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該來的還是要來。
林志鴻與他身後的近二萬員兵士早已全副武裝,雖如此,他卻未下令全軍移動。
「將軍,時間還沒到嗎?我們已經到了敵軍的地盤,若是這時他們設了什麼埋伏的話......」
「埋伏?我們又沒有動作,所謂埋伏對我們又有何用處?」他好笑地看了左後方的士兵,「我們已經在這裡等了半個時辰,算算也差不多了。更何況,前方可是有『他們』在擋著啊。」
「這......人數夠多嗎?就怕他們的戰力會有所影響啊,萬一打不過怎麼辦?」
志鴻呵了聲道:「你可千萬別小瞧了張將軍啊,他的實力......可說是與我相當,有他領兵是絕對沒問題的。」
士兵不知他為何能有如此自信,對林志鴻來說,那畢竟也是和自己相處了大半輩子的老朋友,彼此都清楚對方的境界與實力,這其中的信任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比得上的。
「將軍的意思是,等前方那些人......啊,他們發布了信號之後,咱們再前進?」
這話一出,類似槍聲的聲響也入了大夥的耳,不遠處的空中升著一縷白煙,林志鴻知道時機已至,嘴角出了難得的狡黠,不難看出其心中的興奮之情。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MGHAEHT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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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為何非軍主力能如此悠哉,其中的原因便是在於那日夏洛特喚出的亡靈兵團了。
亡靈兵團只是個暫時性的代稱,等待一切塵埃落定,他們還是得面對轉世的這件事兒,先不想放任這些死人待在這邊會出什麼事......不,這當然是必須要先想的好嗎?
兵團裡面基本上能分成三批,人數各自不同。一批是朱羽在保國公時期時,底下所招募的兵員,一批則是在那更早以前,他還是侯爺時就已經存有的班底。這類人到現在已算是極少,舉凡林志鴻與張亮這兩個名符其實的老兵,當初這兩批人其中有些已經順利轉世去了,儘管如此,戰力仍是不可小覷。
剩下的一批不用多說,正是朱無繼任王位後,依照兵制徵得且在那時戰死的人了,三批人馬合起來大概有十萬人,從人數上來看,非軍還是略遜一籌。不過──
「你說前軍已經快崩潰了?到現在才兩個時辰而已,士兵們不知道我們人比他們多了幾倍嗎!」前軍的指揮使聽到傳令兵的消息,難以置信道:「到什麼程度了?前軍十萬人,對方是能殺多少?是誰領軍的!」面容略為蒼老的指揮使已經氣炸了。
「是......是劉千戶!」傳令兵被指揮使的口氣嚇得直道:「一開始都還好好的,劉千戶的兵在最前線負責打頭陣,看前方一開始只有一小批的敵軍殺來......」
「他媽的,這種時候果然不該把任務交給那死要面子的!」指揮使拿起手邊的茶杯摔了下去,碎裂的茶杯如同他們打算一舉進攻成功的野心,如今看來怕是不可能了。
顯然他們並沒有熟讀許久前的歷史,當初日軍的軍備可是比現在還要完備許多,他們「三月亡華」的口號卻無法實現,更別說現在這些人的士氣僅是由於所羅王的關係而維持著,領頭的跑了,自然成盤散沙。
「只怕這樣下去,前軍的狀況不妙啊。」一旁的其中一個副指揮使說著:「該不該請示王爺?」
「請示......若是讓王爺知道咱們的軍隊這麼不堪,連靠人海戰術都不行的話,萬事休矣!」
他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聽傳令兵如此說,前線估計只剩下原來的一半人數。而對方所受損傷和自己這邊比起來可說是到了能忽略不計的地步,且他也從未聽過敵方有所損傷......莫非是,嚴重到沒人力去打探了?
當指揮的總是得先做好各種假設,這種時候絕對不能慌。可問題在於,他一開始也只是個同知,都指揮使這個位置可是他努力討好所羅王許久才得來的。現在這種樣子,地位的高低完全取自於你底下有多少兵馬,最令人詬病的就是,地位和能力基本上半點關係都沒有。雖然他不算是這句話的其中一個例子,但假若一箱水果裡有九成都是壞的,剩下那一成能有多好?
既然前軍已經差不多要被滅了,目前也只能接受這種結果。「你傳令下去,前線戰況極為險峻,命中軍七萬人馬立即備戰!」
傳令兵終於得令,連軍禮都沒行就慌亂跑了出去。
「這場戰爭恐怕很難照原計畫進行......該用備用計畫了嗎?」兩個副指揮在旁稍微討論了下,對著指揮使又問:「如果實在不行,或許聯繫下赤王殿下?」
「殿下啊......不是我對他有成見,只是和他講的結果估摸差不到哪去。總之,當下若是下令撤退,這一退必定得退回穆西納去。」
「唉......退回穆西納,我軍就處在防守狀態了。雖然中間隔著林波波河,只要把橋毀掉他們就進不來,但我們也別想反攻回去了啊!」
「若是退回穆西納,這種時候想要再找一條進攻路線可不容易。」副指揮使下了結論,「不能退,就算前中軍挫敗,也得靠後軍耗掉他們的精力才行。」
「你說的是有道理,但你想,前軍在如此短的時間便遭到大破,要耗精力也沒那麼容易吧?」
指揮嘆口氣,「照著副指揮的想法做吧,願此戰役順利。」
「願此戰役順利。」
「願此戰役順利。」
副指揮使們退了出去,軍帳外仍有留守的士兵,然帳內僅剩他一人。
軍帳的空間不同非軍那樣,方才三個人待在這裡其實有點擁擠,現在這樣自在一些。
「指揮軍隊不容易啊......實在不容易。」
他其實知道,所羅王從一開始就沒對他們抱有期待,自己的棄子身分他很明白。說真的,那兩個副指揮使也是和自己同甘共苦了多年,應該也有所察覺。
但是為了生存,為了安穩,這點苦頭必須得吃下去。
而且除了那些,他也想搞懂一個問題,一個他決心走上軍人這條路後,便開始糾結著他的問題。
眼下該怎麼提振軍心呢?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CWoHSlW7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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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方才前線傳來消息,前軍餘兩萬人,敵軍對空鳴槍,推測是對敵軍支援的通報信號!」
「他們打算一口氣把我們踏平嗎?」他乾笑了幾聲,「好啊,好啊......傳令下去,給本指揮使爭口氣,後軍所有將士同中軍進攻!」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Lkeg6Iym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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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的敵人喪亡於自己的長劍下,張亮的心情是複雜的。
他想不透,斬殺這些只為了自身利益的「士兵」有何用處。應該說,他雖入高階,卻越想不透身為一個軍人,處在這種亂世下應該得怎麼做,為了什麼而戰。
最後那句話的答案很明顯,但那並不是他內心真正認同的。
「......」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人死在這把劍下了,從這場戰爭開始到現在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而敵軍確實也有越來越強的趨勢。不過和自己這些亡靈們相比,那增強的幅度基本上等於無,畢竟他們就算斷手斷腳,只要退場讓別的同伴替補,過些時間就會復原。
成為亡靈其實也沒有想像中的糟,因為夏洛特的關係,只要聽命於她,這肉身與境界即可在大戰結束後於轉世前維持下去。可他也非冷血之人,自然希望這些破事能早點結束。
「這些人說句難聽點的,根本是被派出來當標靶的吧?」他身旁夥伴的頭上沾染著已經開始凝固的血漬,聽他這樣講,那些血汙應該都是敵人的。不同於張亮,他對殺人這件事似乎沒那麼多的想法,又說著:「你總該不會是心軟了吧?咱們先前經歷過大大小小場戰役,可從沒見你眉頭皺起的樣子啊。」
「心軟個頭,我只是休息下。時間過得真快,敵方中軍應該就快要殺來了,反正我們是亡靈,體力很快就能恢復。那些弟兄也在後面休息一段時間了,是時候......」他換了個雲淡風輕的樣子,血腥和塵土的混雜隨著風的流向飄往他們這邊,「林將軍的兵呢?」
「你別那麼心急嘛,這不剛剛......好早以前才弄了發信號彈出去,你別告訴我他有可能在這種時候爽約啊你。」
張亮拿他這種個性沒法子,只得把他用個理由打發走,聽到遠方的馬蹄聲和喊殺聲開始加劇,才又握緊了長劍。
「從方才我們就一直用刀劍砍殺,多沒意思,你還記得怎麼用魔法吧?」
他又把剛才那人叫來了,對方一臉古怪,「你的意思是.....喔喔,我好像了解了什麼!」
張亮擺出了就知道你懂的樣子,雙手手指交替反覆摩擦著掌心,「你在我前面,聽我口令後施咒。」
那人隨即到他前面約五大步的地方,地面的震動已漸漸明顯。張亮的口令一下,那人將左手手心上所聚之炁息緩緩散出,在空中由左至右劃了一條往外略彎的半圓弧曲線,曲線就這麼存於空中而沒有散去,帶著絲絲火屬炁息。
「紅蓮之炎,聚!」他打了響指,原本穩定的半圓弧竟瞬間自燃起來,火光挾帶的溫度並不高,那人接著劃出法陣,法陣的紅光閃了一下,象徵著施咒前的完成準備。
張亮見此很是滿意,他知道這種兩人合作的魔法雖然破壞力強,但在那之前的持續力卻不太夠,不過同甘共苦了那麼久,這也不算個問題。
「『炁即是劍,劍即是炁。』,這句話便是父親當年所達到的境界,如今我算是懂了。」他閉上雙眼,催動著體內的炁息匯聚至左手指尖處,頓時掌心發熱,凝聚的炁息泛出且成了實體,千根似細針的能量發著淡淡微光,「大劍之神,予吾驅除敵人之心、驅逐敵人之力──」
千針就這麼朝著法陣飛了出去,那些細針穿出紅色法陣時,圓弧曲線瞬間崩解成肉眼可見的大量火炁,附著在那些高速且強大的炁息上面。隨著炁息飛射的角度改變,張亮便知道兩人的合作非常成功。
轟隆轟隆,自己這邊的後頭也傳出了馬蹄聲,絲毫沒覺得疲累的張亮轉過頭一看,以林志鴻為首,其所領的萬人非軍和方才那些亡靈一同前來。林志鴻一看到張亮兩人孤零零站在前面,不由得放緩了馬速。
「儘管我很想和你來個久違的寒暄,但如今怕是不可能了。」張亮走向他並丟出了這句話。對方很懂他這人的個性,也是苦笑著與彼此來個男人之間的擁抱,「這一切本來都能避免的,對吧?」
「你知道我不喜歡談論『本來』二字的。」
「隨便你怎麼說,現在......那些人就是全部了嗎?」林志鴻指著遠方問道。
眾人又望回去,方才的千針萬雨剛好擊中敵軍的前幾排士兵。他們有些還沒看清射向自己的武器是為何物,雙眼就這樣被弄瞎而摔至馬下;後面反應快的雖然趕緊勒住馬兒,但身下的馬兒卻因為受驚的緣故而不受控制將士兵甩了下來,縱然穿了盔甲,但被馬匹踩過幾腳,要說沒有重傷是不可能的。
敵軍原先的士氣被這波攻擊給沖刷得僅剩五成左右,直至全軍被迫停下腳步之際,他們從漫天飛揚的塵土中看清了非軍的真實面目。
眼前所見的,除了前面幾個境界明顯能把自己和同伴按在地上磨擦的將軍將士,後頭下了馬,目光似凶猛野獸的兵卒也不容小覷。儘管人數和他們相比起來是真的少,可他們內心其實已有了怯戰的念頭。
「他娘的,我們人比他們......多啊。」某個人想要讓大家意識到這一點,殊不知眼下的任何說法都沒有辦法讓他們振作起來。可退兵的信號沒有過來,大夥若退了,那就叫做怯戰。
無論在哪個朝代,兩國軍隊交鋒之際都會有督戰隊的存在,隊裡的百戶通常都被下了死命令──怯戰避戰脫逃者,殺無赦,督而不殺,各百戶連坐罰之。
可現實總是殘酷,戰時若是軍隊已經被打得潰不成軍,要嘛就像聖女貞德那樣激勵自己的士兵好來個絕境大逆轉,要嘛就是大家連個手勢也不用比,想往哪裡逃就往哪裡逃,反正只要活下來,那就是你的本錢。
換句話說,督戰隊在這種已經確定根本不可能打贏的情況下,多半都會搶奪著能安全離開戰場的名額。至於前排,雖然可憐了些,但他們仍然會因為自身的犧牲而被眾人所感謝.......。
非軍看遠方已經亂得差不多了,有腦子的人都知道此時是最佳的進攻時機。於是乎張亮和林志鴻幾乎同時間舉起武器,後頭的弟兄不多說廢話了,也跟著發出戰吼往前衝鋒,恨不得向對方宣洩這段時間的所有壓力。若不是因為南方的動亂,誰會自願成為幽魂亡靈?
若說方才和前軍的戰鬥只是暖身,那麼可想而知待會的戰爭對他們而言會有多刺激了。
林志鴻自然是將一部份炁息引至長槍上,輕柔雙修的他雖沒有選擇引仙,但他早已融會貫通水系魔法,那冰鳥百花之槍自是使得如毛筆字般柔順華麗。儘管敵方再怎麼弱,群體攻勢依舊可觀,但他這輩子修練便是一個「穩」字,以柔克剛,成了他從容不迫的關鍵要素。
相較於他的沉著穩重,張亮的招式就顯得那麼些「捉摸不定」了。
推測是用了和林志鴻一樣的手段,劍刃的部分上了層鮮紅,熊熊烈火纏繞在那上面。林志鴻的招式還算是能預測,可張亮那一揮下去可不同,一道火辣辣的血痕就這麼鑲在身體上,哪怕是天仙也得有三分留意。
也就是說,被他砍傷的人當下已經沒有多餘的腦力去做猜測了,無論你身驅多健壯,挨了這下都得給老子跪地唱征服。
一攻一守,勝負已然明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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