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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辛以為張輕玉會因偷聽一事大發脾氣，豈料他一路都十分安靜，只是默默抗拒碰觸，並沒有甚麼激烈的言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YuwQmdBwKn 維尼

  到家的時候，張輕玉脫了鞋子就想溜回房間。高辛抓住他的手腕，他卻並沒有用力甩開，只是微弱地掙動兩下，掙脫不了，就用軟弱得近乎哀求的語氣說：「......放開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jY1arcBgBR 維尼

  高辛溫聲道：「你不要躲起來，我們先聊一聊，好不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SYynYsrMcd 維尼

  手裏的纖瘦手腕又掙了掙，但仍然沒掙脫，便再也不抵抗，任由高辛拉著他到沙發坐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E9MkkJccl3 維尼

  午後陽光正盛，燦白的光從窗口直照到張輕玉臉上，他眯起眼睛，低下頭。高辛見狀要和他調換位置，但他微微搖頭拒絕，背脊靠在一側扶手上，眉眼湧現倦意，好像累得不願意動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uinsz7HogB 維尼

 高辛怔怔地看著他。少年臉色蒼白，濃密的睫毛低垂，嘴唇也沒有半絲血色，顯得羸弱異常。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NGyFajQaau 維尼

  他本以為張輕玉會大發雷霆，沒成想會是這樣一副低落脆弱的樣子，反倒更叫人心慌。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3jPrebaz0j 維尼

  「輕輕，是我做錯了。」高辛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交纏，只覺一根根手指骨感鮮明，心中頓時更感痛楚。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aYPhFlyLCR 維尼

  張輕玉仍是垂著眼睛，沒有回應，也沒有看他，像泥塑木雕一樣人任他握住自己的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0yZlS2amys 維尼

  「可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高辛嗓音低沉，「你最近一直鬱鬱寡歡，卻甚麼都不肯跟我說。問你是不是不開心，你總說沒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Dd01gYB6S1 維尼

  他低咳幾聲，續道：「你吃完晚飯躲在廁所裏嘔吐，還開了音樂遮掩，不想讓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心裏多麼......」句尾聲音裂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XvIgdauXmQ 維尼

   張輕玉聞言，眼皮一掀，飛快地掠他一眼，又低下頭，看著身上白色衛衣那兩滴暗紅的血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YP1hSQHvxK 維尼

  高辛頓住，纏緊張輕玉的手指，緩緩地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想甚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NseZjk7QLl 維尼

  客廳一陣寂靜。窗口紗質的米白簾子輕緩飄擺，涼風如水一樣湧過來，浸沒坐在沙發上的兩人。烏黑髮絲劃過少年的額頭，貼住他的眼角，眼睫頓時不適地眨了眨。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PbpUuZeYac 維尼

  「......那你現在知道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YaLU38m7a5 維尼

  那道聲音輕如柳絮，在風中飛散開。張輕玉沒有抬手拂去刺著眼的髮絲，只是閉上眼睛，長長舒一口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77Jg1bwOem 維尼

  溶溶的光籠罩他的臉，白皙的皮膚近乎透明，頸側淡青靜脈如以釉下彩勾勒的無花之枝，濃密如鴉羽的眼睫安靜闔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3ZaZyGxdNs 維尼

  「我不愛你。」張輕玉輕輕地說，口吻有種大勢已去的絕望與釋然。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Yw8xFxxQzq 維尼

  我討厭和你接吻，憎恨和你上床，然後加倍討厭憎恨不愛你的自己。他將這些話壓到舌頭底下，因為這些話語太傷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pmOD1BBFq5 維尼

  沒有必要更傷人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uIyJvDHamy 維尼

   高辛眉心一動，展開手臂想抱張輕玉，少年卻用小臂用力抵住他的胸膛，不許他貼近過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LZ71J13R5v 維尼

  「我騙了你。」張輕玉露出羞愧至極的神情，耳尖都紅透，由衷地懺悔道：「對不起。你那麼愛我、對我那麼好，我不該騙你。全都是我的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j0gi6A60AN 維尼

  他已經準備好接受一切後果。無論高辛是打他巴掌，還是掐住他脖子殺死他，都是他該受的懲罰。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S3zwo4eFVY 維尼

  痛快地死去，也好過每日戰戰兢兢昧著良心欺瞞高辛，好過每分每秒都內疚煎熬。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yNUCBCWQQp 維尼

  至少他終於得到解脫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a6ycuLhlVv 維尼

  高辛定定地瞧著他半晌，突然俯身將他壓在沙發上，手臂環住他單薄的腰背，嘴唇貼上那張一直在說刺耳話的嘴唇。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ktOdzoafEq 維尼

  少年渾身一僵，被壓制時卻也沒有掙扎，只是閉上眼睛。他像一朵任憑蜜蜂採擷的花朵般，溫順地任由大人用舌頭撬開他的齒關，掠奪口腔裏的每一寸領地，吸盡所有甘美的花蜜。這個吻持續了很久，到兩人耗盡氧氣，才喘息著結束。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PiBINqXWOd 維尼

  「輕輕，」高辛低沉地喚，鼻尖抵著他的臉頰，炙熱的呼吸撲到他耳邊，「你真的知道你在說甚麼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rO8JXIPZgv 維尼

  張輕玉不敢睜開眼看高辛近在咫尺的臉，不敢看到他傷心的表情，小聲說：「對不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XRI4Txii8X 維尼

  「這段時日你送我花，送我禮物，」高辛置若罔聞，握住他的手，親吻他的手指：「還有上次你主動吻我，這些算甚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gPx1gKgOy7 維尼

  少年抿緊嘴唇，撇過臉，道歉帶一絲濕潤的哭腔。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2SGtR1qgAx 維尼

  「......對不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YhZZ08fF6S 維尼

  吻帶著重量落在他眼皮上，嘴唇稍微擠壓他的眼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zvkmfGELcp 維尼

  「那再上一次，」高辛深邃的眼睛看著他，口吻纏綿：「遊樂園那一晚，你進我的房間，坐在我身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saLoLGWglV 維尼

  這句話像毒蛇般一口咬中他的心臟。張輕玉臉上驟然血色褪盡，漆黑的眼瞳駭然縮小。他喉嚨一縮，以為自己尖叫出聲，但卻只發出了嘔啞的抽氣聲，然後像被漁網撈上水的魚般激烈地撲騰掙扎起來，一邊恐懼地道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5PJQetVeLz 維尼

  「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NgMvfqY6oM 維尼

  高辛強勢地按住他推撞的手腳，像牢籠一樣將他困在沙發上，緊緊抱住他劇烈顫抖的身體。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K9I3lyqAjO 維尼

  「你那麼在乎我，願意為我犧牲任何東西，還許諾了永遠不會離棄我。」高辛溫柔款款地吻去他串串湧流的眼淚，下巴枕在他肩上，「輕輕，若這也算不上愛......這世上便沒有愛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5lUl22bSET 維尼

  每一個字都是重若千斤的巨石，壓扁張輕玉的血肉，碾平他的腦袋，腦漿塗在堅硬的地面上，一塌糊塗，再也沒辦法思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kGcliiL7f9 維尼

  「你只是混亂了而已。你是愛我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8COk4l6mdI 維尼

  愛、愛、愛、愛、愛。帶有「愛」字的句子像一雙巨大的手，像褻玩黏土般肆意揉捏他的靈魂，塑造某種形狀。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6UwNYFCnGX 維尼

  「你只是太愛我了，才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及不上『愛』的標準。」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3iLGZ6yLaR 維尼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原本是甚麼形狀了，只是隨著那雙手揉搓的力度變化著，凹陷，凸出，下陷，拱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uDYU20eMEg 維尼

  為甚麼你比我更清楚我在想甚麼？他是沒有資格決定自己是甚麼形狀的，對吧？他那麼年輕，那麼愚昧，那麼無知，所以被塑造也是應分的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aAkVzufNh1 維尼

  「輕輕，不要對自己那麼嚴苛。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愛我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nO9VfCv3a7 維尼

  精神被搓圓捏扁的感覺很怪異，比起身體的侵犯更加不舒服，好像柔韌的靈魂被扭曲再扭曲，變成螺旋狀，每一條神經都拉到極限，瀕臨崩裂。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ubpHMLwQkJ 維尼

  饒了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0MnPamQRMF 維尼

  彷彿身體裏所有內臟與血肉都被挖空，沒有肺，沒有心臟，沒有大腦；不能呼吸，沒有心跳，不能思考。張輕玉耗盡所有意志力，嘴唇動了動，也只能發出一絲虛弱氣音。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UPVrvos2Af 維尼

  我好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JqqNhRoA0v 維尼

  「我愛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DkbuYgTOnJ 維尼

  高辛摟緊他，在他耳邊低聲說，「即使你覺得你不夠愛我，我也願意包容你的一切。」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RToO7ZGQ6s 維尼

  高辛懷裡的少年似喪盡力氣，像死了一樣，無聲無息地躺在沙發上。清亮的陽光越過壓在他身上的大人，照在他小半邊臉上。眼角一顆淚珠凝結了日光，璀璨如水晶。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lKeF6VRYMj 維尼

  淚珠緩慢地飽滿起來。良久，少年的睫毛才無力地顫了一下，淚珠滑落，在雲石地面摔個粉碎。顏色淺淡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卻微弱得讓人無法聽清到底在說甚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C9UK6yilNm 維尼

  「輕輕，你說甚麼？」高辛附耳仔細去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cZCMDWETgM 維尼

  兩聲虛弱的喘息之後，高辛終於聽清。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3BlTElnjrm 維尼

  我寧願你殺了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636ＰＥＮＡＮＡiqlGfOAaqr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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