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芳恢復意識時，驚覺自己回到位於新竹鄉下的老家，獨自一人躺在床上。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BZUMkLggb
夜間的寢室一片昏暗，只能隱約看到孩童時期的小手，陸清芳下意識懷疑自己做夢，隨即聽到吵鬧聲，察覺一對男女正在隔壁房間爭執不下。
『今天上街做什麼？』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CW2pzjkR3
『怎麼？連買東西也要跟你報備？』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57hpwpHic
『哼……肯定是跟舊情人見面，心虛了吧。』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0V2FYcmdb
『跟你說過多少次，我和他早就沒有往來，為什麼你就是不信！』
聽聞男子的質疑，憤慨的女子不甘示弱，對他反唇相譏。
『你不要太過分了，要不是我娘家提供資金，陸家的事業根本做不起來──』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TTWcRObZT
『對！反正我就是不夠有錢，否則誰要娶一個被日本人玩過，不乾不淨的婊子！』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eRxO4GLjT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嗚……！』
母親沒能把話說完，隔壁傳來的說話聲逐漸變得破碎，最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與喘息。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N2bBbRskm
不願聆聽那樣的聲音，陸清芳用棉被蒙住自己，在被窩當中瑟縮成一團。
（都是因為我，爸爸媽媽才會吵架。）
陸清芳的母親原是富家千金，卻和一個日本男子相戀，兩人總是私下幽會；由於消息意外曝光，醜聞隨之在地方上傳了開來，母親的娘家於是趕緊把女兒嫁出去，意圖杜絕那些流言蜚語。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CCBXLRF2E
幸好陸清芳的兄長與父親，兩人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不至於產生誤會，反之陸清芳遺傳到母親眉清目秀的相貌，導致父親懷疑妻子仍在跟舊情人暗通款曲。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lF2PUIjVu
比起備受疼愛的兄長，陸清芳自知是不被看重、甚至是被厭惡的孩子，只能一次又一次用運氣不好來說服自己，小心翼翼不要招惹家裡的每一個人。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1Ysj5Q6v9
只可惜陸清芳的努力，最終還是因為被父親誤以為偷錢，用最糟糕的方式付諸流水，就此改變了他的世界。
『阿芳，你怎麼又躲在被子裡哭？』
布料另一端傳來男童的說話聲，緊接著棉被硬是被對方奪走。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ceotjgro
陸清芳的鼻子酸澀，喉嚨也有點緊緊的，但他還是用力忍住淚水，不願意在人形鬼怪面前示弱。
『棉被還我，石蟾蜍。』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lodaTaqZC
『跟本大爺出去玩就還你。』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ZMz0HlKe
『……那算了。』
吃了好幾次虧，陸清芳再也不相信非人之物，包括眼前看似無害，實則完全不把人類當一回事的鬼怪。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pg5OQXtC
見到他果斷放棄棉被，翻身打算繼續睡覺，石蟾蜍鍥而不捨湊了過來，低聲抱怨道。
『你們人類真的很奇怪，為什麼總是勉強自己？』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h0K7tnyU
『我才沒有勉強自己。』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2NMLRCOKL
『做你不想做的事情，待在你不想待的地方，即使是討厭的人也要對他笑，哪裡沒有了？』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nWyvU4y2
『你不懂啦。』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36v3EwhQ
『當然不懂啊！本大爺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玩多久就玩多久，這樣的生活多好。』
石蟾蜍趴在床邊，緊鄰著陸清芳身邊，幾乎是近在耳畔說道。
『要不要跟本大爺走？我們去一個誰都找不到，永遠不需要逞強的地方。』
如果石蟾蜍更早詢問自己，陸清芳知道自己肯定無法抗拒，甚至會馬上答應邀約。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7pR50rIj7
然而，自從石蟾蜍對溺水的他置之不理，陸清芳徹底明白外觀再怎麼相似，對方仍然是不同於人類的物種，兩條平行線根本沒有交集的可能。
『我不會跟你走的，去問別人吧。』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SzLyGhcJR
『本大爺才不要別人，只要有你就夠了。』
那一個瞬間，陸清芳只覺得怒火中燒，對於因為石蟾蜍而動搖，幾乎要放棄原則的自己。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qvWED6N9
發自內心重視、渴求關注的親人，連一點注意力都不願放在孩子身上，讓他淪落到必須從異類身上尋求代替品，就為了一份勉強能稱作溫暖的情感。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DHbgOZqdN
好比曾經在故事書中讀到，有個身處寒冬之中，點燃火柴也想要取暖的女孩，陸清芳看完只覺得特別的可悲，也特別的可笑。
『走開，石蟾蜍。』
察覺石蟾蜍想要碰觸自己，陸清芳不假思索出手，用力拍開對方冰冷的掌心。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Fr9YxGYA
石蟾蜍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反抗，似乎完全不以為意，反而咯咯笑出聲來，讓陸清芳見狀更加焦躁。
『你笑什麼？』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8lqG07ljM
『咯……還是要這樣生氣，才像平常的阿芳。』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2kdi0nKfO
『滾出去！』
陸清芳再一次下逐客令，這次石蟾蜍總算往後退開，身形在笑聲中隱沒於黑夜。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Rhd55LyfO
寢室只剩下自己，隔壁房間也沒了聲音，得以聽見戶外的昆蟲鳴叫。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AZy1PH02b
不願撿回掉在地面的棉被，陸清芳用兩手環抱自己，在床上閉緊了眼睛。
（……要是大家全都消失就好了……）
那些糾纏自己的鬼怪，還有用異樣眼光看待他的鄰居，或者是知道陸清芳遭到冷落，跟著大人一起疏遠他的同齡孩子們。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ByqB55hPB
陸清芳完全沒有料到，深藏自己內心的灰暗願望，以一種意想不到的形式實現。
一九三五年，四月的新竹。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KsU1SxYkF
平凡的清晨轉瞬終結，更被駭人的隆隆聲所撕裂，地面狂搖不止。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CDE245aK
陸清芳跟著家人衝出房子避難時，遠遠看到對面山頭不斷滾下碎石，伴隨有如巨獸嘶聲怒吼，驚心動魄的地鳴。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陸家是有錢人，得以使用較為堅固的建材，宅第也因此幸免於難。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2VAG7YpXJ
然而，採用土石混合稻草搭建房屋，居住在土角厝的其他鄰居，就沒有他們那麼幸運。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8zTRYtzn4
鄰近人家的尖叫聲中，陸清芳注意到不少屋子已然倒塌，有的甚至從裡面飄出人形黑影，狀似茫然地在原處盤旋。
關刀山地震，人們是這麼稱呼那場發生在新竹與臺中一帶，奪走無數人命的大災難。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wJ0mogUni
陸清芳知道地震是自然現象，跟他怎麼想完全無關，然而目睹周圍出現眾多傷亡，自己卻平安無事的景況，仍然覺得難受。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4IZ3QcYLF
為什麼放高利貸的自己家沒事，反而是腳踏實地工作，認真生活的鄰居們遭殃？儘管沒辦法對家人說出口，陸清芳忍不住捫心自問，卻總是沒辦法得出一個答案。
（總有一天，我會不會遭到報應呢？）
地震過後，父親在新竹市區買了新房子，帶著全家人一起搬過去。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jPotnaXar
陸清芳進入新竹公學校，團體生活讓他得以暫時忘卻環境驟變，人生地不熟的困擾。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7sNsZaI5
至於石蟾蜍，他畢竟是出沒於橫山一帶的鬼怪，沒辦法追隨自己前來市區，陸清芳離開鄉下就再也沒有見過對方。
不料，由於日軍的空軍基地位於新竹，市區因而成為集中轟炸的目標，在戰爭末期頻頻遭到空襲。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7hDup3Hmr
陸清芳的母親因為懷孕即將臨盆，考慮到醫療方便繼續待在市區，沒有到郊區避難，必須時時刻刻留意空襲警報，躲進防空洞裡避難。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vVRKycyPs
意外發生在某天，聽見警報的母親挺著肚子奔跑，卻在前往防空洞的路上，不小心被人撞倒在地，下身不斷滲出鮮血……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SvJBAz3gn
守著母親直到她脫離險境，陸清芳在入夜之後離開住家，一個人抱膝蹲坐在門口，愣愣出神的他直到對方開口，才知道有人近在自己身邊。
『喂！阿芳，你蹲在這裡幹嘛？』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QzoCNVtQ
『……是你啊，石蟾蜍。』
無力追究鬼怪為何出現在此，陸清芳抬頭看了對方一眼，隨即斂下目光凝視地面，如同他先前所做的。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Xddalbq47
久未相見，石蟾蜍依舊是孩童的模樣，自己卻已經成長為少年，彰顯兩者是不同生物的事實。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CVlytiK8H
縱然明白對方無法了解自己，充斥胸口的鬱悶之情，仍然促使陸清芳緩緩開口，道出自己先前的際遇。
『今天新竹被轟炸，我跟媽媽剛好走在街上，本來要躲進附近防空洞的。』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Jpdn2Wmo
『你們來不及躲進去？』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vllzfo3KX
『嗯……媽媽被人撞到跌倒，肚子很痛又在流血，我只好扶著她到空曠的地方。』
重摔過後的母親走不快，周圍已經開始掉炸彈，陸清芳只好扶著她到鄰近的公園，祈禱炸彈不要落在他們身上。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DYJlNe9qW
然而，空襲過後陸清芳才得知，炸彈落在他們本來要去的防空洞，許多避難民眾因為爆炸身亡。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FRNnlKHYV
陸家在這場空襲中失去一個孩子，諷刺的是正因為母親被人撞倒而流產，她跟陸清芳才能剛好躲過一劫。
『為什麼死掉的是妹妹？她什麼都沒做，還來不及誕生到這個世界，結果就這樣……』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XbwwO8rOK
『你跟伯母還活著，難道不好嗎？』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cUBhiGRxo
『不用你說，我當然知道！』
無論地震或空襲，陸清芳確實都應該要高興，他跟家人福大命大活了下來。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dcK2D7YXs
但陸清芳偏偏開心不起來，腦中充滿歉疚與罪惡感，質疑為何淨是別人遭殃，自家卻總是跟危機擦身而過。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sRHoW988
陸清芳緊緊掐住雙手，試著用痛覺分散注意力，不要讓眼眶中的淚水滑落，就在這時聽到石蟾蜍再次開口。
『欸欸！阿芳，你看那邊。』
陸清芳自暴自棄地抬起頭，發現石蟾蜍浸沐在月光中，望著天邊皎潔的明月。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8SLPXVaLw
月亮有什麼特別的了？陸清芳看不出個所以然，一臉困惑凝視眼前的鬼怪。
『你要我看什麼？』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pbo8gY89w
『本大爺只是想說，今晚月亮真美。』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jvULfBj2i
『不是一直都是那樣？』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e5RUbjWue
『對啊，一直都是這樣。』
石蟾蜍笑瞇雙眼，隨即往後退了一步，有如融化般消失在黑影之中。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aFmaM7sgC
凝視鬼怪消失的地方，陸清芳怔怔地出了神，遲遲沒有離開原處。
（算了，還是回去吧。）
即使歷經轟炸，新竹的風不會因此停下，持續吹拂著這座殘破的城市，讓人在夜晚感到格外寒冷。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78cw0eu6z
依舊猜不透石蟾蜍的舉動，陸清芳在寒風中緩緩站起身，掉頭打算步入家門。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ZJdiVOtr2
無聲無息，終究還是溢出眼眶的淚水，來不及從臉龐落下，轉眼就被強風吹乾。
（別說人類與鬼怪，就連人類與人類之間，想要互相理解已經很難了。）
陸清芳完全無法理解，為何父親與母親吵得再怎麼激烈，兩人隔天又能像沒事一樣相處。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cRgXexpa
在外經商的父親從未拈花惹草，而母親也是盡心盡力顧好這個家，對外人而言的他們堪稱模範夫妻，只有陸清芳跟兄長知道這兩人私底下吵得多麼激烈。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2s1iy7XdS
即使背地裡再怎麼不合，父母仍然努力維持著家庭，試著裝作跟周圍的人一樣，就像陸清芳在家裡也習慣戴上面具，假裝自己是屬於這個家的一份子。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Hnk5MbaO
人終究是習慣的奴隸，只要能夠待在熟悉的環境當中，不必特別改變些什麼，再怎麼痛苦都無法主動抽身離開。
（不過，這是我想要的嗎？）
戰戰兢兢生活在群體當中，陸清芳必須設法隱藏自己，更無法和他人傾訴心事。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34Za95Cdm
在內心的一角，他確實想要遠離現狀，如同石蟾蜍所說的，去一個誰都找不到，再也不需要偽裝自己的歸宿。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Ol3O3pIjX
儘管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那種地方，而陸清芳不論逃到哪裡都一樣，不會有人發自內心需要他……
『沒那種事，我需要陸清芳喔！你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煩惱，只要待在我身邊，這樣就足夠了。』
眼前突然陷入漆黑，只有充滿雜訊又分不出性別，宛若糖蜜的黏膩聲音，低聲在他耳邊傾訴。
『來吧？快點許下願望，讓我可以永遠陪著你。』
陸清芳固然感到不解，當下也沒有任何反制方法，只能靜靜聆聽不知名的聲音，持續在自己耳邊低語。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d7YnmCTWk
儘管為此感到動搖，陸清芳仍然有所顧慮，沒辦法真正下定決心。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99RYZGUev
面對這樣的他，聲音變得焦躁了起來，語帶威脅地繼續訴說著。
『不會有人在乎，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趕緊死了這條心吧！』
轉瞬間，陸清芳感覺到自己掉入水中，在洶湧河水中撲騰掙扎，卻遲遲沒有人對他伸出援手。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jfkiQVoD
岸邊隱約傳來聲音，正是把他推入油羅溪，無情嘲笑人溺水的石蟾蜍，那專屬於他的咯咯笑聲。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WJXHjfZHG
原本就因為落水而恐慌，石蟾蜍的嘲笑更讓陸清芳心灰意冷，分不清到底是眼睛進水，抑或自己的眼淚止也止不住。
（不管我做了多少事，結果都是一樣的。）
曾經的陸清芳替兄長說情，反被父親冤枉而遭到毒打，更因為吹了整夜寒風，在生死邊緣徘徊數日。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9AW5x6f4
試著相信石蟾蜍，結果受騙上當被推入河裡，偶然因為有人來釣魚而獲救的他，回家不只挨揍，還被關在家裡好幾天不准出門。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vw8rZKpg
當他試著善待家人，自然希望家人能夠善待自己，而對鬼怪付出信任，同樣希望對方能跟自己建立牽絆──每次嘗試的結果都讓人失望，更讓陸清芳差點付出生命。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GVYk8X33g
也許這就是因果報應，賺黑心錢的父親平安無事，但陸清芳必須付出代價，父債子還。
（……是我活該倒楣……）
結果到了最後，自己還是一個人，必須獨自面對逆境。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IBynOIsEG
陸清芳淒然一笑，打算委身於黑暗──
「陸清芳！」
突然間，熟悉的聲音如雷貫耳，沖散陸清芳的猶疑。
「華巳大人？」
輕喚出聲的同時，周遭的景物再度開始扭曲，變換成自己熟悉的景物，從不知名的視點觀察陸家。
（！……這是──）
父親不只因為遭遇地震，而是考慮到陸清芳上學必須長途跋涉，才特地從鄉下搬家到市區。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3FOdwNh5
母親知道陸清芳熬夜念書，偷偷在他入睡之後進房關心，輕輕替孩子拉好棉被才離開。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8vnj54OZK
至於陸清芳的兄長，實際上一直忌妒弟弟活得自由自在，不必為了繼承家業而放棄升學。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aPhham5E
兄長懷抱著這份不滿，跟著父親冷落陸清芳，從來不給人好臉色……沒想到弟弟不計前嫌，甚至在他被冤枉的時候挺身而出，向大發雷霆的父親求情。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j6xOnBYZi
明明陸清芳好心幫忙，兄長卻因為偏見而誤解他，害得弟弟差點因為發燒死掉，感到內疚的他試著想要彌補過錯。
（我……是被重視著的嗎……？）
眼前映照出的光景，正是兄長努力說服雙親，讓陸清芳可以繼續攻讀大學。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HaX9aaEZ
在陸清芳不知道的地方，家人一直把他的努力看在眼裡，暗中幫助自己實現夢想。
（不過，華巳大人為什麼知道這些事？）
彷彿在回答陸清芳的疑問，景色突然開始快速變換，最終出現了夕陽下的油羅溪，河面倒映出餘暉而波光粼粼。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xDy0VLm28
以石蟾蜍的角度，陸清芳看到兒時的他現身眼前，主動對自己伸出那隻小手。
『你迷路了嗎？要不要我帶你回家？』
石蟾蜍的真身是一顆巨石，長年吸收日月精華，最終得以蛻變成為鬼怪。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I2zzJXKVn
安分守己的祂待在油羅溪河畔，結果因為有人在巨石附近遭到高山族伏擊，被砍去頭顱而喪命，逐漸演變成石蟾蜍吃人的傳聞。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dxpajgjdz
過往還會有人走近巨石，在附近取水或者騎上去玩鬧，但隨著流言越傳越誇張，再也沒有人願意靠近石蟾蜍，對祂避之而唯恐不及。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TMkaI1QdO
就只有眼前這個孩子，儘管是誤以為有人迷路，才會主動找石蟾蜍說話，依舊讓祂想起久違的溫暖，那段曾經被人類所接受的時日。
相處的過程中，石蟾蜍發現孩子總是學不會教訓，少根筋的他想幫助人卻往往招惹鬼怪，於是悄悄潛伏在孩子身邊，幫他趕走一些不識相的孤魂野鬼。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9fSi9rZeV
然而在大地震之後，孩子隨著家人搬離橫山，石蟾蜍為了常駐在新竹市區，不得不主動前往都城隍廟，和裡面的主神進行談判。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tYH8Edyw
場景再次變換，這次來到深夜的都城隍廟，化身男童的石蟾蜍彷彿罪人一般，長跪在廳堂中央聽憑城隍爺發落。
『石蟾蜍，你為何前來找吾？』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at6E9Opu2
『只要能夠保護陸清芳，我願意歸順在威靈公麾下，此後為您做牛做馬。』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2wNtM6eA3
『好吧！陸清芳待在新竹的這段期間，吾都不會干涉你的行動，但期限只到他離開新竹的那天。』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OELTV7d0
『威靈公的意思是？』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uU0SOjE4B
『天機不可洩漏。』
別名威靈公的城隍爺搖了搖頭，再次出言確認石蟾蜍的意願。
『陸清芳一旦離開新竹，你再也不能干涉他的行動，即使這樣也沒有異議嗎？』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08oXIDYt9
『我明白，一切遵照威靈公的安排。』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TWgDWnlKB
『很好，那麼你正式成為五營兵馬的一員了，石蟾蜍。』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idwUq4ClY
『謝威靈公！』
得到城隍爺親口允諾，石蟾蜍忙不迭向對方磕頭，以此感謝神明的恩准。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wLBpLmxk
從這天開始，石蟾蜍暗中守護陸清芳的安全，只有在空襲後因為擔心而現身。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YjW4jyNMY
就算不明白也無所謂，一輩子討厭自己也沒關係，只要他平安無事就好──這些是石蟾蜍從未提起，深藏心裡的昔日記憶。
剎那間，所有景物消失殆盡，只剩下陸清芳留在黑暗，面對眼前表情歉疚，依舊直視著自己的石蟾蜍。
「你為什麼要這樣？石蟾蜍。」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EzO4PJSSs
「對不起。」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nyp25Eol
「你以為道歉有用嗎？」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vgeUIEbl
「……對不起……」
不管有什麼理由或苦衷，已經造成的傷害永遠不會消失，如同當年家人們對自己的誤解。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hROhNOD7
沉默了一段時間，陸清芳這才緩緩開口。
「石蟾蜍，其實我討厭被人叫作阿芳。」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GIxePlPa
「什麼！你以前怎麼沒說？」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lcxML1dKj
「說了你會改嗎？」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6cswjDUN
「不會。」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EW6MarOen
「我想也是。」
從石蟾蜍過往的行徑來看，這個回答並不意外，陸清芳輕輕嘆了口氣。
「石蟾蜍，我不會原諒你做過的事，但是──我原諒你。」
並非將舊帳一筆勾銷，而是陸清芳願意相信青年，他不再是那個以捉弄人為樂，不解人心的鬼怪。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aBrE86qdX
陸清芳上前一步，主動靠近石蟾蜍，感覺到他因為錯愕而表情僵硬，隨後道出深藏心底的話語。
「謝謝你，跟華巳大人一起來救我，還有以前寂寞的時候，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認為所有人忽視自己，陸清芳同樣在不經意之間，像父母跟兄長那樣誤解別人，對石蟾蜍的善意視若無睹。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l15ONU5pK
過去的石蟾蜍確實不知輕重，無意間傷害了陸清芳，但因為有他的陪伴，自己的童年才不至於是慘白而沒有色彩的。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GYmHtYgI
如果願意原諒他人，是否也能放過自己呢？不論人類或是鬼怪，兩者同樣擁有心，也一樣都會犯錯。
「你能帶我離開這裡嗎？」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4V6UiAECx
「當然，包在本大爺的身上！」
聽到他這麼說，石蟾蜍咧嘴一笑，對著陸清芳伸出手。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3ysE1MJ4D
陸清芳深吸一口氣，將手放到對方的掌心之中，隨即一陣狂風呼嘯，並且從不知名的地方傳來破裂聲。
「清芳！」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X0XurAdpm
「陸先生。」
隱約聽到說話聲，陸清芳奮力睜開眼睛，隨後看見殷百川與潘茉莉，以及自己正躺在一處建築物前的地上。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Gk8ZRKwBW
「比起這個問題，不解決那隻鬼怪嗎？」
陌生的低沉嗓音響起，只見一名軍人看似好整以暇，手其實已經按在腰間，隨時都能拔槍對敵人射擊。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BxG9NrWgQ
曾是神社的建築物門口，站著一隻像是巨大狐狸的鬼怪，祂那顆毛茸茸的腦袋是雪白的，卻擁有一身黃褐色毛皮。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a80BdgjMK
陸清芳從地面坐起，看向為自己提供膝蓋作為枕頭，一臉毫無怨尤的華巳。
「華巳大人。」
僅只呼喚對方，華巳便已明瞭當中用意，朝陸清芳遞出【天狼神鏡】。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gBxp7zx2M
就在陸清芳舉起神鏡，準備召喚御先靈的瞬間，巨大狐狸突然飛身而起──
『對不起！小生錯了！拜託大爺饒命啊！』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klle9PjOt
「咦？」
狐狸有如滑壘一般，撲倒在現場眾人面前，猛對著大家磕頭道歉。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sfPKFVzCe
是搞錯人還是搞錯鬼怪了？陸清芳的內心充滿各種問句，內心尋思之前獲得的情報，謹慎地出言確認道。
「祢是天狐，對吧？」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5DZ4eK5FN
『是的是的！小生是人畜無害的天狐，懇請大爺饒狐一命！』
很久以前，有顆隕石發出巨響劃過天際，最後墜落在新竹山區。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V7hm2KGZ
隕石的真實身分，其實是一種名為天狐的鬼怪，在古代又被稱作天狗星。
（話說回來，那種會發出巨響的流星，指的應該是火流星吧？）
火流星是比普通流星明亮，在大氣中爆炸燃燒的流星，同時會伴隨衝擊波而形成音爆，即是所謂的雷鳴巨響。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QSeI1uYDq
縱使擁有這樣的天文知識，天狐橫豎都出現在自己眼前了，陸清芳不得不承認祂的存在。
「如果願意被收服，乖乖變成【靈石】的話，是可以放過祢……」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Xqz5bnKRn
「陸清芳，你可以但我不行。」
還在回話的途中，一道身影已經越過陸清芳，筆直朝天狐走去，正是兩手握得劈啪作響，殺氣騰騰的華巳。
「居然把我的人擄走，還想騙他立下契約，誰給祢勇氣這麼做的？給我說啊？」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K5DBFfzJ5
『噫噫噫──守護者大爺不要──』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mYofnWMj
「閉嘴！去死吧！」
曾經的神社拜殿前，開始上演的是腥風血雨，單方面的虐待鬼怪。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QMr5md4d1
陸清芳擔心天狐出事，起初想要阻止華巳，還沒上前就被石蟾蜍拉住。
「別理祂，只要依附在龍脈上，不管被殺掉多少次都能復活。」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TQz1mnSq
「是這樣嗎？」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Q1GV1Vv5
『會復活又怎樣，死掉還是很痛欸！噫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說不到幾句話，天狐再度被拖回原處，繼續遭到華巳毆打。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ozQJ97hnT
自知無法阻止盛怒的蛇妖，陸清芳在內心為天狐默默合掌，轉而向身邊的石蟾蜍確認狀況。
「石蟾蜍，你知道天狐為什麼抓我嗎？」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pmcvjkajf
「這本大爺就不清楚了，也許是想要吃掉人類？」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0rSvGoxE8
『才沒有……小生是想要有人許願，讓小生變得更強……』
被揍到一個段落，天狐好不容易撐起身體辯解，隨即又倒回血泊裡抽搐。
「發洩夠的話，差不多該收手了吧？神鏡守護者。」
出乎意料地，目睹天狐變得跟破抹布一樣，出面制止暴行的人竟是殷百川。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AA227k9Pv
因為這番話找回一點理性，華巳像是沾到什麼髒東西似地，一臉嫌棄地甩了甩手上鮮血。
「算了，等我回去再教訓祂……陸清芳，拿好神鏡。」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c8DI3LGzj
「好、好的。」
之後要想辦法阻止華巳虐狐，陸清芳在內心這麼盤算著，舉起神鏡對準奄奄一息的天狐，靜候華巳將之變化成為【靈石】。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bd25gGOFk
白光閃過，鏡框多出一顆明黃圓珠，雖說光澤似乎比其他顆來得黯淡，讓人感覺莫名可憐。
「那本大爺先回威靈公那邊了，阿芳……啊。」
先前才得知陸清芳討厭這個暱稱，不自覺又說出口的石蟾蜍，頓時為之語塞。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Qa4RG0xTj
見到對方這樣的反應，陸清芳不免啞然失笑，對著石蟾蜍搖了搖頭。
「反正我習慣了，就隨便你叫吧。」
當年之所以覺得討厭，是以為石蟾蜍明知陸清芳是男生，刻意取了一個女孩子氣的暱稱。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Cm44bWNMd
現在想想，對方根本不可能考慮到那個層面，純粹是陸清芳自己想太多，又不直接跟石蟾蜍確認清楚。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VeO4rGMDj
石蟾蜍愣了愣，隨即感到心安似地，重重呼出一口氣。
「阿芳，有空回家一趟吧？你家人都很想你。」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Qg6yv95eh
「嗯，我會找時間回去的。」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1qde6H0KI
「真的嗎？不只你的家人，本大爺也……」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3lS1rITor
「什麼？」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8fR0qTTY2
「沒事！總之有空記得回來，就這樣！」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hRd68mXUm
「好……下次見了，石蟾蜍。」
聽到陸清芳主動道別，石蟾蜍一臉不敢置信，緊接著便露出大咧咧的，毫無心機的笑容。
「下次見，阿芳。」
石蟾蜍的身影轉瞬淡去，陸清芳明確體認到自己的心境，跟過去已經有所不同了。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CBM6tpa6x
因為兒時的不愉快回憶，至今跟家人之間都有芥蒂，但現在的他可以試著用不同眼光，重新看待那些跟自己一樣，就只是有點笨拙的人們。
※※※
收拾好善後已是夜晚，一行人順理成章住進當地旅館。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Lxe19YiO
回到家鄉竟然在旅館過夜，不免有種奇妙的衝突感，然而對現在的陸清芳而言，和華巳在同一個空間獨處，這個事實更加令人坐立難安。
（是我的錯覺嗎？華巳大人好像有點不開心。）
事實上不只是華巳，潘茉莉跟殷百川都不太對勁，後來跟大家會合的江瀚森也在強顏歡笑。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83p9ECGmv
而那位隸屬國防部的軍官，陸清芳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直覺就是敬而遠之。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FJlkMgKOG
他們總算完成任務，終於可以回去臺北了，但是除了自己之外，完全沒有人為此感到欣喜。
（話說回來，現在的神鏡只有七顆【靈石】，收齊八顆會有什麼變化嗎？）
平時聽令於殷百川的麞妖，就是鎮守高雄神社的御先靈，想當然得以變化成火屬性的【靈石】。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hm3p16N7g
奇妙的是，不論江瀚森或殷百川對此都沒有特別表示，於是神鏡有如八瓣花的銅製鏡框，目前仍然留著一個空洞。
（到底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如果整件事情是一幅拼圖，陸清芳硬是缺了當中關鍵的幾塊，以至於無法看清全貌。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a4maY6JVJ
念及至此，陸清芳不由得嘆氣，恰好跟坐在對面單人床，華巳的嘆息聲對上。
「華巳大人，怎麼了嗎？」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Pnu40ECmA
「我才要問你，是在嘆什麼氣？」
倘若不回答問題，對話肯定無法進行下去，陸清芳選擇從實招來。
「總覺得……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WjafE4Bt
「知道又有什麼好處？」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T5cyPx4U
「我不知道。」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E76prx3eU
「那就是沒有──」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eyv59g001
「不管有沒有好處，是因為那些與您有關，我才渴望知道。」
床與床的空隙，有如河流橫亙在陸清芳與華巳之間，將兩人區分成此岸與彼岸。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EaAx6oHu
自己究竟得花上多久，還需要具備什麼資格，才有辦法前往華巳身邊，與他站在同一個視角看待世界？
「陸清芳，一旦你知道的事情越多，處境就會越危險。」
不願意討論這個話題，華巳以苦澀的表情，對陸清芳表達自己的顧慮。
「現在這樣就很好了，你已經平安完成任務，可以回學校上課……」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VVwlVjUrE
「任務對我來說，從來不是最重要的。」
陸清芳從床鋪站起身，試圖縮短與華巳的距離。
「我一直想要了解您，比如華巳大人是做了什麼事情，才會被封印在神鏡裡的？還有您跟那位三峯先生，究竟是……什麼關係？」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MKoa7LgU6
「陸清芳，你是不是誤會什麼？」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BNAxTdEOu
「誤會？」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KW1rEdDT
「三峯南斗確實是收留我，教我如何使用力量的人，但我們之間僅只如此而已。」
華巳說到這裡，臉上隱隱浮現自嘲的微笑。
「但我如果繼續不說清楚，你肯定會一直在意下去吧！」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JC90yQfw5
「是的，因為我想要了解您，成為您心中特別的人。」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3A17uusIn
「那根本不需要吧！你早就是……了……」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華巳的臉在瞬間變得通紅，主動跳下單人床又飛奔過來，反手就在陸清芳頭上用力一敲。
「該死的，讓我說了什麼啊你！」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AOKSBeWWN
「好痛痛痛，華巳大人冷靜點……！」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0noNS6cWg
「對！還有這件事，我都還沒跟你算帳！」
華巳勉強收手，還是目不轉睛瞪著陸清芳，氣鼓鼓地說道。
「石蟾蜍他叫你阿芳。」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1KTJCrXs
「咦？因為我們小時候就認識了，這很普通吧？」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wB2DzvAxX
「但是我都沒有。」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oI6eNnWW
「沒有什麼？」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8YzXQlXUz
「姚洸是人類就算了，憑什麼鬼怪可以用暱稱叫你！」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BbgP3g2tT
「那個……就只是個暱稱……」
眼見華巳還是一臉不滿，陸清芳連忙改口提議。
「不然您也可以叫我阿芳？」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FSY5YoDM
「那跟石蟾蜍有什麼差別了？我才不要！」
是想要跟其他人不同，專屬於自己的稱呼嗎？陸清芳思考片刻，腦中靈光一閃。
「不然的話，您覺得『清』如何呢？」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AFWrwiC0d
「清？」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rVUj4cpH
「這是母親用日文為我取的小名。」
清，意味清淨純粹的信念與志向，據說母親是如此期待著。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s2OAQceN
無法和所愛之人結為連理，對此懷抱深深的怨懟，她也已經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愛護和父親生下的孩子，將這份期許加諸在陸清芳身上。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pZjY4dQyJ
聽到陸清芳這麼說，華巳愣了幾秒，這才有些猶豫地開口。
「清。」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7c0z8P5Et
「是，華巳大人。」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oZC5G3CY5
「哼……我都用暱稱叫你了，那個大人就省省吧。」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xxYUZroGP
「知道了，華巳。」
隨著稱呼方式改變，陸清芳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麼東西也在無形中產生變化。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KT2SpQZgk
窮盡一輩子無法消除，也無法改變人鬼之間的隔閡，至少自己與華巳的心，有比以前更靠近了吧？
「清，你真的想知道我的過去嗎？」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vefSVQCUx
「當然，我想知道您的一切。」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LjMsYuC4n
「先說好，就算很無聊也不准抱怨。」
絕對不會有那種事，聽到陸清芳這樣保證，華巳狀似難為情地看向旁邊，小聲地接續話語。
「總之，就從我一睜開眼睛，看到三峯南斗的那天說起……」
彷彿床邊故事的低語聲中，旅館的一室燈火通明，良久都沒有熄滅。
※※※
夜半時分，昔日新竹神社的境內，兩道身影正在建築物當中會談，其中一人正是名為馮柏冬，此時斜斜坐在太師椅上的軍官。
「那麼就如同之前說好的，在下暫時隱瞞【天狼神鏡】的情報，您也不要多管閒事。」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89SQywvKw
「我明白，但是……」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HYl3M1YaH
「沒有但是。」
看向與自己相約此地，商議如何處置神鏡的身影，馮柏冬不帶一絲感情，口氣冷硬地接續話語。
「潘茉莉遲早會明白，我才是她唯一的歸宿。」
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站在馮柏冬對面的男性沉默片刻，有些艱難地出聲回應。
「請您務必好好待她。」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lYPtENxBv
「這個自然，注定屬於我的女人，不會虧待她的。」
立定了對於未來的藍圖，馮柏冬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出一抹陰鷙的笑容。
「祝我們合作愉快，江瀚森神父。」
從市區往內陸瞭望，隱約能看到一股氤氳之氣，悄悄籠罩遠山的頂部。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9JzQL5Ho7
煙嵐狀似無害，甚至給人清幽無爭的印象，然而當人身在其中，便能知曉霧氣帶來的雨水與低溫，足以奪去登山者的性命。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h2QKDr4D
夜已深沉，遠方的山嵐越發濃烈，一切皆被迷濛白霧所遮蔽，莫能看清眼前的漫漫長路。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koyLHIcVO
未完待續
ns 18.68.41.136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