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安魂曲 - 【第二十五章破碎的靈魂（三）】

二千年過去，如今封印凜野的結界出現些少缺口，讓雪精靈得以離開，但也發現當初阻擋他們踏足先岸和鐵霜城的結界還在。咒語一日不破解，他們一日都不能奪回自己的領土。

唯有請人把冰地的法器偷來，再研究破解，終於他們成功了，封印凜野的結界再次消退，阻擋他們進入冰地的結界也出現缺口。

那些居住在凜野的動物，即是紅熊、霜花蝶、冰角羊等也逐漸出走，來到先岸和鐵霜城的邊緣。

嘉利的僱主和奧斯蒙已經對坐下來，二人之間是一張矮腳長桌。

「所以你跟我講這些幹嘛？」奧斯蒙裝作鎮定提問，收到這麼龐大的信息量，心底有點動搖。

尤其是對於人類的背叛、惡人先告狀的行為感到心寒，儘管不願相信這是真事。

嘉利的僱主介紹自己：「我是一位安甦，以你們的語言理解，就是『寒冰的靈魂』，簡單而言是雪精靈。」

僱主又説：「我全名是索蘭歌·安，叫我索蘭歌好了，安是我們雪精靈的共同姓氏，每位雪精靈都是姓安。」

「一群居住在北雪峰野地的惡魔種族，他們外表似精靈，但皮膚蒼白，亦性情兇惡，會吃人、誘惑人心、腐化他人的靈魂。」索蘭歌説起冰地的傳說「白惡魔」。

「真好笑，冰地人是如此誣衊我們。説我們外表似精靈，因為我們本來就是精靈。説我們會誘惑人心、腐化靈魂，不過是我們的言語對人類有安撫情緒的作用。」索蘭歌解釋時，坐姿由向前傾坐，雙手握著，轉為向後仰坐，翹起雙手和雙腿，臉上寫滿不屑。

「性情兇惡、會吃人更是無中生有。」

索蘭歌變回一開始的坐姿，凝視奧斯蒙的雙眼，認真地説：「加入我們吧，協助我們奪回昔日的領土。難道你認為這些人類值得幫嗎？」

「我為甚麼要相信你呢？我為甚麼要背叛我的好友和我的國家？」奧斯蒙回答，但心裡閃過猶疑——加入，還是拒絕？

他見識過人類醜惡的嘴臉，就是在被冤枉、嘲笑、謾罵的時候。這讓他感覺很可怕，很心寒，人類為了合理化自己的行為、滿足自己的道德感、使自己看起來更優越，的確是會不惜捏造謊言。

讓奧斯蒙保持猶疑的原因很簡單——他以前也聽過關於雪精靈的事蹟，甚至他是生活圈子內，唯一聽聞雪精靈的人，身邊的同伴都不知雪精靈，就連導師瑪拉基也不知。

雪精靈？白惡魔？奧斯蒙分不清真假。

「咯咯」一陣敲門聲傳出。索蘭歌走去開門，原來敲門者是一名戴著兜帽的男人。男人除下兜帽，索蘭歌確認過後，就讓他進來。

這名男人是奧斯蒙不認識的，他身材高大健碩，有著一頭清爽的黑色短髮，上唇和下巴留鬚，穿著黑色衣服和黑色靴。

「全黑」是奧斯蒙對他的第一印象。

「你好，很高興見到你。我名叫傑克，是冰地的前特務主管。」男人道，他的語氣極其溫柔，字正腔圓。

傑克，就是那逃亡出走的傑克，就是那曾經刺殺巫師霍伯特·莫根林的傑克。

另一邊，在冰地皇宮中，國王哈倫正在思考關於白惡魔和邊境的事。

「報告國王陛下，倫紐德公爵仍然堅持自己是無辜的。」一名特務前來匯報。

「唉，都過五天了，還是讓我這麼心煩。」哈倫搖頭，然後長嘆一口氣，接著示意特務退下。

哈倫此時焦頭爛額，外有白惡魔，內有半龍，同時面對內憂外患，他也不知可以怎做。

哈倫無法百分百確認白惡魔是否突破了封印，半龍是否存活於鐵霜城。畢竟要眼見為實。

然而正是未知的敵人更為可怕，要是這些威脅現身，他要做的就是召集軍隊，來一場預計傷亡慘重的硬仗而已。

對於倫納德的事，哈倫也是沒好氣，每天送美酒佳餚給他進餐，可他偏不領情，不肯招供。哈倫也曾經有一絲懷疑過是否真的冤枉錯人，但種種證據都指向倫納德，以法官的角度來看，倫納德的確是「有罪」。

煩躁的國王決定到花園散心，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希望讓大腦精神一點。

來到花園，望著廣闊的天空、翠綠的常青樹、鮮紅的山茶花，哈倫的心情稍為好點。

他在思考他由小到大，被灌輸關於白惡魔的事。

「我們的先祖從白惡魔手上解放了我們的同類，並奪回領地，就是現在的先岸和鐵霜城一部份。」哈倫的父親對還是孩童的哈倫，講解冰地人和白惡魔爭戰之歷史。

這個版本的歷史，沒有雪精靈，只有白惡魔，是白惡魔霸佔冰地人的土地，是白惡魔侵略在先。

哈倫的父親又叮囑：「吾兒呀，切記要看顧好我們的聖物呀。先祖拿下這地不易。白惡魔無時無刻都在虎視眈眈。」

起初，哈倫不太相信白惡魔的真實，始終這是二千多年前的事。歷史上就只發生過安涵家族聯合某些貴族叛亂。

在其餘時間，冰地一直處於穩定和平的狀態。怎會有甚麼外族威脅呢，更何況沒人見過所謂的白惡魔。

不過隨著年紀增長，會翻閱禁書後，他變得越發相信。

這些禁書都是只供給皇室成員翻閱的最高機密，就連宰相和大主教都無權閱覽。裡面記載著關於研究對抗白惡魔的魔法、先岸的起源、科登勞家族如何征服統一冰地的血腥歷史等。

當中他也發現，似乎「白惡魔」才是伊露東北的原居民，亦即是先岸和鐵霜城那邊——反正抹黑敵人都是數千年內政治家在幹的事。哈倫作為皇室成員，見怪不怪，他一直對此懷疑。

不過就算白惡魔沒想像中邪惡，這又可以怎樣呢？把地還給他們嗎？這是沒可能的事。

一來沒任何一個國家會自願割讓土地。

二來，要是把地還給白惡魔，那他該如何面對國民，如何面對先岸和鐵霜城的居民？是要把那些居住當地的冰地人趕走嗎？

三來，更不願相信自己的祖先是邪惡、搶略土地的野蠻人。

四來，他寧可相信白惡魔才是邪惡的一方，自己的祖先是真的「為正義而戰」。

無論如何，一切已成定局，如今作為國王的哈倫，必須守護好每一寸國土，這是他對國民、貴族、自己的義務。

倫納德依然被軟禁著，他擔心著先前做的一切，會連累整個塔羅家族。

埋藏收養半龍的秘密長達十多年，就連妻子艾維和兒子雷蒙德也不知。不過是在堅守心中的公義罷，知道好友落難，所以自問有責任扶持一把。

亦不相信好友會叛國，覺得一切責任都在幕後黑手那邊，但萬萬沒想過兇手原來就是皇室。

在這個時刻，被囚禁的焦慮讓他非常想念家人——還是該招認嗎？犧牲一個人，總好過犧牲全家，然而要是國王反口的話，全家的下場一樣會很慘。

「不！我怎會這樣想的！要是這樣做，我就愧對死去的好友，也是讓自己失去榮譽而蒙羞。」倫納德恨不得鞭打自己。

可以怎辦？他腦海冒出一個想法——要是線索在自己身上斷開呢？

倫納德撫心自問，他真的很愛每位兒子，不論是親生的雷蒙德，還是收養的奧斯蒙或基斯。

不願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要是有甚麼傷害，自己來承受就好，這是父親的責任。

這也是在十多年前，決定收養希里賽亞時的覺悟，只是時間長了，人鬆懈下來，就忽略了問題，如今再次喚醒。

「你身為冰地人，又怎會在這裡出現？」奧斯蒙質問，顯然不信傑克的話。

「逃亡。」傑克直接説出。接著深呼吸，緩慢吐出字句：「也是為了贖罪。關於霍伯特·莫根林一家之死，前任國王聲稱他們死於船難，他只是説了部分真相。」

「真相是我在船上殺死他的。」傑克說完，便向奧斯蒙彎腰低頭，一直維持這樣的姿勢。

「那這又和索蘭歌有甚麼關係？」奧斯蒙反問，喝了一口茶，過程中手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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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

1. 安甦：Onseol，精靈語，意思為「寒冰的靈魂；

2. 索蘭歌·安：Solang On，取自精靈語，名字意思為「長夜的祝福」；

3. 安：On，精靈語，意思為寒冰、冰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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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破碎的靈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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