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黑克·亡船飛到伊露東邊的一個小島。這小島有很多個外號——「海盜之島」、「法外之地」、「死亡島」、「瘋狂的桃源」等。這些名都在明示島上的危險。
不過黑克還是比較喜歡這島原本的名字——「映沙落」,這是精靈語,意思爲日落之島。
日落,這意味工作的結束,也是真正休息時間的開始,忙裏偷閒的午休可比不上,但這並不適用於所有職業。例如是愛偷襲搶掠的海盜、沒有穩定收入的僱傭兵或賞金獵人,還有時刻面對死亡的接渡使。
接渡使,以亡船爲姓,記錄遺言及引領死人靈魂到黃泉是他們的職責,常被人類稱爲「死神」,但接渡使從不喜歡這稱呼。即使他們的能力比一般人強上不知幾多倍,然而他們不是神,也不敢褻瀆神的稱號。
接渡使的限制可多了,例如被神嚴格限制魔法的使用,他們雖然會延命魔法,但只能用於將死之人身上,作留言之用,並非拿來起死回生。
儘管這是一份關於生死的聖職,然而他們不能跨越死亡的界限。陰間是留給全死之人,半生半死的他們未有資格踏足。
另外,他們也被禁止插手死亡以外的大事,就算是戰爭這種會爆發大規模死亡的嚴重事件也好,都不能阻止、干預。他們要做的事就是記錄遺言、引領亡魂。
接渡使的壽命極長,只要神願意,他們就能永生;也只要神願意,就能被隨時召回天家。剛逝世的勒赫卡正是後者,他已經活了四百二十一年了,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出生與死亡,是這世界每天經歷的事,作爲接渡使也因此忙碌。
引領靈魂的整個流程是先感受到死亡,然後利用魔法傳送到死者或將死之人的身邊,把他們的遺言記錄下來,跟著將靈魂引領上彩虹橋,帶着他們乘搭亡靈船,在陰間的門口停下,最後是目送靈魂步入陰間。
這工作並不簡單。其實思路清晰,看清死亡的靈魂根本就不需要接渡使引領,他們自然懂得離開凡世的路徑。很多時候,接渡使要做的是引領那些「迷惘」的靈魂——就是那些不願意接受死亡、抗拒陰間、對凡世還有極大思念的靈魂,這些靈魂通常都是枉死、因戰爭而死,害怕死亡也會促使迷惘。
通常人類接渡使就最忙碌,怕死的人實在太多了,而最悠閒的一定是精靈接渡使。有人認爲這是因爲精靈有五百年以上的壽命,活夠了,就自然沒甚麼留戀。
雖然這有點關連,但事實上,精靈敢於面對死亡的原因是來自他們的智慧和勇氣。就如貓狗這些普通動物——雖然短命,但不太需要接渡使的幫忙。
黑克化成人型——一位高大的黑髮青年。不同於一般冰龍化成人後的金銀髮,每位龍族接渡使都獻出生命,導致髮色和一般龍不同。
他走進一所酒館,酒館的規模頗大,共有三層高,以木搭建。
地下那層是開放空間,所有人都可以在這隨便找位置喝酒,也是員工調酒的地方,該層放置精靈製作的油燈,以致在黑夜,環境也能十分明亮;第二層劃分成幾間廂房,方便顧客傾談私事,只要付多一點錢就可以使用;最高一層則是老闆和員工的寢室。
不少亡命之徒都在這裡進行某些祕密交易,可能是懸賞任務,可能是埋藏寶藏的地圖,可能是走私的菸草,甚麼都有可能。
而酒吧的主人是一名精靈,也是接渡使,一位不稱職的接渡使,他已經拋棄職責過百年了——他的名字是「伊高·亡船」。
雖然按規定,接渡使幫助的只限於自己種族的亡魂,但有些接渡使私下也會幫助其他種族。
尤其人類的接渡使經常忙不可開,很需要協助。不然這些迷惘的靈魂就只能無力地漂泊。有的精神力量較強的靈魂可能會惡化,成爲俗稱的「怨靈」。
黑克自從見證師父幫助那位甘願當人的龍後,也深受影響,會偶爾幫助非龍的亡魂。
伊高則完全相反,他連本來同種族的精靈亡魂也不管,把職責推給其他精靈接渡使,自己走去映沙落經營酒吧,享受快活。
「是哪邊的風把你吹來?尊貴的接渡使。」正在搖晃調酒瓶的長髮男子笑着,歡迎黑克到臨。
這名男子就是伊高,他看起來十分年輕,目測在二十五至三十歲的範圍內,他的頭髮向後梳起,並以束成馬尾;髮色以黑色為主,有幾撮頭髮是銀色的。
「幸好現在是和平時代呀!今天的任務也不多,很快就處理好了。我也不像前輩你這麼大膽呀!一杯添加了檸檬的維克斯,謝謝。」黑克笑着調侃伊高。
「等我一會,你前面還有五杯酒要處理。」伊高一邊回應,一邊把調酒瓶的酒倒進酒杯。
「你說,等等該不會喝酒時,突然有任務要處理吧。」伊高開着玩笑,雙手還是沒有停下。
「閉上你的烏鴉嘴!」黑克可不希望難得的休息時間被打擾。
「我覺得這裡挺好的,這些人都不太在乎自己的生死,起碼不會喝酒暴斃後,還要我收拾爛攤子呢。」伊高的視線轉向顧客,第二杯調酒也差不多完成。
這些顧客很多都是生活潦倒的人,幹的都是亡命之事,不知會否看到第二天的日出。說不定讓他們直接去死,他們還會樂意接受,熱切的奔向安息之地。
前提是他們要經得起死後的審判。有的人是後天變壞,有的人卻是天性邪惡。不過「審判靈魂」,已經不是接渡使的事。
「你知道嗎,偷偷告訴你,我收到消息,有個來自附近國家的女獵人,在我這裡達成一公斤黃金以上的任務呀!真讓人羨慕呀。」伊高開始爆一些八卦給黑克聽。
「想不到精靈還是會貪戀黃金這些呀。」黑克揶揄着。
「我還是要維持酒吧的開支平衡呀,我要支付薪水給我的員工,可不像接渡使靠上天的聖光就能維生。」伊高停下手頭上的工作,以作回應。
「噢不!我要走了」黑克深深嘆氣。
他感受到有一個靈魂正在等待他的幫助。
「你記得回來喝酒付款就好了。還有記得保密剛剛的內容!」伊高還是忙着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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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
一)映沙落:Insalok,取自精靈語,意思爲「日落之島」
二)伊高:Igo,取自精靈語,意思爲「日出、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