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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南王耿繼茂致揆一的信;
「...舉世皆知荷蘭人在戰爭上的輝煌成就。諸位一旦協助我們徹底消滅那個兇惡的海盜,你們的成就將會被記載在萬世的歷史中。貴民族也將更加名揚四海。我的總司令李率泰和我也將在近期內,深入那個海盜的地盤,到處對他發動襲擊,設法摧毀他。我現在再向各位透露這項消息,以便你們能派遣海軍在海上發起協同攻擊行動。如此一來,我們即可一舉結束這場戰爭。...我們雙方一旦共同贏得這場戰役,我們將把荷蘭人的功勞,置於我們之上。屆時你們將可獲得皇帝的親自表彰,與豐厚的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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揆一致靖南王耿繼茂的信:
「...我們欣然得知殿下即將派遣大軍,攻擊國姓爺那個海盜。在台灣,我們每天都在致力打擊他,因此他的實力已然削弱不少,相信殿下在中國必然已經注意到這一點。我們預計再過幾個月,即可將他逐出這裡,然後在他本身的領土上,繼續追逐他。當然,前提是他的領土屆時還沒有被殿下徹底的攻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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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德國酒鬼─羅狄斯
西元1661年十一月。明永曆十五年。福爾摩沙殖民地,熱蘭遮城。『哥本哈根,你這個丹麥佬!欠我的錢還沒還,居然就叛逃!人渣!看我的大雞巴不把你當成海鳥打!』喃喃自語的叫罵後,一根引線在槍膛上燒到盡頭,砰然一聲,一顆彈丸頓從冒煙的火槍槍管中噴出。居高臨下,槍彈就從熱蘭遮城東南角的坎貝爾費堡,疾射向南海灣廢棄醫院的方向。且見有一人正背著熱蘭遮城的方向,倉皇奔逃,從廢棄醫院的北邊奔向空曠的平原。平原的中央有一道中國士兵用竹籃子裝沙土,堆成的防線,約從北邊的市場到鐵匠鋪,沿著中間的刑場,一直到廢棄醫院東邊,再至南海灣。但那倉皇奔逃向平原之人,還沒跑到平原中央的竹藍堡防線,隨著熱蘭遮城的槍聲後,突然翻了一個滾,踉蹌跌倒。離地約二十七公尺高的坎貝爾費堡上,開槍之人見叛逃之人踉蹌跌倒,頓是不禁挺著肥肚,直著嗓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在城上開槍之人,名叫羅狄斯,是個來自德國的中士。而那沿著廢棄醫院,倉皇想逃離熱蘭遮城之人,則是個士兵。因他來自丹麥的哥本哈根。所以大家都叫他哥本哈根。而羅狄斯中士,為何要開槍射殺哥本哈根?主要也並不是因為哥本哈根賭博,賭輸了羅狄斯的酒錢,卻想賴帳逃走。而是十一月以來,已經有二個人從熱蘭遮城叛逃。去向國姓爺投誠。一個是比利時人,一個是法國的瓦隆人。因士兵叛逃最是損害士氣。為免再有更多人叛逃,所以揆一下令─從南邊廢棄醫院到北邊的外城間,沿著熱蘭遮城的東邊城牆,釘上了一整排的木樁當界碑。且嚴令,只要有人越過界碑,企圖叛逃,那城上的士兵一發現,就可立刻開槍將其射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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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羅狄斯中士,老早就發現哥本哈根鬼鬼祟祟,徘徊在廢棄醫院附近。見其一臉神色慌張模樣,更一點都不像是出去打獵或是去摘採野菜。但羅狄斯中士也不動聲色,反是就怕打草驚蛇般,躲在坎貝爾費堡的城牆後,悄悄的通起槍管,裝填起火藥及彈丸。然後就在城垛上用其火槍,瞄準起哥本哈根。事實上,羅狄斯中士自己也知道,只要他在城上的稜堡,大聲喊一聲,那就算原本想叛逃的哥本哈根,也就不敢再越界叛逃。但羅狄斯中士就是不想喊這一聲。因為羅狄斯中士,就是想有如在狩獵海鳥般,守株待兔的等哥本哈根越過界碑。然後再從他的背後,給他致命的一槍。而且羅狄斯中士,也真的這麼做了。"砰"當槍聲響起那一刻,當看見哥本哈根踉蹌撲倒。對羅狄斯來說,卻恰就有如獅子狩獵,咬住了一隻鹿的咽喉;頓有一種捕獲獵物般,難以言喻的快感。『看啊!哥本哈根那個人渣‧居然想叛逃!好在!被我給撂倒了!』是的!羅狄斯就只是想要殺人,與享受捕獲獵物的快感而已,哪管根本哈根,原本是他的同袍。誠如在成為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傭兵以前,羅狄斯也早就已經是個戰場的老手。尤其是在德國萊比錫北邊的布萊登菲爾德戰役,那場號稱「改變世界之戰」驚天動地的戰役中,羅狄斯更是為新教徒這邊,立下了大功。因此被稱為歐戰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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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戰英雄─羅狄斯中士。而今且見其─一頭凌亂的捲髮有如盤根錯節的海藻,一雙帶著血絲惺忪的眼睛恍若永遠睡不夠。因為幾乎天天喝得爛醉,鼻頭與臉頰也總是紅通通。所以表面上人家稱其歐戰英雄,背地裡卻都稱他德國酒鬼。一身邋遢挺著肥肚就像一年沒洗澡,一張嘴爛牙缺齒還惡臭撲鼻。總之這個當年的歐戰英雄,現今在荷蘭東印度公司,除了天天賭博爛醉以外,實看不出還有甚麼用處。但有如在地獄等待腐爛的軀體的,也不只是羅狄斯而已。或應該說,被圍城超過六個月以後,現今的熱蘭遮城內已然已經有如一個面臨末日的地獄般。而在這個充滿絕望的地獄之中,大部分的百姓,包括士兵,也已然因看不到希望,而盡皆有如行屍走肉。整座城的牆邊流淌著惡臭的排泄物,使得黑壓壓的蒼蠅就像是沙塵一般的撲面而來。因缺乏蔬果使得城裡的大多數人都罹患了壞血病與腳氣病。醫院躺滿了生病的人後、不得已把教堂騰空,很快卻也躺滿了病患。於是把教堂對面放蔗糖倉庫騰空,地上滿滿又躺滿了日夜哀號的病患。第一場戰爭的海戰與陸戰,都潰敗後,熱蘭遮城裡的百姓與士兵,也都還抱持希望。盼只盼著巴達維亞派援軍來,就可以把國姓爺的軍隊打敗,將其驅離殖民地。而巴達維亞的援軍,十一艘戰艦組成的強大艦隊,果然也來了。誰知,台窩灣內海的海戰,荷蘭艦隊卻又被打得潰不成軍。
『巴達維亞一定會再派援軍來,所以必須堅守熱蘭遮城,不能投降!』整個熱蘭遮城內,還懷抱希望的,恐怕應該也只剩下首長揆一而已。看看城裡的士兵,若不是得了壞血病,牙齦流血,牙齒掉落。就是得了腳氣病,兩條腿腫得像是砲管一般,如何還能戰!且因有如面對末日將臨的絕望,苦悶至極,士兵們也只有每日喝得爛醉。但物資缺乏,酒是有配給的,每日每人只有一杯米酒。喝不夠,要向別人買,那就得花更多錢。於是士兵們也只能把每個月的薪水,都拿來賭博,為就為了能夠每日喝得爛醉。恰就有如羅狄斯中士這般。或許酒醉之餘,開槍射殺了企圖叛逃的同袍,當算也是唯一的希望,可逞一下昔日歐戰英雄的威風。不過這歐戰英雄的威風,卻也逞不了多久。這不!原本被羅狄斯開槍射中,倒臥在廢棄醫院旁的哥本哈根,突然又爬了起來,且快步飛奔向平原中央的竹籃牆。
『中士!哥本哈根沒被你撂倒!你看他又爬起來,跑了!』眾人高喊,這可讓羅狄斯面子掛不住,恍若獵物又從自己的嘴裡脫逃般。見羅狄斯頓是手腳忙亂的,趕緊又通起槍管,裝填火藥與彈丸。這期間,已然卻有其他士兵,趕緊對著奔向平原的哥本哈根開槍。無奈北風強勁,距離又遠,幾個士兵開槍都沒擊中哥本哈根。及羅狄斯中士裝填好彈藥,瞄準了哥本哈根的後腦勺,點燃火繩。然此時哥本哈根卻已逃到了平原中央的中國軍隊陣地。只見幾個中國士兵,從竹籃牆探出身子,一把拉住哥本哈根,就將其拉扯過了竹籃牆後。羅狄斯中士見狀,也只能恨恨的捶胸頓足,對著其他士兵,大聲叫罵:『一群蠢豬!那麼多人開槍,居然都打不中!這下可好了,讓哥本哈根那個背叛的人渣,跑到中國人那邊去了!還愣在那裡幹嘛!還不快去向上報告!說哥本哈根叛逃了!』實話說,有士兵叛逃,打擊士氣,確實是一件大事。只不過,現下面對市鎮的平原這邊,早已算不上是情勢緊張的最前線。一整天下來,除了羅狄斯開槍打叛逃的哥本哈根的槍聲外,幾乎已再不聽不見槍炮聲響。反是熱蘭遮城北邊,面對大員水道的外城,幾乎是日日砲聲不斷。主要就是上個月,自從瑞士佬叛逃後,中國人就開始在大員水道對面,北線尾沙洲的南端,快速的築起一座歐羅巴洲式的碉堡。而且那座碉堡越逐越大,至今那座碉堡上已然配置了二十門的火砲。更糟的是,那些火砲的射城極遠,幾乎都能越過寬闊的大員水道,直接打到熱蘭遮城的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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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長揆一,已經再也不敢走到外城一步。就算是座落於內城與外城間的長官公署,原本可以瞭望大員水道,視野極佳的辦公室。而今揆一也再不想踏進那辦公室一步。因為只要進入那長官公署塔樓的辦公室,從窗口向外望,就算不用望遠鏡,肉眼也能清楚的看見;中國人在大員水道對面築起的那座碉堡。不僅於此,國姓爺那頂白底滾黃邊的大帳,也搬遷到了北線尾沙洲的碉堡後方。所以揆一只要進入長官公署的辦公室,立刻就能感覺到有二十幾座大砲,正對準著他。甚至還能感覺到國姓爺,好像就坐在他的對面。光想及此,揆一就背脊發涼、腳底發麻、渾身感到不舒服。因此自從中國人在大員水道對面築起碉堡後,揆一就把辦公室給遷移到了內城的軍營。但軍營內的房舍也都擠滿了人。所以揆一的辦公室裡面,抱括男女老幼,也住了五十幾個人。而五十幾個閒雜人,就這麼在揆一的辦公室裡走來走去,這自然讓揆一也感到相當的苦惱與煩悶。尤其當揆一在接見官員與將領,商議大事的時候,還有小孩在一旁啼哭。這自讓揆一更感到火大,使其脾氣也越來越差。但還有讓揆一更火大的事。那就是大員水道對岸築起碉堡後,整個大員水道的控制權,幾乎就都落到了中國人的手中。每每有接駁船從熱蘭遮城的碼頭啟航,要到外海的大船接駁物資,則中國人見狀後,立刻也會從北線尾派出船來攔截。於是物資已然匱乏的熱蘭遮城,想要從外海的大船接駁物資,也越來越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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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因為大員水道淤積日益嚴重,早不利吃水深的大船進入。所以荷蘭人的大船來到福爾摩沙殖民地後,通常都只會在大員水道西南側的外海海灣下錨停泊。但外海的海灣並未建有碼頭可讓人員貨物上岸。所以須得由熱蘭遮城派出接駁船,前往外海的海灣接駁物資與人員上岸。然大員水道的控制權,落入中國人手中以後,每每派接駁船出海,那就像是進入槍林彈雨的戰場一般,凶險不在話下。幸好大員水道甚寬闊,對岸中國人的砲火,也未必能擊中接駁船。可麻煩的是,中國人通常還會派出一種行動相當快速的小船,來攔截接駁船。這種中國人的小船,是一種船身狹長的搖櫓船。尤其船身中央左右各有一支很大的槳,將像是鳥的翅膀一樣。且只要左右兩支槳一起划動,再配合尾舵,就可讓小船在海面原地打轉。更厲害的是,這種小船的左右舷兩邊,都各自配備有好幾門的火砲,船頭也有一門火砲。一旦遭遇敵人,小船就先開船頭砲。繼之就在海面原地打轉,換成左舷開砲。左舷開完砲又會在海面原地打轉,轉換成右舷開砲。右舷開完砲,又開始原地打轉,轉到左舷右開砲。總之這種小船,總是像陀螺般在海面打轉,然後不斷的開砲。而這也是讓荷蘭人的接駁船最感到恐懼的。一旦被中國人的這種小船攔截到,往往也只有棄船逃走。結果一整艘接駁船的物資就都落入了中國人的手裡。問題是,就算在凶險,接駁船也非得出海接駁人員物資不可。否則讓大船進入水道,豈不要更曝露在中國人的砲火之下,造成更大的損害與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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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首長!哨兵監視到有三艘船由北向南航,正準備進入外海的海灣。看起來,好像是哈塞爾特號!』正當揆一置身在有如菜市場般鬧哄哄的軍營辦公室內,渾身有如長了跳蚤般的煩躁,此時忽見一個士兵進來稟報。聽得哈瑟爾特號返航,霎見揆一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話不多說,即三步跨做兩步,直奔出辦公室外,朝內城西北角的阿姆斯特丹瞭望台奔去。邊走還見揆一,邊喃喃自語的,滿嘴咒罵:『婊子養的!哈梭威爾這個渾蛋,終於回來了!叫他帶三艘船到福爾摩沙島的北方,去將那座城的人員跟火炮撤回。原本只要幾天就能完成的事。沒想到他給我拖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到現在才回來!再不回來,我都準備辦他叛逃了!』匆促到達阿姆斯特丹稜堡,揆一拿起望遠鏡瞭望,果見準備進入海灣的,正是哈瑟爾特號旗艦。因為哈瑟爾特號,船身受損進水,原本就有點傾斜;而今出海將近一個月後,傾斜的更是相當明顯。尤其在強勁的東北季風下,外海濤浪滾滾,使得船身傾斜的哈瑟爾特號,看起來更是岌岌可危。就怕哈瑟爾特號,承受不住外海的狂濤巨浪,況且現在船上還滿載了從北方那座城撤回的人員與軍械火器。於是揆一趕緊下令:『快!立刻命令接駁船出海!去把哈瑟爾特號上的人員,先接駁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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