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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3、石井鎮「五馬奔江」龍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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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梧跑去抗清,叫做自取滅亡...」當年定雨仙的話,只說對了一半。因黃梧殺了平和縣太爺,前去投靠國姓爺,抗清約僅抗了十年時間。因知明朝大勢已去,且因兵敗被國姓爺記責,深知自己再繼續抗清也已沒前景。於是黃梧,斷然背叛了國姓爺,還獻鄭家軍最重要的根據地海澄城,向滿清投誠。正因黃梧的背叛,捲走了鄭家軍十年積屯的糧餉、刀械、火器等...重創國姓爺。所以滿清朝廷,冊封黃梧為海澄公。也就是一來一往,十年抗清,繞了一圈。黃梧已然從一個平和縣的小差役,搖身一變,而成了滿清一朝的公爵貴冑。所以說,黃梧跑去抗清,非但不是自取滅亡,反而應說是登龍有術。就算是號稱鐵口的定雨仙,也不得不認錯。得知老相好的黃梧,受冊封為海澄公後。定雨仙就算走到磨破腳皮,自然也得手裡提隻雞,再帶壺好酒,一路走到海澄城,去向換帖的老朋友慶賀一番。然今非昔比,黃梧已然身居公爵的貴冑官府,豈是閒雜人想進就可進,想見就可見。但為了攀攀交情,看看能不能像當年那樣師公神杯,謀個差事。於是定雨仙,幾乎是傾家蕩產,終於才擠出了一點銀子,買通了公府看門的差役,為其通報。獲得黃梧接見後,定雨仙更是一入公府後,即從門口,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一路跪爬著到公廳,終於見到當年的換帖兄弟─黃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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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黃梧也念舊。但或也是身居高位,正是用人之際。況且像是定雨仙,這種雞鳴狗盜之徒,更是位高權重者辦一些私事,所不能或缺。『定雨仙啊!我這海澄公,可沒表面上看到的那麼風光呀!一方,我背叛了國姓,獻海澄給朝廷。只要有機會,國姓必然要取我性命。一方,則是東南亂事未平,朝廷也時時催逼,要我繳出剿賊的業績。總之,我現在雖是貴為海澄公,卻是身家性命朝不夕保,還不如你定雨仙,來去逍遙自在吶!』就怕定雨仙是來借錢,或是討人情。於是就算沒拒定雨仙,於千里之外。可一開口,黃梧卻還是逕先喊苦。而定雨仙,本也是慣於服侍官爺之人,豈會不知黃梧之意。見黃梧高高在上,坐在鑲金包銀的太師椅上,定雨仙也不敢因是昔日換帖兄弟,就僭越本份。仍見定雨仙恭敬跪在堂中,叩了響頭,這才回話說:『黃哥啊!不!是黃大人!奴才沒事也不敢來求見大人。今日來找大人,奴才就是算準了大人可能有些煩憂之事。所以奴才,這才專為替大人解憂而來!』聽得定雨仙,左一句大人,又一句奴才。黃梧聽了心裡受用,也知定雨仙,果然知分寸。這才鬆下心防,坦然笑說:『哈哈哈哈!定雨仙啊!咱也是老朋友啦!你就像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似的!怎知我的煩憂,又如何替我解憂?不妨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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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梧初時開口,就說受到國姓爺與滿清朝廷,兩方要脅,朝不夕保。而定雨仙心裡也早有所本,聽得黃梧問,即五體伏地。恭敬回說:『稟大人!奴才本也懂得一些占卜吉凶、風水八卦之術。夜觀天象更知,明朝無道,氣數已盡。所以清朝入關,取而代之,繼承道統,而成天朝。此乃天道。而今大人睿智,投效滿清,秉天道,站在天朝這一邊。此乃所謂順應天理。且大人,替天朝剿滅前朝逆賊,更可謂是替天行道!替天行道者,萬民歸附。奴才為天朝子民,當然也該盡之本分!今日正是為了替天行道,所以奴才才來找大人,獻上滅賊之策!』聽得定雨仙知言,黃梧也知定雨仙這人,滿肚子鬼胎。即狐疑問說:『哦!定雨仙!你說你有滅賊知策,這我倒想聽聽!快快說來吧!』定雨仙仍是跪伏於地,恭謹回說:『稟大人!奴才聽說,那海逆鄭成功,乃是東海長鯨所投胎轉世。幸虧也是長鯨轉世,所以只能在海上興風作浪,卻上不了岸。但難的!卻也是長鯨轉世。因長鯨稱雄海上,所以朝廷也拿他沒辦法。以致十幾年來,東南戰事膠著,天下始終無法平定!不過!問題也不是沒辦法解決。既然咱們在海上拿他沒辦法,那咱就在陸地上,釜底抽薪,將他連根拔起!』
原本黃梧對定雨仙的求見,還帶點意興懶散與敷衍了事。但聽得定雨仙說及─「要將國姓釜底抽薪、連根拔起」。這可讓黃梧的耳朵,頓時豎了起來。頓見黃梧趕忙走下高高在上的太師椅,趨前迎向定雨仙,一把將原本磕頭跪地的定雨先給扶起。更滿嘴親熱地說:『定雨仙啊!咱可是師公神杯的換帖兄弟啊!如果你真有甚麼辦法可以治那海逆,那就趕緊說給老哥哥聽聽!你也知道,老哥哥做人最是公平,有好處,那就是見者有份,有錢大家分!只要你能收拾得了那海逆,好處絕不會少了你的!』定雨仙終是找回了昔日,酒肉朋友的換帖兄弟黃梧。既然黃梧都說有錢大家分了,定雨仙又能不剖肝輸膽。傾囊相授,對黃梧說:『大人啊!這事不難辦!奴才聽說,同安鄭家,自鄭芝龍起,之所以能稱霸東南沿海。主要就是他的祖上,葬得了一個好穴位。稱為五馬奔江的龍穴。依我知見,只要刨其祖墳,壞其風水,斷其祖先的龍脈,即能斷其鄭家命脈。正是祖墳風水被壞!這就像是把一棵樹,連根拔起一般。沒了龍穴的庇蔭,則其鄭家就會像這棵樹,很快的就枯死!那怕那海逆事長鯨轉世,稱雄海上,或是遠逃海外,也同樣將死於海外!從此再也無法在大清朝,興風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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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梧聽得定雨仙之言,茅塞頓開,如得神人相助,喜出望外。即將原本要密奏給朝廷的「滅賊四策」,又添加了一策,即定雨仙所提的刨鄭氏祖墳,變成了「滅賊五策」。兵部尚書蘇納海,奉朝廷之命來到福建督辦「滅賊五策」,特前往海澄向黃梧請益。海澄公黃梧,即也為蘇納海引薦了定雨仙。並稱其為「東南第一神算」。聽得定雨仙陳說,「刨挖祖墳,以斷鄭氏命脈」之策後。蘇納海更如得三國之孔明。對於定雨仙所請,更悉數照辦,尊其為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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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家祖墳就在同安縣石井鎮,臨著安平港不遠的一處濱海山丘地。見那山丘環繞著海港,山崖陡峭嵯峨,有如龍勢飛騰。且山崖上還立有一塊碑文,雋刻著「海上視師」四個字。因為站在山崖上放眼遠望,便可見見浩瀚汪洋,白浪陣陣恰如馬匹鬃毛,隨著海潮洶湧澎拜有聲,更直如萬馬奔騰。據聞那是宋朝大儒朱熹,任同安主簿的時候,經過此地,見海洋巨浪婆娑,氣勢不凡,有如五馬脫氣;所以命匠人雋刻石碑立於此地。及明朝朱洪武,起兵反元,驅逐韃虜,定都南京後。即命江夏侯周德興,由山東而下江南,再至東南,設駐軍衛所,以安插有功將士。表面上,說的是安插有功將士。然實際上,乃是生性多疑的朱洪武,剛坐上帝位,就怕有人再來與他爭搶天下。所以命善於風水八卦的周德興,由山東而下,探勘沿海的風水寶地。主要就是要找出龍穴,將其加以毀壞,以免再有真龍天子出來爭天下。
當周德興由山東而下江南,一路設衛所。來到了閩地,又於泉州設了永寧衛。繼之踏勘到同安石井鎮,登臨海崖,見群山環繞灣澳,龍勢飛騰,陡峭的崖下則是海潮澎拜,轟然如雷霆萬鈞。滔滔白浪洶湧,更如鬣鬣萬馬奔騰。一見此波瀾壯闊之景,恰天子君臨天下,視師千軍萬馬於海上。「皇上命我毀沿海孽穴,以保朱家天下,子孫萬代,萬世不拔之基!此石井安海龍穴,豈能不毀!」因朱洪武所託,於是江夏侯,即傳南安知縣,命其準備鐵鍬與工匠。擇日,將斷同安石井鎮的龍脈。那知當夜,江夏侯周德興,卻做了一個怪夢。一對手持拐杖,白髮蒼蒼的老夫老婦,竟一聲不響,突然就莫名的出現在周德星的臥房之內。老者還說:『周大人啊!汝奉皇命,要毀沿海龍穴。但龍穴匯聚天地靈氣,所以地方才能出能人。世間各行各業,皆須有能人才能發達。爾奉皇命,想為朱家天下,立萬世不拔之基,卻要毀天下龍穴,斷天下龍脈。從此世間再無能人出,世間萬萬民,皆成朱家奴才。難道你認為這是順應天意嗎?抑或只是順了朱洪武,貪得無厭的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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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德興聽了老者之言,立時據理力辯,即說:『老人家!天下,乃我皇朱洪武,驅逐韃虜,打下的天下。搗毀龍穴,乃是為朱家天下的萬世太平,免再有人出來爭天下。天下萬萬民,本為朱家的奴才。世間何須有能人,人人只需忠君即可!天下則太平矣!所以這龍穴,非毀不可!』柱著拐杖的老婦,聽了周德興的話後,登時變了臉,大罵:『天下龍穴!乃是順應天理,自然而生成。上帝命我夫婦,守這龍穴,乃因這龍穴,是海龍之穴,龍脈通向四海。將來此龍穴,所出之能人,必能稱雄海上,帶領中國走向海洋。汝說汝奉皇命,要毀此龍穴!汝世俗之皇帝,死了也得下地獄。再別說你這個當奴才的。倘違背上帝之意,毀此龍穴,恐怕汝將來還要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汝好自為之吧!』說罷,忽見老婦,高舉起手中的龍頭拐杖,打了過來。嚇得周德興,連滾帶爬,猛然驚醒。這才驚覺,原來只是做了一場噩夢。雖說僅是一場惡夢,然夢境栩栩如生,有若真實,讓周德興輾轉反側。隔日一早,周德興也不敢怠慢,即又往石井鎮的海崖踏勘。至山頂處,見到一塊石碑,乃宋朝大儒朱熹,所寫的「海上視師」之碑。周德興頓是醒悟,心想─「原來先賢早就有先見之明。看來這是天數註定,我豈能違逆!」
「白鶴山,珠嶼案,誰人葬得首,天下得一半」民間早有傳言。既不敢毀石井龍穴,然秉受皇命,周德興卻也不能不防,就怕此龍穴出了與朱家爭天下的能人。於是善於風水佈陣的周德興,就釜底抽薪,由四面八方設陣,來圍困這龍穴。先於同安縣,測量從石井白鶴山上來的龍脈,設高浦所,駐軍鎮守。然後又在衛所前,挖了一個十幾丈深的井。繼知溶化升鐵數千斤,將之傾注到井內。再搬運二十八塊的大石,每塊大石皆有如車輪般大,將其劈成兩半,填入井中,藉此阻斷石井延伸向內陸的龍脈。另石井鎮安海港的南方,有三大島,一為海澄外海的廈門島。一為廈門東方遙遙相望的金門島。另一為廈門南方,鎮守漳州外海的銅山島。廈門島、金門島與銅山島,此三島互為犄角,實乃東南沿海,兵家必爭之地。因此三島,正也是石井鎮龍脈的延伸。於是周德興,即在廈門島建了鎮海衛,派兵駐守。繼之渡海到金門島,又建了金門所。至銅山島,設銅山所後,建了一座城,卻將四個城門中的北門,以磚石堵上。藉以阻斷鎮住石井鎮的龍脈。果然,自從江夏侯周德興,佈下這東西南北,圈禁龍脈的陣式後。爾後數十年間,同安石井一帶,沒出一個能人;甚至連一個科舉及第者也沒。直到一個巡海兵備道,名蔡潮者,奉派駐軍銅山島後,見北門堵塞不開。即命人將北門鑿開。就此,石井鎮的龍脈,龍氣貫通海上,地靈人傑,逐漸英雄豪傑輩出。...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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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雨仙與江夏侯周德興一樣,都是專擅地理風水,與替人做風水的地理仙。因此對於明朝初年,江夏侯周德興奉朱洪武之命,斷石井龍脈的傳聞,自然也有所耳聞。且也聽說,約百年前,有一個名叫廖明師的地理仙,雲遊來到同安石井鎮。同樣登臨海崖,也發現了這個「五馬奔江」的龍穴。因緣際會,後來廖明師雲遊途中生了一場大病,幾乎送命。幸好得了一個叫鄭達德之人的救助,方撿回一命。或許也是天意,為感念鄭達德的相救,廖明師即帶鄭達德到了海崖山坡。對鄭達德說─「此地乃五馬奔江穴。若先人屍骨葬於此者,其後世子孫必出王公將相,並稱雄海洋!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告訴先生,若將此海崖山坡的荒涼之地買下,作為你鄭家的祖墳之地!則後世鄭家必出能人!」名叫鄭達德之人,正是就是同安縣石井鎮,鄭家的二世祖。傳到曾孫名鄭紹祖,在同安縣當一個管庫房的小吏,也稱不上是甚麼能人。但鄭紹祖的長子,出生的那一日,卻天出異相。時三月一日。原本三月‧春暖花開,天氣晴朗。但廈門那邊的海上,卻是突然海霧瀰漫,向著安平港四方合圍。倏忽,石井鎮的海崖上,雷電閃爍,轟然迅雷,劈開一岩石。古怪的是,那被劈開的岩石之中,居然有著向是隸篆鳥跡的文字。有看得懂的人,傳述說岩石中載,寫的是─
「草雞夜鳴,長耳大尾,銜鼠乾頭,拍水而起。殺人如麻,血成海水。揚眉於東,傾陷馬耳。生女滅難,十倍相倚。志在四方,一人也爾。庚小熙埠,太平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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