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輕 - 假鬼假怪

「是嗎？」李滄挑了邊眉毛，周琬伶慌張模樣還挺有趣。

她害他一整晚沒睡好，稍微捉弄一下也是剛好而已。

「在沒其他人的寢室裡——」李滄眯起一隻眼睛，狐疑地瞅著周琬伶，「我也睡著了，誰知道你是不是只戳了我的臉。」

「沒有、宛兒沒有！」周琬伶的聲音連自己聽來都覺得有鬼，她轉身想走卻被李滄在房門口攔了下來。

「我還在這，你打算去哪裡？」李滄比周琬伶高過一顆頭，垂眼看她的睫毛根根分明蓋了一半的眼睛。

「您自己在這宛兒不介意。」

周琬伶匆促說完一句話就要繞過李滄，卻被一手抓住拉到牆邊。

她靠到牆上，眼前的李滄擋住所有去路，她無處可逃。

「⋯⋯我這裡有一件你的東西。」李滄說著一邊向周琬伶靠近，「你知道是什麼嗎？」

李滄深邃的眼珠子中倒影著周琬伶的臉，她的眼眸被緊緊抓著動彈不得，只得看著他的眼睛。

周琬伶搖頭，她背後全貼在牆上，李滄再接近，兩人鼻尖只剩一個拳頭的距離。

李滄沒有說話時，周婉玲聽得見越趨加快的心跳聲，她臉發燙得像隻燒開的壺。

她咕嘟一聲咽了口水。

李滄看著周琬伶臉上多餘的妝容，原來是不想這麼早告訴她的，但若是現在說了也無妨，而且他也就不必忍著不常來見她。

「那天周雪明——」

「宛兒娘——啊啊啊啊啊！」時音驚慌失措地遮著眼睛，一邊要闔上門一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奴婢又忘了敲門，奴婢罪該萬死！奴婢要是知道殿下在這絕對不會直接開門！」

「不是，我們⋯⋯」周琬伶咬了下唇硬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儘管想解釋，但她現在是李滄的女人，做辯解是多餘的。

被打斷的李滄輕笑一聲離開牆邊，一邊整理衣服襟口邊道：「既然都看見了，把話說完再走。」

「是⋯⋯」時音紅著臉低頭推門又走了進來，「明兒娘娘在大廳，說有事要和娘娘說。」

周琬伶蹙起眉頭，周雪明找她一向沒有好事，更何況上次李滄讓周雪明那麼難堪，這次該不會是要來找碴的，若真是如此，李滄在這恐怕又是一陣腥風血雨，讓她之後再來好了。

「你去跟娘娘說——」

「知道了，你下去吧。」李滄先周琬伶一步把話說完。

「是。」時音低下頭後便要轉身離開，正要闔上門時又退了回來道：「需⋯⋯需要奴婢告訴明兒娘娘兩位會晚一些嗎？」

李滄唇角勾起，瞟了眼還在牆邊的周琬伶，對時音頷首道：「好。」

周琬伶一陣臉紅：「不必了，我馬上過去！」她說完快步走出房門，對時音道：「走吧。」

「是。」時音低頭道，她瞟了眼房內的李滄，對方拿了周琬伶的褙子也跟著走出房。

—————

親王妃院子的大廳不到親王府的一半大，主位距離門口才四尺，周雪明站在門邊冷得身子顫抖。

她梳著簡單的髻，插著一隻樸素的簪子，臉上幾乎看不出胭脂水粉，連穿著的衣服布料也不如以往奢華。

周雪明身旁的陳靜低著頭，手上一只周雪明在房裡吩咐她拿好的木盒子，裡頭裝了什麼她不曉得。

這幾日觀察周雪明，她發現周雪明似乎在模仿著誰，時常在鏡子前做表情練習，穿著打扮、行為舉止都變了一個人。

這事她還沒和李滄報備，一來是她還沒找到周雪明在模仿的人是誰，二來是沒機會和他說。

「娘娘——」周琬伶在門口喊道，她本來要福身卻被李滄捉著手臂阻止下來。

「你又忘了。」李滄放開手，將褙子披在周琬伶身上。

看著兩人親密的樣子周雪明藏著內心的妒火，淺笑著向兩人福身。

周琬伶牽起周雪明時看見對方的模樣頓了下才道：「⋯⋯請起來。」

「謝謝娘娘。」周雪明低頭道。

周琬伶愣愣地看著周雪明，對方的外表、穿著簡直⋯⋯簡直就是以前的自己，雖說不到一模一樣，但相像程度也有七成。

而且還心甘情願對她福身，她不禁起雞皮疙瘩，整個人都感覺不對勁起來。

「娘娘為何這樣看著明兒？」周雪明柔柔地道，臉上還帶著含蓄的笑容。

「沒什麼⋯⋯」周琬伶別開眸子，道：「門口冷，先進去吧。」

跟在周琬伶身後的李滄，在經過周雪明身邊時，假裝有意無意地瞟了眼。

李滄也看出周雪明在模仿周琬伶，綜合之前陳靜曾說過的和自己對周雪明的了解，他推測出周雪明計劃的端倪。

周雪明也真夠大膽，三番兩次害周琬伶就算了，這次倒是把他也當成了目標，她想要把事情鬧得更難看，他樂意奉陪。

李滄牽著周琬伶到主位上去，兩人一左一右坐下，周雪明則坐在牆邊的椅子上。

「今日明兒來是想和娘娘道歉。」周雪明道，「明兒這幾天待在繭樓裡想了很多⋯⋯忽然覺得自己以前的行為實在幼稚可笑。」

周琬伶蹙了眉頭，偷偷掐了自己的大腿，周雪明這是在反省？

周雪明瞟眼瞅了下李滄，「殿下貴為親王，有個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她垂下眼道：「但明兒卻因為自己不受寵而嫉妒，甚至欺負娘娘⋯⋯」

「明兒試著以殿下的立場思考，才發覺殿下會討厭明兒是理所當然的事。」她擰著眉頭苦笑道：「按明兒以前的個性，任誰都會懷疑讓親王妃失蹤的就是明兒害的，殿下定是如此，怎麼可能還對明兒好⋯⋯」

「但明兒卻不明白這個道理，硬是和殿下回宮，不受寵了還怪罪別人，總認為是他人的錯。」

「現在明兒想通了，所以——」周雪明倏地從椅子上跪到地下，額頭緊貼著地，一旁的陳靜慌張地跟著照做，周雪明道：「明兒決定再次請求娘娘原諒，上次不比這次，這次明兒是真心誠意，絕沒有半點不情願。」

「您別這樣，快起來，鈴兒也是！」周琬伶趕緊要攙起周雪明，但對方不肯從地上起來。

李滄睨著周雪明，她也是豁出去了，竟然連磕頭都做了。

周雪明抬起頭，兩眉垂成八字，眼眸淚眼汪汪道：「娘娘您若原諒明兒，明兒才會起來。」

「宛兒早沒放心上了，您不必這樣。」

周雪明總算被周琬伶扶起，陳靜跟著起身。

周琬伶不敢相信，周雪明竟然不僅反省還下跪道歉，這可是她倆一起活了十六年，周琬伶從沒聽過的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周雪明短短幾天有了這麼大的變化，還是說背後有什麼陰謀，周琬伶一點也猜不出來。

「不愧是宛兒娘娘，人善心美，難怪得殿下疼愛⋯⋯明兒還得再學習。」周雪明謙卑地道。

周琬伶被周雪明稱為娘娘頭皮直發麻，她扶著周雪明往椅子上坐回，道：「快別這麼說，您有更多能讓宛兒請教的事。」

「才沒這回事——對了，明兒今日來除了親自向娘娘賠罪外，還準備了些東西當作賠禮。」周雪明從陳靜手中接過木盒，道：「這是之前父皇送給明兒的玉鐲，一共有六只。」

周雪明打開木盒，裡頭的六個凹槽分別放著一只玉鐲，玉鐲翡翠的花色各有不同，但各個都看得出價值不菲。

「娘娘請選幾只。」周雪明將木盒往周琬伶方向遞去。

周琬伶對周雪明一百八十度改變懷有戒心，怕這玉鐲拿了會中計，但又怕周雪明是真心懺悔，不拿玉鐲就不給她面子，反倒讓兩人之間關係更僵。

周琬伶不知該如何是好，她於是瞟了眼李滄，對方似乎看出她的疑慮，他道：「我替宛兒選吧。」

周雪明莞爾將木盒移往李滄面前，「娘娘和殿下感情真好。」

李滄抬眼冷冷地瞅向周雪明，她演得挺好的，眉眼還真有周琬伶的神韻。

「就這只。」李滄拿起一只翠綠的玉鐲，顏色鮮豔均勻非常透亮，是其中最好的一只。

李滄牽起周琬伶的手道：「我替你戴上。」

「謝謝殿下。」周琬伶偷瞥著周雪明，在李滄替她戴上玉鐲期間，周雪明看來心情沒有起伏依然掛著淺笑，但周琬伶反倒覺得毛骨悚然。

周琬伶低下頭道：「也謝謝明兒娘娘的玉鐲。」

「我從剛才就想說——你又忘了自己的身分。」李滄撥了撥周琬伶的側髮道，「你就要是親王妃了，對明兒說話不需要畢恭畢敬。」

周琬伶眉頭微蹙神情為難，她是庶女，母親的出身又卑微，從小就被教導她沒資格和周雪明平起平坐，用敬語和周雪明說話是根深蒂固的習慣，要她口頭上改是簡單，但就是心裡的坎過不去。

「殿下，宛兒和娘娘這樣說話習慣了，一時很難改過來。」周琬伶瞟了眼李滄，反正她短時間是不打算改了，能拖則拖，她道：「況且，論先來後到明兒娘娘是姐姐，宛兒自是要尊敬。」

李滄的笑落了點。不要緊，他有的是時間。

他道：「那我就不強迫你改了。」

周雪明淺笑道：「娘娘這點也很值得明兒學習。」

「你還有事嗎？」李滄看著周琬伶向周雪明道，「沒事的話，我和宛兒要回寢室了。」

「殿下——」周琬伶低聲地抗議，李滄回看她帶著討人厭的戲謔表情，誰都看得出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哦⋯⋯好的。」周雪明的眼明顯閃過一絲落寞，她起身向兩人福身，「明兒先告退了。」

周雪明走出大廳，門外的時音向她福身。

周琬伶看著周雪明的背影，難道周雪明只是想讓李滄能喜歡她？

要真是如此，周雪明願意為李滄做這麼大的改變可見她對李滄是真動心了，但李滄對周雪明的改變似乎也沒什麼反應，還打算讓她改嫁給李洋⋯⋯

「走吧。」李滄站起身道，打斷了周琬伶的思緒。

周琬伶抬頭瞅向李滄，他一副理所當然，手還伸著要牽她的樣子，他是真要和她再回寢室裡？

「宛兒沒打算回去了。」

李滄道：「你不想知道我原本要和你說什麼？」

周琬伶別過頭去，道：「不想。」

「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打算說了。」李滄道，他往周琬伶面前站去，「不過你得跟我去個地方。」

周琬伶蹙了眉頭，「您要去哪？不回親王府睡覺嗎？」

「花苑——你還沒好好看過那裡吧。」李滄把手伸出得更靠近。

周琬伶瞟了眼李滄的手，門外時音還在，她也想去花苑看看，便將手搭了上去，「不過宛兒要回寢室做準備，若華貴妃有交代，宛兒不能這樣出去。」

「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李滄牽起周琬伶，兩人一同往寢室走去。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jWJUv35L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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