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妖災孤鳥〉
當一個地方什麼都沒有，方能最大限度容納外來事物。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laNROCzY
譬如三峯南斗用來封印華巳的【天狼神鏡】，不同於其他鬼怪塑造以假亂真的幻境結界，神鏡投影的空間反而空無一物，觸目所及僅只無邊無盡的白色。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YThRBzO8k
不同於以往的是，神鏡的原持有者過世後，一部分權限移交給神鏡守護者，華巳因而能與安放鏡框的【靈石】建立連結，將鬼怪召喚到自己所處的白色空間。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qbh3XXDF
華巳昂首看向頭頂，面對無限延伸的純白，大聲呼喊鬼怪的名號。
「速速現身──鯊鹿兒。」
氣流旋動過後，鬼怪在華巳面前現形，如同不久之前在臺中忠烈祠所見的樣貌。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aCn18W4VE
一身棕茶色毛皮，背部白色斑紋彷彿繁星點點，樹枝狀的鹿角在頭上劃出優美曲線，乍看就是一隻普通的雄性梅花鹿。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ddsIm1dgb
但既然被選為御先靈，表示鬼怪肯定擁有超乎同類的異能，好比鯊鹿兒在陸上以鹿形示人，一旦進入水中便會變化成為鯊魚，其殺傷力不言自明。
「我就不廢話了，神官三峯南斗被殺，我正在尋找嫌疑犯，祢對凶手可有任何頭緒？」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wwQZnfPK
「真意外，那個人居然會被殺掉，印象中是個強大的對手呢。」
鯊鹿兒微歪腦袋，擁有長長睫毛的黑瞳瞬了瞬，而後對著華巳輕搖腦袋。
「我對他了解不深，畢竟打從戴萬生被處死之後，我就不想關心人類的事情了。」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fSyxbet95
「戴萬生是跟祢訂下契約的人類？」
眼看鯊鹿兒輕輕點頭，華巳猶豫了幾秒，終究還是選擇追問下去。
「就算當事人過世，完成他許下的願望就能成為神明，是什麼讓祢沒有這麼做？」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2YlRgA4kw
「守護者，如果對方許下的願望，與自己的意志完全相背，您是否會選擇貫徹到底？」
華巳聽到這句疑問，頓時之間答不上來，而鯊鹿兒看透他的反應，隔沒多久便自行接續話語。
「萬生最後的兩個願望，一是代替他保住鄉親父老跟人民，二是在事件落幕後，要我自由自在地活下去。」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eizpOWHmr
「這很難嗎？」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B7qctUkXN
「我的想法是我自己的，就算萬生也不能改變。」
鯊鹿兒直視著前方，雙眼有如明鏡般澄澈，幾乎能映照出華巳的身影。
「必須遺忘故人、捨棄所有情感，才能通過考驗成為神明，我寧願永遠被囚禁在這裡。」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KzJJOuJFn
「然後被人類使喚？」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7DCNcEiYV
「或許是因為我累了，覺得怎樣都無所謂。」
戴潮春遇害身亡後，鯊鹿兒依照他的遺願，留在彰化守護鄉里與人民。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C2v6mVBSC
最初還能當成發洩情緒，以保護之名行殺戮之實，殲滅當地作亂的強盜土匪，時間一長漸漸不明白意義何在。
「萬生挺身而出，是希望大家都能安居樂業，不必為了生計所苦，如此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la0DpUHI
「那種事情……」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2h9GNpHj3
「做不到，對吧？可是我們都以為，只要再稍微努力一點，就能夠抓住那個夢想。」
那些在山路上打劫商隊的賊人，有的原本就住在當地，因為田地欠收繳不出稅賦，或者流落街頭無所事事，最終投身於幫派。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EFVPWxetq
丟下鋤頭拿起武器，需要庇護的村民搖身一變，成為殺人越貨的盜匪。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1eOJf4QK
倒頭來，自己守護的到底是誰，又為什麼要介入紛亂的塵世，落到白忙一場的下場？
「抱歉沒能幫上忙，祝您順利找到殺害三峯神官的真凶，守護者。」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5tpzIv2al
「嗯。」
華巳簡單回應一句，正準備將鯊鹿兒變回【靈石】，內心突然浮現一個想法。
「鯊鹿兒，祢是真的被打敗了，還是刻意輸給三峯南斗的？」
鯊鹿兒沒有馬上回應，而是默默站在原地，直盯著華巳不放。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BpiIfYeky
片刻過後，鬼怪咧開嘴角，似笑非笑地回應。
「這就任憑您想像了，守護者。」
鯊鹿兒說完，棕茶色的獸影隨即隱去，空曠的幻境再度剩下隻身單影。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InsC7I1Ko
木然注視鬼怪消失的位置，華巳在水藍色和服的衣袖當中，悄悄握緊自己的雙手。
（未來的某天，我會變成這樣，對一切感到厭倦嗎？）
由於受到江瀚森神父拜託，明天早上陸清芳必須前往彰化八卦山，調查近日山上發生的靈異事件。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Qj65VM15L
跟回收御先靈的行程完全無關，這項任務純粹就是節外生枝，在華巳看來根本沒必要特別跑一趟。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zdsyqOhIM
無奈陸清芳基於自身際遇，擔心當地居民受到鬼怪騷擾，二話不說答應了江瀚森，導致華巳必須同行。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qjcrBordF
但因為是陸清芳，已經無關能否通過考驗，自己就是不能放著對方不管，無論內心再怎麼不甘願。
（八卦山啊……住在那附近的鬼怪，不知道現在怎麼了。）
鬼怪可以與人訂下契約，也可以獨居深山修行，兩種途徑都能通往成神。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6xOQ31BBw
自古以來棲息臺灣中部山區，來去如風的那一位，就屬於不願跟人類打交道的類型──
※※※
不知名的深山，一隻擁有五彩羽毛的鳥兒張開雙翼，振翅飛翔在林木之間。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Zhyqyi2f
就在五彩鳥兒的後方，數不清的雀鳥追趕而上，深怕被祂遠遠拋在腦後。
（今天需要去遠一點的地方。）
長久以來，五彩鳥兒一直藏身山間，除非必要不會隨便現身人前。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X1mXCB05o
性格謹慎加上偶然接觸龍脈的土地之力，讓祂成功從動物轉化成為鬼怪，脫離一般禽鳥的壽命限制，不知不覺就是數百年的時光飛逝而去。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qzP3BRjv
時間回到現在，五彩鳥兒正面臨必須出山，冒險靠近人境覓食的窘境。
（結果變成了鬼怪，還是要為食物煩惱。）
五彩鳥兒選擇林木茂密的飛行路線，不料途中經過相對開闊的區域，成群結隊飛行的雀鳥終究被掠食者盯上。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EK6hEllZb
遠遠看見猛禽在上空盤旋，五彩鳥兒停在原處持續拍翅，等待猛禽撲向群鳥的那個瞬間。
『────』
以歌聲掌控他者心智，當年五彩鳥兒成為鬼怪，立刻獲得這項異能。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cNMaSFFM
五彩鳥兒察覺這點，第一件事情就是建立自己的勢力，透過歌聲驅使群鳥為己所用。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JD4EqHGM0
歌聲的效果不能持續到永遠，一旦解除就必須重新施展法術，然而多數雀鳥在法術失效之後，依舊願意留在五彩鳥兒的身邊。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9ieBXBIjU
原因無他，相比單獨行動面臨各種威脅，不如跟隨擁有強大異能的鬼怪，更能保住自己的一條小命。
『去吧！用盡你的全力，飛向那座山壁。』
受到歌聲魅惑的猛禽，想都不想拍了拍翅膀，朝著附近山壁直線飛去，不久便傳來悶悶的撞擊聲。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4q2lOyvcN
染血的鷹羽在空中飛舞，五彩鳥兒冷冷注視眼前光景，扭頭繼續帶領群鳥往前飛行。
（這就是我們的生存之道。）
在成為鬼怪之前，五彩鳥兒就如同其他雀鳥，生命受到猛禽一類的天敵威脅。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BNTqcSfp
如今獲得力量，自己再也不需要委屈求全，重新改寫弱肉強食的規則。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fzsy3FyQ
話雖如此，人類依舊是必須遠離的禁忌，當他們告誡子孫「敬鬼神而遠之」，殊不知自己才是動物眼裡的牛鬼蛇神。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mTmBIqh3K
當中有人目睹五彩鳥兒現身，見到祂被群鳥簇擁的畫面，懷著畏懼之心為祂起了異名。
（帶來戰亂的臺陽妖鳥，是吧。）
傳說只要妖異現身，往往為世間帶來災殃，實際上不過是山中缺乏能夠食用的植物，讓五彩鳥兒不得不靠近人境覓食。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rnWpHp9W9
異常天氣導致植物欠收，包括人類賴以維生的水稻，匱乏的生活讓動亂因應而生，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F3q6SeuUQ
至於這次，人類社會是否又要掀起波濤，五彩鳥兒──臺陽妖鳥凝視聚集在不遠處樹林，手持各種武器的人類集團，稍微放慢飛行速度。
「就算戰到剩下一兵一卒，我們不會讓日本人侵犯這片土地，各位說對不對！」
一名留著辮子的青年，手持槍械的他朝群眾呼喊，其他人紛紛用吆喝聲回應他，對即將迎來的戰役充滿鬥志。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at9YmN3F
明明應該保持距離，或許是一時興起，又或許妖鳥看到那人一呼百應，如同自己用歌聲驅使雀鳥，對他生出莫名的親近感。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kOHNYbT0I
用鳴叫聲交代雀鳥跟緊自己，妖鳥一個迴旋轉身，振翅往青年所在的樹林飛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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