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有點虛弱,字面上的空掉了一塊。
原來,這就是所謂靈魂不完整了的感覺嗎?
但是……
我輕輕握拳,感受著自己和「心」的連結。相比於灰雪,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說不定和「喚醒」流程有關,根據大師場域的說法,「心」是預設喚醒的狀態,但灰雪則否。還是說被視為武器或工具,便適用不同的規則?
我不知道。
完成鍛造以後的虛脫以及疲憊,讓我沒有想到應該要提出這個問題。雖然說大師場域狀態也很不好,顯然並非進行深度教學的好時機。
我鬆開拳頭,讓那股穩定的規律脈動隱沒在背景白噪音中,打算之後再研究。
「里希特前輩,在這裡遇到你可真是太巧了!」巧克力拉布拉多一屁股在我對面空著的位置坐下。
「我想,是生理需求不可違抗的意志使我們在食堂相遇的。」我懶洋洋的說道,發現自己連諷刺他都有點不情願。「杭特。」
「既然這麼多巧合才使我們能夠在此聚首,那不知道前輩有沒有興趣聽聽一些小道消息啊?」在我折下右邊耳朵以後,杭特可能終於理解過來我看不懂他想要幹嘛,所以繼續補充。「一些穩賺不賠的投資!」
「穩賺不賠的投資?」這種東西真的有人相信嗎?
「別理他。」忠雄將托盤放在我身旁的桌面以後也坐了下來。「有些人需要一點教訓。」
我注意到忠雄施展的屏蔽,結構與漢普前輩的有幾分相像,雖然說精巧程度還差很多,但絕對系出同源。這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不過就現在來說,我更想知道杭特又幹了什麼好事。
「怎麼回事?」我瞥了一眼將雙耳縮起貼在腦袋兩側,擺出可憐巴巴模樣的拉布拉多犬。發現自己突然很想要安撫杭特,害我感到非常焦慮──這到底是什麼原理?
「海灘派對上的賭局,最後因為虎徹前輩和新來的尼克斯同時昏倒,所以變成莊家全拿。」忠雄說到一半,我就轉開視線,盯著自己的盤子,嘗試把腦中的畫面給抹去。
「這有什麼問題嗎?」我戳了戳食物,希望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尷尬。「不會是有人不高興,想反悔下注吧?」
「不是。」忠雄嘆了口氣,繼續說下去。「這個白痴,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穩賺不賠投資』,所以拿了所有賺到的點數,跑去做空秘銀。」
「做空?」我抬起目光,看了眼一臉得意的拉布拉多犬。
「簡單來說,就是賭標的物會跌價,靠反向操作來賺取價差。」忠雄解釋了一下這種金融概念,我只是覺得更困惑了。「反正重點是,根據難以預測的複雜大眾心理,或單純運氣不好,又或是南美洲有隻蝴蝶翅膀多拍了兩下,最後秘銀大漲了,讓這傢伙賠到脫褲子。」紅鹿瞪了杭特一眼,後者滿不在乎的聳聳肩。「結果他想出來的解決方法,是到處跟其他人遊說『穩賺不賠的投資』,打算靠募到的資金解決債務!」
「嘿,資本主義定的規則,不是我!」杭特將雙掌舉到胸前,非常防衛性的說道。
「你需要多少?」有一部分只是因為好奇,但另一部分不是。
「里希特!」忠雄喊出聲來,表情顯然非常詫異。
「三十萬。」杭特倒是一點都沒有遲疑的馬上回答。
「等等,」忠雄在我把終端放到桌上時做了個手勢打斷我。「你之前跟我說二十萬。」
「還需要一些啟動資金來東山再起。」杭特給了我一個露出犬齒的大大笑容。
「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忠雄將臉埋進雙掌間咕噥著什麼,我沒聽很清楚。
「給我債權人的名字。」我嘆了口氣說道,杭特則有些不情願的說出三個我沒聽過的名字。「我處理好了,所有債務都已經清償。」將終端收回手臂上以後,我對上拉布拉多犬的目光正色說道。「學院是個能力和報酬不會差太多的地方,與其想靠各種取巧手段獲利,還不如好好精進自己的能力。」
「你這種人怎麼會懂?」杭特咧咧嘴說道。「連交易概念都沒有,出生以來衣食無缺的貴族,怎麼好意思對我說教?」
突然被這樣講,我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不過這個場景使我確認了,他那冰冷到如同利刃的語氣,恐怕是我第一次碰觸到杭特真正的樣子──那個不論有意或無意,總是隱藏於笑容和誇張舉止之下的樣子。
拉布拉多犬迅速吃完他的午餐,沒有多說些什麼便逕自起身離開。
「你不要想太多,」忠雄將頭抬起來說道。「他是純血的品種狗,還隸屬於高等世家,能過得多差?」
「我……」我其實不太確定,要說我這幾年有什麼最深刻的體悟,大概就是世界往往和我們以為的理所當然有很大差距。
「不管怎樣,你就直接把杭特欠的債給付掉了欸。」忠雄一邊說著,一邊比了幾個手勢,我不太確定那是什麼意思。「就算身為學院十大富豪,還是太氣派了一點。」
「不然怎麼辦,總不能放著他不管吧。」我將終端拿下來,檢視剛剛收到幾則措辭非常禮貌的訊息,是那幾個債權人傳過來的。「也用掉我百分之十的金流而已,真的不是什麼大事。」
「你用掉百分之十的儲蓄幫一個你甚至不喜歡的人擦屁股?」我本來想要假裝自己沒有不喜歡杭特,但很快就意識到這一點意義都沒有,所以只是聳聳肩。忠雄嘆口氣,看起來還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只是抓幾下鹿角中間的皮膚,繼續吃自己的午餐。
紅鹿的情緒波動有些紊亂,但他既然沒打算說出來,那我也不好多問。此時我感覺到了虎徹的波形靠近。
「『你這樣讓我很難堪』。」阿爾泰馬鹿說完以後坐上杭特原本的位置。
「我才沒有那樣想!」忠雄的反應有點激動,讓我折下右耳,來回看過他們兩個。
「得了吧,」虎徹輕哼一聲,在腦袋旁邊做了個將握拳手攤開的動作。「我現在視線有重影,腦袋裡的回音甚至都還轟隆作響,都能讀出你的情緒波形。」
「我做錯什麼了嗎?」我雙耳無法控制的垂下,希望能獲得解釋。
紅鹿張口欲言,但好像又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呈現有點奇怪的定格畫面。
「你是不是忘了,忠雄是那隻巧克力狗的直屬?」虎徹前輩說道,同時揉了自己的額角幾下。「你這樣直接破壞忠雄的權威之外,還等於表明他沒有能力處理你只需要三秒鐘就可以擺平的問題。」
我看了忠雄一眼,紅鹿低著頭,機械性的不斷將食物塞進嘴裡,下垂的耳朵末梢透出一絲紅暈。
「抱歉,我沒有……」我低聲說道,不由自主的換了個姿勢。
「『沒有想那麼多』,」虎徹抬起拿筷子的右手,在半空中轉了兩圈。「對,我們都知道。」
「我以後會注意……」耳朵完全貼平在頭上,我甚至能感覺到湧至其上血液的溫度。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用太在意。」忠雄嘆口氣,有些隨意的揮揮手說道。「反正我也的確是真的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杭特實在太……」紅鹿歪了下頭,迅速轉動的眼珠顯然是不斷嘗試自腦中搜尋合適的詞彙。「……超乎常理。」
「形容挺貼切的。」虎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覺得這樣講有些誇張了。」我小聲的以低姿態表達觀點,不希望又顯得不禮貌或之類的。
「不用那麼敏感,巧克力狗和你的那種『超乎常理』是完全不同的類型。」虎徹從鼻子噴出口氣說道,接著將視線轉向忠雄。「不過如果你有需要建議的話,里希特不聽話的時候,我都會好好處罰他,明確的獎賞和懲罰可以……」
「我不想知道!」忠雄大聲哀號,將臉埋進雙掌中。
之後的時間裡,在阿爾泰馬鹿得意的笑聲中,我試著以最快的速度,努力將午餐略過咀嚼步驟的全部吞進肚子裡。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jzLmSzV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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