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奧黛麗在雨中等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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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黛麗緩緩地走到玻璃窗旁,窺視一家的動靜,窺視命運給她的謎底——她仍不願相信母親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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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只是變成幫傭,還沒寄錢而已。」她認為母親很愛美,也知道她拖延事情的習慣。「媽咪只是不小心花太多錢,然後忘了寫信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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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斷地替母親找藉口,但當她看見母親親吻另一個男人時,她實在無法再欺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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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見一個約莫三歲的小孩子,旁邊有一塊圓圓的大蛋糕,他們顯然是要幫他慶生。她想按門鈴,但萬一不是母親應門,她一定會嚇得不知所措,她只好硬著頭皮再走到窗戶邊,繼續看別人家幸福洋溢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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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母親跟她對到眼,費歐娜.戴克趕緊走向窗邊,毫不猶豫地拉起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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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黛麗透過玻璃反射,才發現自己有多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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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起濛濛細雨,她認為母親不會這麼狠心,不會在雨中拋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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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老爺爺與老奶奶的視角,看不見奧黛麗的身影,所以他們仍在車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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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妳覺得她進去了嗎?」「不知道,但總是會通知我們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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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耶!她怎麼可能還在外頭?」「那你覺得我要下去確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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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這個雨還沒大起來,我先把後車廂的傘拿進來,先等個十五分,她如果再不出來,我們再按門鈴好了。」「也只能先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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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奧黛麗瑟瑟發抖,可是她不敢離開,她怕一離開,母親就會找不到她,她閉上眼睛數一二三,然後再睜開眼,不斷重複這個動作,她堅信奇蹟就會發生,眼前的大門就會打開,母親看到她淋成這樣,一定會擔心她感冒而後悔剛剛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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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實在太冷了,蹲下來不斷搓手,牙齒顫得發響,當她不再數的時候,母親終於走出來,並且拿一袋東西,除了自己撐傘外,還有另一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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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黛麗好開心地跑過去,但被她用手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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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不要抱我,妳全身濕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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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傘遞給她,順便給熱水袋,還有一袋用塑膠袋包起來的零食跟用牛皮紙包裝的生活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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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媽咪。」「妳不要謝我,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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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奧黛麗稚嫩的聲音忽然變得高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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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有新家庭了,妳也看見了,不是嗎?」「他是妳的新丈夫?」奧黛麗沒有任何嘲諷之意,但有人做賊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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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他就是我的『新』丈夫!因為我『舊』丈夫死了!我沒有錢,也沒能力養他的女兒!我對不起妳!我就是一個爛女人,這是妳要聽到的嗎?」奧黛麗拼命搖頭和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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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對不起,妳不要生氣好嗎?我不小心說錯話了,對不起,我只是好冷,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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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要怪我也不要哭⋯⋯我拜託妳,我是不得已才這麼做的!我沒有謀生能力,我也過不了苦日子,好不容易剛好他需要一個妻子照顧一家人,我才能有安穩的生活。他只知道我結過婚,但不知道妳的存在,我也不能讓他知道。我出來太久了,我得進去了。妳好好照顧妳自己吧。」說完,她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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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會乖乖聽話,我也可以出去賺錢,媽咪,妳不要離開我。」奧黛麗扔下所有東西,抱緊已背她而去的費歐娜,她試著拉開她的手,但只讓她抱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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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黛麗.希爾,放開!」「不要!妳不要生氣,我錯了⋯⋯不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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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孕了!妳這樣我很不舒服,放開!」語畢,奧黛麗很快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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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歐娜.戴克撫著肚子喘氣。奧黛麗又開始發抖,不只是因為天氣,還是因為覺得自己做錯事。「媽媽,妳還好嗎?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她想伸手摸母親,但是她不敢,不斷抽咽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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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沒有做錯,妳不要再道歉了,妳是鄰居口中的乖女孩,妳是好孩子,是我的錯,都是我⋯⋯但妳知道被銀行催繳帳單的壓力嗎?妳知道被娘家人趕出去的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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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爸借一堆人錢,沒幾個還回來,現在經濟很差[1] ,我拜託妳,放過我好嗎?我不可能養兩個孩子,我真的養不起,也是因為這個孩子,我丈夫才娶我的,奧黛麗,妳不要再把我拖下水,好嗎?我求妳。」費歐娜幾乎快跪下來,她摸著奧黛麗的肩膀雙淚俱下,彷彿她才是受害者。
[1] 經濟大蕭條:1929年-1933年之間全球經濟大衰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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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錢是我這兩個月的私房錢,雖然不多,但肚子餓時,可以去買食物充飢。奧黛麗,妳真的不能再來找我,我會被趕出去,到時候我挺個肚子,更不會有人要我,到時候,小寶寶就很有可能餓死、冷死、病死,這是妳想看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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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黛麗嚎啕大哭「我不想!可是⋯⋯」「不要再可是了,怎麼來就怎麼走吧!當作沒有我這個母親吧!奧黛麗⋯⋯再見。」語畢,她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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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黛麗癱坐在地上。「那我怎麼辦?我做錯什麼了嗎?為什麼妳不要我?爸爸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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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過五分鐘,但老奶奶實在不放心。「她看起來很天真,該不會還在外頭傻傻地等吧!不行!我得去確認。」「雨很大,我去啦!」語畢,老爺爺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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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前門,看見一個小小身影埋頭痛哭。「哎!最怕這種畫面了,早知道讓老太婆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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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緊跑過去,見到地上的東西,就知道她已經見過費歐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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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他伸出手。奧黛麗緩緩地握住他的手,很快又蹲下,撿起地上的東西。「那是媽媽留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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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她還是會不自主地美化母親的樣子,說服自己母親是有苦衷,是為了弟弟或妹妹,她要勇敢,不可以生氣,要更認真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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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有一天,母親會想起自己,現身來帶她離開。唯有這樣,心裡頭才好過一些,等待總比被拋棄的好:一個是希望,一個是背叛。要好多好多年以後,她才願意承認那是自私的行為,她的生母不配做她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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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才是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她值得更好的人去愛她,只是心裡永遠有一個難以彌補的隕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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