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後的現在,人類仍然在使用堆填和焚化的方式處理垃圾。無疑,社會上多了生化人後一般垃圾的數量下降了百分之三十,但實際上電子廢料的數目卻是幾何式倍增。光是一個廢棄生化人便會產生等同丟了一百部廢棄電腦的廢料,終端機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這已經是賽博格和伊甸園把所有可用部件回收後的數字。沒法用的晶片和電路板就是沒法再用,特別在講求零件精密度和良率的終端機和生化產品上更是如此。就算要求現在有供有求的科技公司從源頭減廢也是不可行的,因為這等同讓他們減少出售自己的產品。所以賽博格和伊甸園雖然互相競爭,但在敵視環保團體和投資網絡宣傳使大眾潛移默化「不環保也沒什麼」的概念方面,兩者倒是很有默契。
即使到了超科技世代,人們都仍只專注在創新科技和生產商品,沒有人在意源頭減廢和垃圾回收。
正因如此,巴別塔內最被輕視、保安最鬆懈的地方便是垃圾收集區。在他們眼中,那裡只是個處理垃圾的地方,還能出什麼差錯?這種對垃圾和處理垃圾的場所的輕視,造就了我入侵巴別塔的可能性。對於中本里志這種科技天才而言,他的專注點自然不會像我這種凡人般落在垃圾之上。專注點不同,也代表思考角度不同,想出來的解決方法自然大相徑庭。情況就像超世代的人沒多少個會記得「跟人溝通」這個概念下除了傳訊息、視像通話、電話、實境接觸外,還有寫信這個選項。它雖然一直存在,卻幾乎被所有人忽視。舊時代的人一定沒法想像現在反倒有成年人會在網上問到︰「如果我的朋友到了沒網網絡的國家工作,我要怎麼跟他保持聯絡啊?」這種以前的小學生都知道答案的蠢問題。
轉眼間,我們便來到巴別塔。垃圾車在停車場倒車進入垃圾收集區,整個巴別塔內保安系統最鬆懈的地方。清潔工們每日會在午餐和晚餐時間過後收集和清理巴別塔大樓內的垃圾。現在則是清理午餐垃圾的時間,約五個清潔工推著銀色直立式垃圾桶步出,垃圾桶的設計很時髦,彷彿用了蘋果MACBOOK的外殼構成似的,高度跟成年人差不多,內空間能讓兩個成年人屈身躲進去。整棟大樓的員工少說都幾千個,所以才需要這麼大的垃圾桶,也成了我和保羅的藏身之處。清潔工逐一把垃圾桶推到車上,接著在車旁閒聊和抽煙,待萊納完成他的工作。雖然我現在看不到,但外面的畫面跟我之前多次實地考察看到的不會有太大分別。
萊納正在把垃圾桶推逐一推入分類機,分類機發出運轉起來時的「隆隆」聲。他從貨櫃入口看去,清潔工都分散在一旁閒聊著,就打開備用垃圾桶的蓋子。
「好,過去。」
我和保羅把握時間一起走到銀色垃圾桶,保羅先進去,我則在上面,腳踩著保羅的臉,幸好他沒痛覺。我們藏好後,萊納便把垃圾桶推到最近外面的位置。
過不多時,垃圾的分類完成,萊納便從貨櫃下車走拍了拍手。一旁的清潔工見狀也知道分類完成,開始上車把垃圾桶推出來。當中藍尼是第一個,他馬上把我們的垃圾桶推走,而我已經感覺到我們正在移動。
對安裝在車子後方的監視鏡頭而言,一切都是如此尋常。它只會拍到一個又一個垃圾桶跟平常一樣進進出出。對垃圾處理區的天使之眼而言也一樣,只會拍到垃圾桶被推進了垃圾車的貨櫃之中,清潔工再把垃圾桶推回大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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