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冷哼道︰「連這種記錄都要刪除啊?也是呢,因為跟你的虛構故事有衝突,露娜起初也很體諒你的情況。可是你的情況真的值得體諒嗎?那麼我們來看看這一日稍早之前,你在幹什麼吧。」她點開檔案上方的另一個記錄,甫一打開便傳來女性的叫床聲︰「啊!啊!不行了!都第幾次了!我真的受不了啦!!!」
「也就是說,最開始會有性事不合的問題出現,是因為你那天早上跟另一個女人翻雲覆雨了好幾次。到了晚上當然沒法繼續保持平常的精力啦。」
「不……不要……再說了……」我的淚水已經湧了出來,不是傷心之類的情感,而是因為要被逼直面自己最深層、最醜陋的一面。眼前所有的證據是多麼切切實實,使我沒法找到一個可以讓自己躲藏的小孔。這種赤裸裸地被逼接受自己是個人渣的感覺,讓本來一直想扮演好人的我控制不住眼淚。
「不行,我偏要說。也就是之後即使露娜真的變得神經質,急著想你能再次跟她有正正常常的性生活,逼迫得你多緊都好,都全是你的錯。因為是你出軌在先才令你們之間的性生活不協調的。也許露娜之後的改變是察覺到你已經出軌了吧?可是她不想刺破你的謊言,寧可欺騙自己相信你真的只是有心理壓力而硬不起來。她在逃避你出軌的事實,所以希望你盡快能跟她再次有美滿的性生活,因為對她而言,只要你們的夫妻生活再次協調起來,也就能讓她有理由相信你真的只是一時間的心理因素影響了性表現。」
我完全失去反駁的能力,甚至失去了語言能力,因為不管說什麼都沒有用。愛麗絲和里昂所設的局,所提供的證據都使真正的我無所遁形。我一直想當個高尚和專一的情人,所以才自欺欺人,對自己說謊說得太久,連自己在說謊都忘了。在以前的世代,不管怎麼說謊都好,人們只要有記憶就沒法騙過自己。可是自從有了終端機和「全信任模式」的記錄記憶方式,人們可以把自己騙過,塑造一個全新的角色給自己。很多人窮其一生都不必再面對那個不想成為的自己,可偏偏我就得在此時、此地,承認我是個多情、濫交、出軌、傷害女生的人渣。
我像斷線的木偶一樣癱軟在床上。
愛麗絲的雙眼收回藍光,銀針也從終端機抽出來並收入手指頭之中︰「什麼想找靈魂伴侶,聽到就噁心。」
我回想起跟愛麗絲剛見面不久時的對話。
「可是為什麼你不戴面罩呢?你就不怕我有機會逃走的話,指認你是共犯嗎?」
「我不怕,至於原因,你晚點就會知道了。」
也就是她早就預計到我會知道她是生化人,她從一開始已經計劃到現在這一步了……還說什麼︰「這種騙人的事我從小到大都沒做過。」這個女人根本是天生的詐欺師。
「最後露娜還是得被逼接受你出軌的事實。從頭到尾都是你在傷害她,你以自己被拋棄的過去作為自己性濫交的理由。你本來就是個渣男,但又不想承認,所以說什麼被甩了後內心出現一個沒法填補的空洞,只要把錯都推到那個空洞上,你就不必承認自己的本質是個狗雜種。」
愛麗絲的每字每句都在刺痛著我的大腦和神經,但我除了加速自己的呼吸和流更多的眼淚外就什麼都做不到。
「連靈魂是什麼都不懂的傢伙,還談什麼找尋靈魂伴侶。」
「我、我懂的!我跟蒂花在一起時那些快樂的感覺——」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愛麗絲在我還沒說完就憤怒地搶話,氣得大口大口喘氣。里昂拍拍她的肩︰「算了吧,別再為他這種人動怒了,接下來就交給哈利吧。」
「慢……慢著!」
二人沒有理會我,靜靜地開門離開了房間。剩下我一個,無力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上的白色吊燈,遲遲未能想到要是他們回頭的話,我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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