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出窗外的周琬伶有些踉蹌了幾步,她拉起裙擺向親王府大廳跑去,她打算要到李滄房裡,等到李洋發現她不在房裡,以他討厭李滄的程度,那裡應該是他最後會搜的地方。
她從大廳後面過去,人煙稀少的親王府很安靜,她的腳步聲格外明顯,理智告訴她這裡和宮女房有段距離李洋絕對聽不到,但還是忍不住放輕腳步。
到了李滄房間的後面,周琬伶選了一扇窗,李滄的房裡的窗從以前她還是宮女時就沒上鎖過,現在應該也是。
她小心翼翼推開——果然沒鎖。她再用力地推開。
『喀啦。』
啊、這是那扇——
「你忘了它壞了嗎?」
周琬伶抬眼一看,李滄正低著頭嘴角帶著笑意地看著她,他一身裝扮是青山的侍從服,一襲米白色也非常合身,即便知道他是男扮女裝,但假胸、白淨的臉龐和上妝的臉蛋,讓他乍看就像個女人。
「殿、殿下⋯⋯」
「我是讓澄澄叫你低調地過來,但爬窗就有點誇張了。」
周琬伶被李滄逮個正著不禁覺得難為情起來,「我⋯⋯不是,我沒遇到公主,是太子殿下要到我房裡,所以我才⋯⋯」
李滄蹙起眉頭,「太子也來了?」
周琬伶對他頷首。李滄難得露出不耐煩地神情,李洋就這麼喜歡周琬伶,還侵門踏戶到親王府來找人了,得趕緊把事情解決才行,否則他一天也無法安心讓周琬伶待在這鬼地方。
「先進來吧。」
「嗯。」
周琬伶點頭回覆後轉身就要離開,卻被李滄叫了下來,他道:「從這就好,要是撞見太子就不好了。」雖然他說了個理由,不過他眼裡淡淡的笑意讓周琬伶覺得這只是藉口。
「⋯⋯但窗子不是卡住了?」
李滄對她淺笑著一邊道一邊動手:「我都是整個拆了,進來吧。」
窗戶被李滄拆下,窗口給周琬伶通過還綽綽有餘。她點了點頭,拉起袖子在窗臺上撐起身子坐到上頭,轉了個身子由李滄攙著跳進房內。
「殿下找我有什麼事?」
「想見你就過來了,不歡迎我嗎?」李滄將窗子裝回去,連思考時間都沒有就直接回答。
周琬伶頓了一下,接著整張臉成了紅蘋果,「啊、不⋯⋯親王府是、是殿下的,我沒資格說歡不歡迎,你要回來就回來⋯⋯只是你不怕被人看見嗎?」李滄還沒回過身,周琬伶也不知道他什麼表情,話越說越小聲。
「如果你是指我和你在房裡幽會——」李滄轉過身來臉上帶著壞笑,像極了惡作劇的孩子,「——這倒是傷腦筋了。」
「我、我們只是碰巧遇上了,才不是幽、幽會⋯⋯」周琬伶的臉燙到都能煎蛋了,她恨不得把臉埋在水裡。
「哈哈⋯⋯」周琬伶漲紅的臉讓李滄忍不住輕笑了幾聲。
李滄走到案桌旁,慢慢整理情緒,「不逗你了,我有要事要說。」
所有門窗都關上了,一丁點光都照不進來,案桌上的燭火讓房裡不至於太暗,除了擺放好紙筆外還有一個鐵碗,搖曳著的燭火融化的蠟油並不多,是李滄剛到時點上的,兩人坐到案桌前,李滄把自己是如何逃過一次死劫的來龍去脈一一告訴周琬伶。
那天,他並沒有察覺到異樣,一如往常在夜深時回到寢室去,平時他會直接就寢,不過他到北方後都還沒寫信回宮過,於是提筆寫起了信,刺客不知是錯估了時機還是自己的身手,明知他醒著卻還是闖了進來,兩人交手一番,最後刺客倒在血泊之中。
儘管不用多想也知道幕後指使人是誰,他原本還是打算要好好調查,但他想這調查肯定也是沒有結果,加上近期一籮筐的事正需要個出口,於是他將現場佈置了一番,將自己的衣服讓刺客換上,手起刀落砍下了刺客的頭離開了現場。
「我想趕緊把事情解決,留你在宮裡我實在不放心。」李滄神情抱歉,他知道若華貴妃、李澄和周琬伶肯定會很難過,但他受夠了提心弔膽的生活,想一勞永逸必定得付出一些代價跟風險。
周琬伶緩緩點了頭,她明白李滄也是無奈並沒打算怪他,她提起嘴角道:「謝謝你⋯⋯只不過——」她皺起眉頭,「接下來你要怎麼做?要找到皇后指使的證據嗎?」
李滄搖搖頭,「若不是司徒家要叛國的鐵證,蒐集再多對皇后都是不痛不癢。」他拿起筆沾了沾磨好的墨,提手在紙上寫字,「父皇就像顆石頭,只有兩種方法能改變形狀,一是花時間和精力耐心磨;二是用更硬、更鋒利的工具雕刻。」
周琬伶一邊聽,一邊等著李滄寫出接下來的計畫,時間、作法。他前後沾了幾次墨就寫好。
李滄將紙遞給了周琬伶,條列式的寫法很簡單又容易明白,但她越看兩隻眼睛瞪得越吃驚,「這、這⋯⋯殿下你這麼做不就是——」她話沒有說完,改口道:「殿下為什麼非要做到這種地步,要是有個閃失⋯⋯那可不只是被趕到北方去而已。」
李滄把紙收了回來,用燭火點著後放到碗裡,「要是不做個了斷,死也是遲早的。」
「對皇后而言殿下已經死了,你根本不需要回宮,這麼逃出去就好,不要想著為了百姓為了別人,沒有必要。」周琬伶說著有些激動,她知道李滄對權力一點也不在乎,但他不會放任李洋那種人成為下一個君王,所以才會冒險回來,不過太子是李隼選的,被司徒家奪走政權也是李隼要承受這個罪名,李滄不需要要淌這灘渾水。
「我知道,但我不是為了別人。」李滄看著周琬伶,眼裡是抱歉也是憐惜,都是他才讓周琬伶困在宮中,他不可能放著不管。
「但是——」
李滄伸手撫了周琬伶的側髮,突然地舉動讓她停了正要說出口的話,取而代之紅了臉蛋。
燭火映照在李滄的眼裡,瞳孔就如湖水波光粼粼,上了妝的眼睛就像沾上櫻花花瓣般,十分美麗,他嘴角微微上揚,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周琬伶。
周琬伶還是想把該說的話說出口,她咽了口口水,正準備開口時卻被李滄搶先了一步。
「這也是在印證父皇對你的評語。」李滄輕聲地說道,但距離近得周琬伶聽得很清楚。
她微微蹙起眉頭,視線被李滄抓得緊緊,週遭什麼聲音也沒有,她不禁跟著小聲地道:「⋯⋯什麼評語?」
李滄細細將眼前的可人兒看了一遍,「你不記得了?」
「不記得。」周琬伶搖搖頭。
李滄莞爾,又順了她頭髮一次,「不記得就算了,反正有褒義也有貶義——不過父皇說的很準就是了。」
「⋯⋯」周琬伶看著眼前的李滄,其實對方說什麼她聽不太進去,她也沒在思考,滿腦子只想著一件事——李滄實在是⋯⋯實在是⋯⋯
「殿下。」她開口時也沒多想。
李滄和她對上視線,「嗯?」
「你⋯⋯你好漂亮。」
「⋯⋯」
李滄當場愣住了,捲長睫毛的眼睛對周琬伶眨了好幾次。
「殿下扮起女裝一點也不輸人,只有我看到有些可惜了。」周琬伶說著眼裡還真有幾分惋惜,她是認真想讓別人看看,竟然有男人扮女裝一點也不奇怪,還很好看。
李滄忍不住噗哧一笑,「哈哈——」
「我說真的,殿下不愧是若華貴妃的兒子,和若華貴妃一樣美麗。」周琬伶環顧四周,只是李滄房裡沒一面銅鏡,「可惜沒鏡子,不然殿下就知道我說的是真的。」
周琬伶起身一邊道:「我去請公主過來,讓她也看一看。」
「不用了。」
李滄捉住周琬伶的手攔下她,「澄澄早就看過了,今天是她替我上妝的。」
「我還在想今天殿下的妝比前幾次都要仔細,原來是公主化的。」
李滄低頭看著周琬伶,小臉上精緻的五官他永遠都看不膩,虧她天天看著自己還能說扮女裝的他好看。
李滄道:「時間差不多,得回去了,待太久怕人生疑,計畫的詳細內容等到執行前再通知你。」
周琬伶點了點頭:「好。」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IFpYE3y9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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