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想起來明天的日子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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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黛麗沒有回答,僅低頭微微抿嘴,繼續幫約瑟芬舀冷盤上的香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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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因為那樣而喝酒的,我只是單純想喝酒。」「好的。」她太了解她的脾氣,她不會跟她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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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黛麗喝得速度沒有約瑟芬快,冰塊尚未融化,深遂的琥珀色澤在暈黃的燈光下微微閃爍,只見她不斷為自己斟酒,臉頰泛紅,雙眼紅腫,她分不清是因為喝醉,還是她真的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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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黛麗見現在才七點,還有時間可以讓約瑟芬喝得過癮,所以並沒有馬上阻止她,直到自己看不下去,才阻止她喝下一杯。「明天一早還有校務會議要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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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需要上班,還開什麼白痴會議?」「妳醉了。」「醉了才好,醉了就可以忘記一切。」「我不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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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覺得有時候醉了,反而讓思緒跟記憶更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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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知道為什麼嗎?」約瑟芬露出調皮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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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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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妳不夠醉,乾杯!」她撥開她的手,繼續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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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多吃點,胃才不會又痛了。」她喝歸喝,倒很聽話,一口又一口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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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可悲,對嗎?」「不,我不覺得。」「我還不夠可悲嗎?我還要怎麼樣才更可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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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醉了。」她摸了摸她的肩膀。「我是啊!醉了比醒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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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著沉重的腦袋,勉強地起身。「妳要去哪?」「廁所。」「妳不是要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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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芬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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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黛麗不放心,還是跟在她身後。「噢黑卡忒,妳要看我上廁所嗎?」「妳真的沒有要吐嗎?」「不——」她食指揮呀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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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小心點,不要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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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裡頭也有酗酒的人,書中的人看起來不開心。」「那不是酗酒,她只是喝酒。」「她醉了,她養女說的。」「醉了不代表酗酒。」「為什麼?」「你先回去,可以嗎?」伊芙琳不是很耐煩地回道,她覺得李奧納德的問題好多好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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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陪妳呀!」「那你不要再說她壞話了。」「我沒有啊!」「你剛剛就說她酗酒,那不是一個好詞。」「好啦,我不是故意的。」他心裡有些委屈,他只是把他理解的事說出來,並沒有其他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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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好久,也許在大便。」李奧納德靠向伊芙琳旁邊咬耳朵,她瞪了他一眼,他馬上又坐回原本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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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芬正站在鏡子面前發呆,她的眼妝暈開,臥蠶下的黑眼圈明顯可見。她拿出口袋裡的金色刷紋雕花項鍊,裡頭放著是她與亡夫,還有一歲兒子的黑白合照,那時候她肚子裡還有一個小孩,當時她的腹部已經微微隆起,腰帶得往前繫兩格,她的食慾也逐漸好轉,她暗自希望是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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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當時笑得很開心,但現在只剩她一人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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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好嗎?」奧黛麗不放心,後來還是跟上去。「我要出去了。」她收好項鍊,擦乾眼角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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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芬一出來,奧黛麗立即上前抱著她。「幹嘛?」「沒關係的,妳可以哭出來,哭完心情比較好。」「可是我哭不出來,我想睡了。」她愣了一會兒,緩緩推開她,逕自走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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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們還在,一個是十二歲,一個是十歲,那些東西應該是他們的,不是我根本穿不完的衣服⋯⋯」她指著那些禮物袋笑了笑,比哭還難過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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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想念我爸爸時,也會直接哭出來,哭出來會比較好受。」奧黛麗提到她父親時,約瑟芬內心有愧疚感,可是她不能說,她打算帶著這個秘密進入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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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現在還會想哭嗎?」見奧黛麗誠實地搖頭,約瑟芬思緒複雜,欲說還休,最後只說了句:「晚安,奧黛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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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約瑟芬的背影離去,伊芙琳趕緊追上去,李奧納德看了最後一眼桌上的食物,吞嚥一大口水就跟著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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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黛麗之所以不想哭,是因為她已經往前走,父親給她的回憶是溫暖的,而且她有媽媽,以抵禦未來的寒冬,可是約瑟芬的回憶是苦澀的,是懊悔的,是一座迷宮,愛是唯一的出口,但她走不出去,就算這些年她視奧黛麗為己出,也已回報當年她父親為約瑟芬所犧牲的,她還是沒有勇氣跟奧黛麗坦誠她父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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