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琬伶和李滄回到宮中時已過了黎明,李滄一路帶著周琬伶回到寢室,他立即傳了太醫替周琬伶看了一遍。
周琬伶手臂上的傷有些深了,只差一些就傷到經絡,幸好即時回宮治療,否則往下撕裂傷到肌肉就麻煩了,直到傷口癒合前她得少動到左手臂。
而李滄的傷還好,就是些皮肉傷而已,太醫替兩人都上完藥,叮囑兩人定時換藥後帶上藥箱退下,寢室裡便只剩兩人等著時音拿李滄的衣服過來。
李滄坐在茶桌前把褪到一半的上衣穿上,此時寢室對比被刺客襲擊時的混亂非常平靜、讓人安心,只有蟲鳴鳥叫從闔上的窗戶傳來。
坐在李滄對面的周琬伶在桌下搓弄著指頭,她故意側過身子不和李滄對上眼。
周琬伶知道,李滄上完藥不回自己房間休息,肯定就是要等這只有兩人的時刻好好罵她,畢竟去之前他還特別交代,而周琬伶不僅沒保護好自己,還差點害他和西域的貴賓吵起來。
「你呀⋯⋯」
李滄鼻子吐了口大氣,周琬伶用餘光能瞥見他正看著自己,他表情不是很好,眉頭微微豎著地盯著她的側臉。
周琬伶不情願地轉過身子去,頭依然垂著。
李滄道:「我讓青綿跟著你,就是想保護你,你卻自己往危險衝去——你在想什麼?」
周琬伶抿了嘴,語氣帶點委屈地道:「⋯⋯宛兒就怕外賓有個萬一,沒想其他別的。」
李滄蹙了眉頭,周琬伶老這樣,一點也不讓人省心,他道:「給我想著自己,這事不准再有下次了,知道嗎?」
周琬伶連忙點頭,「宛兒知道,不會有下次了。」
李滄暗自嘆了口氣,並不是為了周琬伶,而是為了自己的心軟。
他起先是想好好罵她一頓,但又想,周琬伶會替外賓擋那一刀,說明她是在乎他的,這麼想他怎麼罵得下去。
更遑論她說了那句「我想回殿下那。」只要想到,李滄就連要怎麼罵人都不會了。
「說到青綿——」見李滄臉色變得溫和,周琬伶順著話問道:「她怎麼會劍術?」
李滄瞟了周琬伶一眼,他不想讓周琬伶知道青綿是他的人,就怕她對青綿有所防備,如此一來青綿就不好替他看著周琬伶。但事已至此,就算他硬是瞞過去周琬伶也猜得到,恐怕還會讓她亂猜他安插青綿在她身邊的用意,到時再多辯解都來不及。
李滄結束思量決定坦白道出:「青綿本來是女兵,你搬進院子時她正好想進宮,我便讓她在親王府裡做事,要有什麼萬一她也能幫你。」
「難怪面對刺客青綿一點也不慌。」周琬伶沒對李滄的說詞有一絲懷疑,反而佩服他的設想周到。
「對了,殿下要不要去看看外賓回來了沒?」
「不必,島符會先過來。」李滄說起外賓眼神露出些微鄙視:「那個西域人,你離他遠一點,抱著人不肯放手不是什麼君子。」
周琬伶聞言心想,李滄果然不知道凡妮莎是女的。不過凡妮莎將頭髮全束起、穿著褲裝,前胸連周琬伶被抱在懷裡也沒感覺出什麼,說話聲音也偏低沉,要不是麥吉爾跟國王說的話,周琬伶也沒能認出來。
這事得要和李滄說清楚,不然他和凡妮莎再見面恐怕會鬧笑話。
但要怎麼說?周琬伶又不能坦白自己聽得懂西域話,要是李滄起疑了,追根究底地問她,她可沒信心能說個完美的謊話。
還是別把話說死?只讓李滄心裡有個底,避免見面時鬧出笑話就好。
周琬伶這些念頭就一剎時間,她道:「其實⋯⋯宛兒在想,那位會不會是公主?」
李滄立刻皺了眉,周琬伶又道:「宛兒看國王的態度覺得不像罵下屬的樣子,而且那位的五官長得柔和、身材也瘦小了些,比較像是女人。」
李滄聽完覺得周琬伶說得有理,雖然他當時沒看清身形,不過周琬伶的說法能解釋為何沒看見公主,他眉頭舒了開來,「我還在想公主去哪了⋯⋯」
「這只是宛兒的猜想,還是要等到國王和公主來了之後才能確定。」周琬伶又補充道,讓自己的說詞更像單純臆測。
李滄聽完,蹙了眉頭眼裡似乎思量著什麼,周琬伶看著李滄等他開口。
幾霎時間過去,李滄瞟了周琬伶一眼,眸子裡似有幾分打算,他道:「這次西域來的主要目的,是要以火槍設計圖交易硫磺購買優先權。」
李滄繼續道:「而西域國王並不是傻子,就算有優先權,但硫磺一年的產量沒到他們預想的數量,設計圖等於白白給了金城,因此只要我呈上的硫磺產量報告不能讓西域國王滿意,那這次的交易就會失敗。」
李滄道:「也就是說,此次交易實際的決定權,是在我手裡。」
周琬伶似懂非懂李滄要說的:「殿下難道是不打算讓交易成功?」
李滄緩緩頷首,「雖然新火槍對北方膠著戰事有幫助,但設計圖讓父皇拿到,等於是在母后手裡。」
李滄面露嚴肅神情:「司徒家的野心很大,母后替李洋守著太子位置不為別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掌握金城實權。但要是讓母后拿到設計圖,司徒家就不必等到登基那天,他們坐上大位只是時間問題。」
周琬伶倒是不解,李隼對司徒蓉的目的一點也沒察覺?躺在身邊的女人密謀造反,他一絲懷疑都沒有,是遲鈍還是過於信任對方了?
她問:「皇上一點也沒發覺嗎?」
「⋯⋯之前發生過一些事,因此父皇對母后是百分百的信任。」李滄眸光有些微的悲傷,「就像被下蠱一樣。」
周琬伶微傾了腦袋,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怎麼只是談到李滄就露出如此神情?
「總之——」李滄沒注意到周琬伶的疑惑,繼續道:「要是讓司徒蓉得到設計圖,不如誰都別拿。」
周琬伶明白李滄是不得已的決定,不過李隼想要設計圖是眾所皆知,李滄這麼做,就怕司徒蓉趁機挑撥離間,最好的情況是親王沒得做,最壞說不定就得進牢。
周琬伶想著就擔心,「但交易沒成,皇上定會怪罪,到時殿下不會只是挨罵——」
「那是我原本的計劃。」李滄打斷周琬伶的話,「現在看來,是有別的方法。」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doutAaq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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