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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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前,正當伊芙琳和李奧納德對薩絲琪雅的去處感到一籌莫展,那些火球不僅出現在凡妮莎附近,也像螢火蟲般繞到兩人身邊,伊芙琳一時煩躁,順手彈了彈幾顆小火球,它們竟向水面匯聚,忽地觸碰水面,煙霧往兩邊擴散,中間出現一道大理石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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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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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奧納德看向伊芙琳,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死馬當活馬醫,直覺告訴她往前走便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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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們去看看。」「可是我們現在應該⋯⋯」伊芙琳不等他說完,逕自奔向橋的另一端,嚇得他也趕緊跟上去,他著急地喊道:「我們應該先救弗格森夫人,妳到底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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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在那邊也是浪費時間,不如來這邊看這橋到底是什麼鬼?」她的意思是也許這座橋的路上會有薩絲琪雅的消息,但聽在他的耳裡,卻像是救火救到一半,跑去旁邊吃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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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跟救人有什麼關係?我們回去啦!」李奧納德拉著伊芙琳的手就要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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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拉我!」「那妳回來。」「你再不放手,我一定讓你後悔!」「我不放!」他的話雖然這麼說,但水汪汪的大眼充滿可憐無辜的求情訊號。「你不要以為我不敢喔!」拉扯間,兩人被熟悉的哭泣聲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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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發現妖精正在欺負薩絲琪雅,伊芙琳看向前面的道路和遠方的鬼魂,才明白這條路籠罩在水彩畫般的薄霧中,這是通往冥間的路途之一,而且還有很難纏的醜八怪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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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蘭達看向沙漏流失,母親的脈搏也越來越弱。「如果真到最後一刻,就召喚他們吧!無論——無論她——她有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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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費很大的力氣才說完這句話,她認為自己是一個惡毒無情的女兒,但就算母親不能回來,也不能犧牲父親和妹妹,她眼中的火已徹底熄滅,成了沒有人喜歡的炭,她不知未來要如何面對她的家人,她是家族之恥,凡妮莎這輩子再也不會原諒她,隨著母親離開,她這一生其實也跟著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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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他瞋著地面,額頭冷汗流向他的鬢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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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歷山大.戴夫.弗格森、薩絲琪雅.席安娜.弗格森、凡妮莎.伊莎貝爾.弗格森,我克勞斯.瑞爾菲德召喚你們諸位,順從心中的感覺,從冥河之船回到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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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她還沒回來⋯⋯她還沒回來!」「我要媽媽⋯⋯」「我很遺憾,但你們時間有限,你還有三個孩子要顧,弗格森先生,你得先回來。」聽見凡妮莎的哭聲,讓米蘭達轉頭掩面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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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很容易,說得也容易,人一生都在遺憾,直到時間終結,只是這一次,亞歷山大再也沒有那雙手接住他,溫柔地告訴他一切都會過去,因為一切已成過去,他要如何面對他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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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夢中花』,從這裡穿過,只要到那個前方亮亮的洞口,妳就可以回家了。」「我沒有聽過,爲什麼會是花叢?我的意思是,這裡太美了吧!這也讓人太捨不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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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是對美一時的誇飾,一時的流連忘返,薩絲琪雅跟伊芙琳都清楚她有多想回去,李奧納德卻開始緊張:「不行!妳得趕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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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花叢裡過,片葉不沾身。』」伊芙琳在一旁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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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給妳!妳趕快回家了!」李奧納德摘了一朵粉紅玫瑰給薩絲琪雅。花瓣像是被灑了仙塵,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彷彿都有碎鑽星光熠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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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她再念最後一次「小王子」,他以前在孤兒院時,每個月最多見到她兩次,每次的故事時間都是奢侈的流沙,隨時都要從手中流走,但他知道此時沒有時間,所以沒有開口,他只希望這刻可以好好與她道別,他選了一朵他覺得最漂亮的玫瑰送給她,希望給她當紀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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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好美,謝謝你,真希望它永遠不要凋謝,我可以為你們做什麼嗎?你們對我太好了,謝謝,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表達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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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為我做得已經夠多了,謝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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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妳閉上眼睛,在心中感受召喚,妳先回去,爹地跟媽咪很快就回去好嗎?」她看向所剩無幾的沙漏,堅決拒絕:「你說謊!你根本找不到她,你想騙我回去!你不回去我就不回去!我不要一個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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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我說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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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吃妳這一套,我叫妳回去,妳就給我回去!聽見沒有。」亞歷山大雖然寵溺凡妮莎,但自己的命令是不容反抗的,尤其是關鍵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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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隱隱約約感到失去母親了,她不想再失去父親,她倔強地回:「我不要!」他抓住她的肩膀,生氣地吼:「給我回去!」「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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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氣得打了她手臂一下。「我再問妳最後一次,要不要給我回去?」凡妮莎沒有被父親打過,那下打在肉上,沒有比在心中受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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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哇地哭了出來,摸著無辜的手臂:「我不要⋯⋯我不要⋯⋯我討厭你!我要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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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妳知道妳在做什麼嗎?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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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歷山大的眼角餘光瞥見隨時都要流完的沙漏,在女兒的性命之前,贏得將是他父親的一面,他含淚抱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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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那我們一起回去,好嗎?爹地錯了,我們回家,我覺得媽咪不會就這樣不見的,她一定是在家裡等我們,她現在肯定很著急,我們回家,數到三,我們就回應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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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媽咪在等我們嗎?」或許她心中也不信,她的信任已經隨著種種幻境,逐漸變得有限,但她還有其他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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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啊!不然媽咪應該會在哪呢?」他在說謊,他知道妻子一定是出了意外,但是為了女兒,說一千次謊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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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偷偷不回應喔!你先回應,我再回應。」她雙眼戒備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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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歷山大猶豫了一會兒,牽著她的小手。「好,那妳一定要回應,不然我也救不了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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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點頭中仍有哽咽聲,他摸著她的臉頰,他回應召喚後,凡妮莎看向河面四周,確認不見母親蹤影,才含淚回應召喚,祈禱一睜開眼就能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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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見到你們?」她蹲在花叢裡,摸著李奧納德跟伊芙琳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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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可以陪我玩扮家家酒嗎?當我的媽媽,幾秒鐘就好。」伊芙琳彆扭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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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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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媽媽,她生我的時候,就去當天使了,六年後我也來這裡,可是沒遇到她,我爸爸後來娶的女人對我好壞⋯⋯」她抽咽地說完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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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絲琪雅聽到這句話,心像被剜了一刀,她緊緊地將伊芙琳抱向懷裡。「當然可以,我親愛的女兒。」「我也要!」李奧納德趕緊圍上去。「噢,我可愛的兒子。」她對兩人的額頭親了又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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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的曙光穿弄在花叢中,他們的髮絲在空中輕輕飛舞,星光落進他們的眼眶,隨著微風吹拂,花香在空氣中瀰漫,玫瑰開得粉一叢紫一叢,數萬顆暖光在空中飄浮,三人襯在花海中很是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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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妳趕緊走吧!扮家家酒時間結束了,真的沒時間了。」李奧納德望著通往屬於她世界的洞口,不捨地推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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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保重,我希望能再見到你們。」「我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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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花叢裡過,片葉不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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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這次真的再見了。」李奧納德向她的背影揮了揮手,她迎向光明,迎向她的家庭,隨著她的背影離去,他的眼眶再也承受不了離別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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