你捨不得，也對這件事抱持懷疑，甚至是抗拒，這都是正常的反應，如果事情真像他們說的，你是母樹的分身，那你或許會開始享受這一切。」懷特還是不感到害怕，這讓莫誩更加害怕，
「我怎麼可能享受？我為什麼要去享受？欸、我的夢想只是和穆麟一起獲得幸福，現在看起來遙不可及，而且我還為了那該死的任務把穆麟趕出家門，哪一部分值得享受？」他從恐慌越說越憤怒，起初他只覺得命運捉弄人，現在卻被告知這一切都是那個母樹，好吧也就是自己，一手釀成的，他心裡充滿委屈，明明這麼喜歡，為什麼要承受這些？過個普通人的平靜生活不好嗎？他一點也不想承認那個討人厭的母樹是自己的本體。
「如果這都是真的，你覺得它現在怎麼想？」懷特又倒了一杯酒，莫誩吐出沈重的鼻息，憂鬱地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我不知道⋯⋯」他揉著額頭苦惱地說道，「你是它，它是你，正因為不知道才想去了解，你還記得自己不了解情慾時笨笨傻傻的樣子嗎？」懷特抬起頭回想著，他想起某次在穆麟面前的套話，
忍不住失笑，抿著嘴替莫誩倒酒。
莫誩感覺被嘲笑，羞恥地漲紅臉頰，看向一旁彆扭地說道：「我、我知道啦⋯⋯你的意思是，我的所有感受和反應對母樹來說都是養分，它就是為此生下我的，雖然是這樣，可是好煩啊！
我有自己的人格，才不是它的複製品！」
「哈哈！我們都懂，它就是這麼安排的，我想現在最重要的是，放輕鬆，還有遵循自己的意志。」
懷特帶著微笑和莫誩碰杯，莫誩大嘆了一口氣，再次把酒喝乾，接著躺到沙發上在庫姆緹亞度過這個理智難以消化的夜晚。
－
得告誡菲妮不能到處亂跑，莫誩一覺醒來看著嘴邊沾著美乃滋的菲妮，對方正用自己無辜的圓圓大眼注視著他，他逐漸變得害臊，輕咳了一聲後說道：「那個、妳的臉上沾到美乃滋了。」
菲妮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發覺真的沾上東西，害羞地摀起臉。
莫誩輕拍了幾下自己身旁的空位，客氣地說道：「能不能坐下來陪我聊聊天呢？」
菲妮立刻露出笑容，臉頰也泛起自然的紅潤，優雅地坐到莫誩身旁，不過還是相當介意地保持了一段距離。
莫誩看著距離自己有點遙遠的菲妮，這個沙發的頭到尾至少有三公尺，為什麼要離這麼遠啊？他由衷不解，對菲妮招了招手示意對方靠近點，對方看懂了可是還在猶豫，他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分對柯斯莫斯族人來說有多尊貴還是恐怖，只是想普通地聊個天不需要表現出敬畏吧，他又招了幾下手，對方才往他挪動了大約一公尺。
算了，就這樣吧，莫誩也不想勉強菲妮，冒著冷汗問道：「菲妮是什麼時候來到第一分城的？」
菲妮轉了轉眼珠子，計數著天數接著愉快地回答：「三天前！」
喔！果然是跟隨預言行動的柯斯莫斯族。
莫誩回想了一下，他也是大約在這幾天有了新發現，他暗自佩服起柯斯莫斯族的料事如神，又繼續和菲妮閒聊：「啊、對了，之前在第五分城是妳救了溺水的我，還給我糖果的嗎？」
「嗯⋯⋯」菲妮忽然沮喪地低下頭，莫誩推測菲妮是在自責，趕緊勸慰對方：
「果然是妳，太好了，一直想當面向妳道謝，對不起，錯把妳當成可怕的東西，謝謝妳喔！」
莫誩擺出自己應對客戶的笑容，菲妮看著莫誩幾秒後平淡地說道：「靈識大人的笑容很好看，但是太刻意了。」
嗚呃！終於肯用完整句型對話，可是怎麼有點傷人。
莫誩摸著自己感覺被刺穿的心，乾笑後說道：「叫我莫誩就好啦，妳為什麼會來第一分城？現在這裡很危險。」
「我知道，所以我奉命前來保護你⋯⋯嗚嗯、沒想到是男的。」
欸？好像被嫌棄了，難道在柯斯莫斯族的傳聞中自己應該要是女的嗎？欸⋯⋯是不是從一開始就讓人失望了？
莫誩又乾笑了幾聲，以防萬一他好奇地問道：「男的不好嗎？」
菲妮紅著臉說道：「侍寢和沐浴更衣⋯⋯」
莫誩愣了一下，也紅著臉說道：「這不是必要的對吧？可以跳過，讓我們跳過吧。」
這下他好像明白菲妮冒險來到第一分城的緣由，只是猜測，或許柯斯莫斯族會選出一位族人擔任隨從兼保鑣，但他根本不需要，似乎反倒因此多了個麻煩。
「嗚嗯⋯⋯可是莫誩大人並不需要我保護，是個溫柔、堅強又美麗的人，這樣的話⋯⋯至少侍寢⋯⋯」
菲妮勉強地說著，莫誩是很感謝前面的那些稱讚，但後面這個他真心覺得多餘，他堅定地說道：「不是嫌棄妳，可是呃⋯⋯」
腦中的話太過羞恥，還沒說出口他就先被自己打敗，害羞地摀起臉，「哈啊⋯⋯就、我喜歡男人啦⋯⋯」
鼓起勇氣說完，他又把臉埋起來。
菲妮已經見過穆麟，對此並不意外，但她還是覺得有輸了的感覺，些許不滿地嘟著嘴說道：「就因為他的那裡很大嗎？」
「嗯欸？什、什麼啊！才不是那樣⋯⋯」莫誩被突然的情慾話題嚇得猝不及防，只好先採取否認態度，菲妮只是靜靜看著滿臉通紅的莫誩，聳肩表示：「跟傳聞說的一樣，莫誩大人是個欲求不滿的變態。」
「咦、我在柯斯莫斯族裡的風評好糟糕！為什麼會是這樣啦！」到底是從哪裡傳開的？而且變態的是另一個人吧？他只是配合，好吧，怎麼想都很糟糕，莫誩抗議完又心虛地避開菲妮的視線。
「啊、在聊莫誩的情慾嗎？菲妮，莫誩他曾驕傲地跟我說，只要是穆麟的東西他都會全部吃光。」
懷特忽然從房間走出來笑著說道，菲妮吃驚又害羞地望著莫誩，莫誩則微微張嘴，不敢相信懷特又在拿他以前的口誤胡亂造謠，他的脖子和臉頰燻著溫潤的熱氣，難為情地大喊：「就算是真的，也是郭穆麟害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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