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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禮堂內，桌椅被搬到禮堂，排列得整整齊齊。沙沙的書寫聲、塗改帶被拿起放下的碰撞聲交織，老師來回巡視，氣氛肅穆得使人精神緊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iKPBuIJdlQ 維尼

  張輕玉右手用力握住筆，筆尖在橫線上寫下兩個字，然後煞住，墨水在紙上暈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12nh2GZcZy 維尼

  考試最後十分鐘，同學低頭匆匆答卷，張輕玉腦海一片空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8zApMs4RvX 維尼

  他迅速翻到後一頁，讀了下一題。題目的字眼很熟悉，他努力思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yTDhxs5L9u 維尼

  片言隻語在腦海中如流星般飛掠而過，快得看不清。他用力思考，用力到頭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fmDTsFCBxU 維尼

  想不起來。想不起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dMqpXGsBGS 維尼

  恐慌的漩渦默默旋動，將理智扯入黑色的水中。溺水。缺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FsWLgXFxMZ 維尼

  時間在流逝。一分，一秒。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Lgh557jNna 維尼

  他拼死掙扎，記憶卻如在指縫的流沙無法抓住，只能潦草寫下可有可無的字句，連自己都無法說服它們值得任何分數。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LDlrf7GsgN 維尼

  翻頁的手指在發抖，身上發冷。張輕玉死死盯著題目，豆大的黑字灼燒虹膜，像惡毒的詛咒。恐懼如漲潮的海水，漸漸淹沒腳踝、膝蓋、脖子。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XlpI51oRDv 維尼

  完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bO78hpsrUj 維尼

  「時間到，請停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JH5dK6R3s6 維尼

  海水湧來，淹沒口鼻，將無力掙扎的他捲到無底的汪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f6SHZw1rkm 維尼

  溺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NoVqNrooj4 維尼

  他任由老師將最後幾頁空白的試卷收走，仰頭，用酸澀眼睛看著高懸於在禮堂上方的巨大掛鐘。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GzXkZFv3mo 維尼

  張輕玉心想，他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那份卷子。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cFvU6iSFmd 維尼

  時針循著數字無聲滑動，旋轉，旋轉，光影交錯浮動，然後那份可憎的卷子就被老師再次放到他面前。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e0HzJSDFnL 維尼

  台上垂落投影幕，題目伴隨長得要命的標準答案同時出現，像魔王騎著飛龍隆重登場。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56YMYNf5YR 維尼

  坐滿禮堂的學生的一陣哀嚎。握著咪高峯的數學老師仗著音響系統的加持大聲喊著「安靜」壓制喧嘩，以暴制暴。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98yTnsoMue 維尼

  「這次的考卷的確比較困難，尤其是最後幾題......」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0We5BWrbx3 維尼

  張輕玉坐在禮堂中央的椅子上，低頭看著桌面上的卷子。老師的講解流到耳朵裡，就變成收音機毫無意義的雜音。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JYCSj2EMUi 維尼

  嗡嗡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wj4PPFQ1sO 維尼

  白紙，黑字，分數在右上角。紅色的數字盤踞一角，觸目驚心得像血肉模糊的傷口。鹹猩的血流進他的眼睛，帶來陣陣刺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MEVeH3cVDs 維尼

  他用力閉上眼，摺了卷子的右上角遮住分數，指尖用力壓平摺痕，才敢再睜眼。明明手指是壓在紙上，卻像擠壓住心臟，悶悶地鈍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e931YO5U4c 維尼

  心臟艱難地跳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xKAozKBu2p 維尼

  怦怦。怦怦。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ZE8Cy02cIt 維尼

  彷彿回到考場，他緊緊捏著筆卻寫不出半個字，盯著空白的橫線，焦慮得快燃燒起來，腦海卻始終空白一片。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1FlIrTGZID 維尼

  突然忘記公式，忘記訣竅，忘記作為一個優秀學生的自信感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OeqmBKTALV 維尼

  分數。成績。能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yy2wT2vVLt 維尼

  這些唯一屬於他的東西，他以為理所當然會一直存在的東西，也都離他而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4ZOSta6Vnu 維尼

  愚鈍。平庸。無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cXLp4Jq4ob 維尼

  廢物。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vUWpi2igzL 維尼

  眼前的黑色字體隱隱暈散，像連讀懂文字的能力也快被丟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iBFhdEzuVO 維尼

  廢物。廢物。廢物。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2Seg8RpXBK 維尼

  心跳得太快，讓張輕玉很不舒服。於是他迅速將試卷翻轉，關起潘朵拉的盒子。這時有人從後面拍他背脊，他受驚，極快地轉過身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snVc90t7N7 維尼

  同學嘻笑著問：「嘿，小張，這次又是你最高分嗎？讓我看看！」說著就伸手來掀他的卷子。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FZNHL0eFlM 維尼

  坐在左側的小芸也轉過頭來，好奇地問：「輕玉，你會解最後那道題嗎？那題好難哦。」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JQkKTvBFpA 維尼

  心臟用力跳動。太過用力，以至於胸口隱隱作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8elFw7FXIe 維尼

  他面上絲毫不顯異樣，揚起一個笑容，按住卷子不讓同學偷看，用輕鬆的口吻說著實話：「沒有，這次考得不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AZIpfiyN2w 維尼

  「學霸大人又在謙虛啦──別再裝模作樣，」同學不以為然，從座位上探出大半個身子，桌子被頂得後面兩腳懸空，出奇不意地奪走了那幾張紙：「來來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wCEu08YEDy 維尼

  站在一旁與其他老師悠閒地聊天的班主任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皺著眉過來管理秩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KxeR8DMu6v 維尼

  張輕玉一驚，焦急地伸手想搶回試卷，但同學輕巧一翻就看見了他的分數，表情流露訝異，然後訕訕地將卷子遞給他：「那個，對、對不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ahdxvNgVRV 維尼

  小芸不小心瞥見分數，也露出驚訝神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tGUffrdKpP 維尼

  張輕玉捏皺了試卷，霍然站起，疾言厲色地吼：「你他媽的有病嗎，關你什麼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k8i2zWdJYS 維尼

  鴉雀無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yNgaWho4KV 維尼

  全級的同學都轉過頭看著他。連台上的數學老師也驚愕得停下講解，頓了一下，才在寂靜中乾咳兩聲：「這位同學，請你尊重老師，尊重所有其他同學，不要在對卷的時候喧嘩──」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oEqPbHkJvN 維尼

  好多雙眼睛在看他。密密麻麻的漆黑的眼睛，看穿他的羞惱，譏笑他的醜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GbqoHpsQZE 維尼

  廢物惱羞成怒了。廢物。廢物廢物廢物廢物──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aQInpPdnBd 維尼

  視線交織，化為無色火焰，焚燒被綁在火刑架上的異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kKjkkb1xqg 維尼

  張輕玉低頭，僵硬地坐下，感覺全身所有血肉都著了火，熊熊燃燒。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HkWg753qr6 維尼

  班主任這時才匆匆走到這邊，警告了挑事的同學，又警誡張輕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3IdAGzVBIg 維尼

  「張輕玉，就算是同學之間有什麼摩擦，也不該這樣鬧大。平日你的脾氣也不壞，有什麼不能好好說的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1FNP6kb3V0 維尼

  張輕玉難堪至極，垂著頭，小聲地道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SSh2mdJwYQ 維尼

  班主任猶豫片刻，放緩語氣問：「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現在才中五，別逼得自己太緊。」她頓了頓，「還是你家裡出了什麼事情？」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KC95vjRb8R 維尼

  張輕玉知道為何她會這樣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ZFuzHxNxm5 維尼

  他的總平均分比上年跌了十幾分，從天堂跌落塵埃。沒道理，不應該，即使是失手也太難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ebllRjUQfS 維尼

  他用手撫平皺了的試卷，抬頭仰視老師，平靜地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7gyzqKLV23 維尼

  「老師，我沒事。下次會......考好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0aPTKCFnkL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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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卷的日子下課特別早。走出校門時，空氣雖冷，陽光卻溫暖得讓人骨頭酥軟。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5imt6vSEbs 維尼

  穿著校服的少年少女湧流出校門，懶洋洋地在陽光下吱吱喳喳地討論著某道難得離譜的題目，抱怨老師改卷太嚴厲，隔壁班的某某明明這樣寫也有分數。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HWi0vHE6vv 維尼

  人頭湧湧中，張輕玉快步走向黑色轎車。他並非沒看見朝他走過來欲語還休的小芸，只是故意忽視，甚至加快腳步離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sn3bA9YQKu 維尼

  他無法面對眼神異樣的同學們，只能落荒而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2WLxuTyKZl 維尼

  他們大概私下在竊語：還以為有多麼優秀，原來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考砸了還發脾氣，真是丟人現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953zzB7DTl 維尼

  張輕玉伸手拉開車門，鑽進車廂，「碰」一聲大力關上門後才看清，車廂裡有另一個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1015ＰＥＮＡＮＡGzp8TEcvli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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