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林翔來到登德倫工作的日子,已經過了一個月。
「月白兄,這邊已經處理完了,休息下?」李然遞給了他一袋水,喝了一口,被太陽摧殘的身軀才稍微恢復了些元氣。
張武早已坐在樹下,一身黝黑且長滿肌肉的身材老實說還挺嚇人的,就連林翔也沒有練成這個樣子,多半是因為人家種田的時間比自己長很多吧?和人家相比,自己連個半吊子都說不上。
劉吉則是拿著蒸餅與茶水過來,有點像是班上的合作股長,林翔每次見到他,幾乎都快把他當成是打雜的了。
「來來來,大家都先吃些餅,我來說明些事情。」李然總是扮演著領頭的角色,隨手拿了塊有些乾癟的餅,隨著大家坐了下來。
他們圍成了圈,李然首先說道:「話說過幾日就要收割結束了,因應最近戰情影響,王爺對玄米的需求增加了,若是在這時候售給他們,賺的錢會是先前的兩倍!」
喔喔喔喔!眾人一陣興奮,林翔雖然對此沒感覺,不過還是裝作高興的樣子,直至李然要他們稍安勿躁。
「所謂非王,好吧,雖然他是青皇下令繼位的國王,但人家兩位王爺可是天仙!只要跟著他們,咱們之後說不準也不用種田了,把這件事情交給各自底下的員工做,我們之後只要待在家裡算錢即可,將來老年,也能安心享福!」
「......」林翔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們這些人就沒想過,所羅王很有可能會毀約嗎?到時候拿個「例外」來講,糧食是收了,卻得不到錢?
今天上位者所做的一切承諾,明天很有可能全部推翻。這就是處在這種不穩定政權時,容易發生的情形。
「那個......」林翔想要說話,不過又收了回去。自己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很有可能會曝光身分,雖然這幾個人的武技都不在他之上,隨便弄個咒語就能搞死他們了,只是這樣做的話,之後該怎麼生活也是件難事。
況且,兩個王一定會追殺他的,直到天涯海角。
聽了會兒,不知不覺到了下午。
「......我要說的話就這些,今天也過得差不多了,大家若沒什麼問題的話,便可各自回家了。」
眾人紛紛道了聲是後,帶著自己的工具回家去了。林翔則是跟著李然一同回他家,途中李然的臉色有些糟糕,雖不至於灰白,卻也稱不上是好。
「然兄臉色看起來不太對勁,不如我再幫你拿一些吧?」
「啊?不用不用,最近開始收割,能有多少東西要拿?我只是心中有些煩悶......」
「是然兄的母親所提及的那件婚事?」林翔開起了小玩笑,「這一個禮拜天天都聽她說呢,要是我我都覺得有點煩人了。」
「是如此啦......你想想,她年紀也大了,我若不趁這個時候娶個老婆,將來誰要留在家裡照顧......咦?那邊有個小女孩?出來採買的嗎?」
林翔看去,只見那女孩一路上蹦蹦跳跳的,手裡拿著提袋,一往這裡看便揮揮手,「啊!是之前的那個哥哥!」
踏著輕快的步伐跑了過來,林翔和李然也露出了笑容,前者伸出雙手把她抱了起來,「小妹妹也住在這邊啊?替哪戶人家工作呢?」
女孩很有元氣,爽朗道:「我?我住在一個很大的房子裡喔!屋子和其他家都不一樣!屋裡的人都穿著差不多的衣服......他們說是叫官服,官服是什麼?」
「官服?妹妹妳該不會是到了這裡的衙門吧?衙門離這裡有段距離耶?妳搭車過來的?」
她點點頭,「嗯!那邊的人都對我很好!不過今天很奇怪,他們要我買些我從來沒看過的東西......就在這裡。」
兩人瞧了眼,卻驚呼出聲,頓時覺得很是詭異。
被拉開束口的袋子裡,裝著一條拘禁奴隸的黑色鐵項圈,還有幾根用來拜神明的那種大根蠟燭,以及其它有的沒有的......這讓一個小女孩出來買?
「呃......然兄啊,這附近有賣這些玩意兒的地方嗎?」林翔好奇問著。
「我很確定沒有。」李然住在這裡很久了,哪邊會賣哪些東西他都知道,「小妹妹,妳是從哪裡得到的?能和我們說一下嗎?」
「嗯......我想想喔,」女孩頭往上抬,右手食指抵著下頦,「這是附近的某個人交給我的,除了這些之外的事情那個人跟我說不可以和其他人說。」
兩人嗅到了陰謀的氣息,林翔悄聲和李然說了幾句,他點了頭,對著女孩溫柔問道:「小妹妹,今晚來和哥哥們住好嗎?一晚就好。」
「可是......」女孩不知該怎麼辦,眼前的兩個哥哥固然是個好人,但是離開前官府的人和她說,不能跟陌生人走......等等,這兩人現在她認識了,就不算是陌生人了吧?
林翔見她躊躇不決,便加以誘惑說道:「官府的人是不是說妹妹妳不能和陌生人走?但妳現在認識我們了,這樣就沒關係了吧?哥哥和你說,這個哥哥的家裡有好多好吃的,尤其是一碗碗的米飯,想吃多少都可以。妳還可以洗個熱水澡,之後我們一起去看星星!」
「有星星!我要去!」女孩在幾秒鐘內就這樣被怪叔叔們拐......被帶回李然的家裡,一路上有說有笑,十分好玩......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9ZI1Ggt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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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我還沒有看見媳婦,卻先看見了個孫女?然兒你什麼時候學壞了?」李母的口吻有些不悅。
「不是......媽,我都說了,她不是我女兒,我是擔心她一個人在路上晃,萬一被壞人抓走了,那該怎麼辦?」
「她真的不是你的女兒?」李母認為他到現在還在說謊,早些時候就讓女孩到她房裡睡了,之後才把也要睡覺的李然拉了出來討個說法。
「不然娘你要我怎麼說嘛......」李然是哭笑不得,明明這一切都是林翔說要他做的......
好不容易等李母逼問完了,他卻是睡意全無,只得逕自到屋外吹吹風,看看能不能把把自己吹得舒服了些,之後再回去睡覺。
「嗯......啊?」結果自然沒這麼容易,不過他倒是看見林翔早就待在了外頭,他靠了過去,林翔聽了腳步聲,也轉過頭,「然兄也來這裡吹風?」
「是啊,這都是多虧了月白兄啊。我娘唸起我來,那可不是一兩刻時間能算完的。怎麼,你也睡不著嗎?」
「我在想......那個小女孩的事。」
李然聽此,席地坐了下來,「那袋子裡的東西,說實在的也讓我很在意。她也說了這不是某個店裏頭會賣的玩意,是有人交移給她。你說這會不是只是初探,之後就變成了走私毒品之類的事?」
「南非也有毒品?」林翔這麼說,李然回道:「有是有,但也就只有罌粟這類,而且一次流入的量也不多,我更不知道是從哪流入的。讓那女孩接貨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可假若好奇心讓她不小心吸了幾口,之後的後遺症可是十分痛苦。」
「王爺們沒有去管這些事嗎?」
「這個......怕是沒有心力吧?對燕王他們的事就夠多了,最近除了說要給外地來的人一些工作機會,其它就是準備要打仗了,讓各行各業都必須得動起來云云......說起來啊,你來這邊也有一個月了吧?但我總有些疑惑,自從你來的第一天,我便覺得你不是口中說的破落戶這麼簡單。」
──被發現了!
林翔萬萬想不到,才一個月而已啊,總感覺不過是一個星期的事情,但人設就這樣說崩就崩,難免心理不平衡......不是啊,自己的身分被拆穿了啊!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林翔內心其實也不想繼續隱瞞下去,但又不能直接肯定他的想法,只得這般回答。
李然是個聰明人,很容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換句話來講,自己原本只是想討個工人來讓自己輕鬆點,卻沒想到帶了個身分不明不白的人回家。說不準林翔他就是個從非國遠道而來的間諜呢!
「你來這邊的目的是什麼,我不清楚。」李然這麼說著,「我知道我打不過你,就連張武那個一身肌肉的人也打不過你。」
他眼神散露凶光,林翔知道他心中必定很是難受,打也打不了,至於讓官府來捉人,那更是想都別想的事。
「但你若是敢傷害我的家人、朋友,那麼我把這條命賠進去也在所不惜。」他直接問了:「你,到底是誰?」
「......你確定要知道?」林翔對他做最後一次的確認,確定對方神智現在是清楚的狀況下,他徐徐道:「我還是不能說清我的真實身分......但你應該早在一個月前就清楚你的處境了吧?想想,有關於信封之類的東西?」
「你!」李然渾身不舒服,一個月前,林知縣曾和他講有關非國打算收復這塊土地的事,雖然最後被他嘴回去了,但這陣子可是三番兩次的被官府裡的人輕視,為此他才想找個年輕力壯一點的人到他家裡,以後有人要來找碴,就全靠那個狀士來幫他把人打得屁滾尿流的了......誰知道這人居然是來於非國,且對非王忠心耿耿?
「你果然是非國派來的間諜......為什麼!我們安安穩穩過生活,你們這些人就是硬要打亂!」
「我是在幫你們!」林翔雙手大力放在李然的肩膀上,不料卻被揮開,「非王那混帳也是這麼說的,你不用當他的傳話筒!」
「你確定你的日子過得安穩?也不想想那些沒有種玄米的人是怎麼看待你和你朋友的!」林翔實在怒了,一巴掌就這樣賞給他。
「唔!」李然只覺右臉一陣刺痛,接著那帶有炁息的巴掌便迫使他整個人向右倒,「你這野蠻人,當我打不過你......呃!」
他確實是打不過,當他右拳將要揮出,對方反而握住了他的拳頭,掌心傳來些熱的溫度,那不是一般人沒事能散發出來的。李然心想大事不妙,自己前一刻才說打不過對方,下一秒卻是輕敵了,有能力潛伏進來,武功自然也是了得。
「你還是先躺著吧,地上涼。」林翔道:「你從來就沒想過,所羅王那群人有多壞,他把你們這些農民捧得高高的,鼻子都快仰上天了,說實在我還真看不慣。」
「但非國確實不能少了農民,不然誰來種稻?」他加深了壓制李然的力道,「還好你多少也有些讀書,要不然我這事還得辦得更辛苦些。我在這邊就一句話了,我並不會傷害你的任何人,只要你肯乖乖配合我,不然的話......我林翔也不是吃素的,聽說過青國的錦衣衛嗎?那裏的把戲我都學得。」
「......我、我配合,你只要不傷害他們的話都好。」李然左手還是自由的,他現在只想著從林翔下面離開。
林翔意識到自己已經把他按在地上有點久了,也撒了手,「繼續先前的話題罷。」
李然吃痛想了想,剛才他們是在講那個小女孩吧?「那孩子......是了,我有點擔心她啊。」
「難道我就不擔心嗎?你沒事會讓小孩子去拿這些東西?」林翔沒好氣道:「在我看來,那不是住在官府裡好吃好住,而是等孩子長大了,不是賣了就是拿來當成衙門的官奴,至於做啥呢......你我心知肚明,我以前也處理過這事兒,說實在挺糟糕的。」
「......」李然聽他這樣講,頓時更加害怕了。他是個農人,沒有辦法修練炁息,境界理所當然輸了一大截。就剛剛那個力量來看,對方一定已經入妖仙境了,只是為了不讓自己被弄得行動不便才放了一大桶水,不然廢掉他兩隻手什麼的根本輕而易舉。
林翔卻不知道李然想的那些,最近的狀況實在不好,雖然有了火系魔法,但炁息的流動與釋放又出了問題。和先前的他相比,現在大抵只能發出七成功力,雖然面對這些平民倒也能過得去,可要是遇上了那兩個天仙,自己說是只能等死也不為過。
「明天官府多半就會派人過來帶她回去了吧?到時候也簡單,就說咱們不忍心她一個人在這地方迷路,這才讓她住一晚,人家一定會諒解的。」他思考了一些因素,覺得這樣才是最好的說法,這些人都是農民,不懂那些小九九,更不可能會弄出什麼事來。
「這樣說我們是絕對能逃過一劫的,只是那小妹妹可能就......?」
「這事我管不著,現在也沒心思去管。」林翔講得挺直白的,「我們固然都擔心她,可也只能祈禱她在那邊不會出事了。不說這些,睡覺去。」
「喔......」李然也跟著起來,對林翔依然有些敵意。
次日當李然正打算帶著小妹妹去農田時,官府的車馬以及衙門的差役便趕過來了。
這都還走不到一半呢,林知縣便氣沖沖地下了由兩匹馬拉的轎子,一見兩人便破口大罵:「居然是你!你這賤民三番兩次頂撞上官,本官尚且不與你計較,現在更變本加厲,膽敢把本官收養的女兒逕自帶回你家......你之後還不翻了天不成?」
眼角瞥了下躲在李然背後的小女孩,她雙眼害怕地盯著面前這些凶神惡煞,隨時都有可能會哭出來。
「媛媛,來,這些人都是壞人,叔叔是不會說謊騙你的,快跟叔叔回家!」林知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伸出右手作勢就要把女孩帶走。
林翔的第六感跟他講這中年人必定是在說謊,不為什麼,就憑著他那張臉,便足以讓他被抓個三遍四遍了。他趕緊往前站了一步,「大人怕是有所誤會吧?草民於昨天黃昏時看到小妹妹一個人在路上,天色就快黑了,若是讓她一個人在外頭,難免危險,才想說讓她先到屋子裡住一晚。今日正不知道該怎麼辦,大人就來接人了。」
「你......本官看你這分明就是狡辯!你們這些賤民,前些日子不打算配合本官,就這麼喜歡種稻是吧?屆時本官把你們家附近所有稻田燒光,看你們還能種出什麼來?來人!把這兩人帶走!」
眼見數十個大漢朝他們圍過來,李然護住了女孩,捲起短袖說道:「大人可是要這般不分是非黑白?」
「是非?你這賤民有資格與本官談是非?可別笑掉大牙了,我是官你是民,作賤民的不好好盡自己的本分,還敢在這邊長篇大論?」林知縣衝上去搧了個巴掌,一臉得意的模樣,「本官今天是給你個教訓,諒你也不敢還──」
剎那間,被羞辱的李然直接揮出右拳,林知縣本來還處在得意的情緒中,卻覺左臉一陣刺痛,下一秒就這樣往右倒,直至倒地前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呀!」小女孩從未見過打架的場景,一時間僵在原地無法動彈,官府的人趁機把她拉了過來。
離李然最近的大漢一個怒吼,卻被林翔一拳打退了回去,「喝!」
「痛痛痛......你們這兩個混帳東西,喂!你們這十多個人居然還打不過兩個人?臉都被你們丟光......唉呦真痛......」林知縣靠著自己緩緩撐起身子,那一拳揍得他嘴裡都是血味,一顆牙齒就這樣掉了出來,右臉頰有些冰涼......嗯?冰涼?
李然還沒緩過來,就看到有個大漢的拳頭朝著自己的臉上招呼,眼見擋也擋不了,正待硬生生接下這拳時,一道身影突然夾在他們中間,瞬時大漢飛了出去,也撞倒了幾個同夥。
受傷最嚴重的那人只覺得自己骨頭一定斷了,不僅如此,胸口部分的衣料像是被火燒了一樣,劇痛與灼熱就這麼折磨著他。
「你們這群廢物!」缺了顆牙的林知縣把女孩推上了車,本想找個時機趕快離開,卻被李然擋住了。
「你這賤民不是應該在和那些人──嗚啊!把她給本官還來!」李然從他手中搶回了女孩,一邊說著:「哇你居然還能說話啊?我看月白兄那拳應該揍得不輕才對啊?看來知縣大人是個扛揍的料,說不準還能上戰場當肉盾呢!」
他又大力踢了林知縣的小祖宗,待對方吃痛捂著自己褲襠之際,李然又賞了他一記右拳,「這是草民給大人的回禮,還望大人日後多照顧......不送!」
轉頭看去,林翔把被自己打到翻天的壯士們堆疊在一起,示意要李然遮住女孩的雙眼。畢竟數十位男性交疊在一起的畫面實在太美,萬一女孩以後說要學的話就糟糕了。
李然又轉回來,想了想覺得不是滋味,當官的就可以這樣欺負別人嗎?覺得沒有道理的他乾脆把林知縣拖了出來,讓小妹妹到旁邊的一顆大樹待著,身體壓制住就這樣開始狂打。
「我讓你這斯文敗類欺負老百姓!我讓你這無恥之人壓迫農民!你他媽到底是怎麼做官的,什麼都不行,什麼都不會!除了仗著你的身分背景到處耍流氓之外,就是靠著你他娘親生給你的那張破嘴成日講幹話!當我們農民都不會生氣的是不是!我日你老祖宗,現在喊聲爺來聽聽,不然我就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林翔拍了拍手,好不容易處理完這些人,卻看見剛剛李然把知縣從車上拖下來的一幕,心中其實挺複雜的。當務之急,他先跑過去領了女孩,接著才來到李然的身邊勸道:「好啦,做人留一線行不?人家是無恥了點,但他又沒有殺你全家。把他扔回馬車吧,咱們還要去田裡呢。」
暴走中的李然揍得正痛快,聽到林翔這樣說也只好悻悻然離開「那攤」知縣身邊。所謂好人做到底,他把地上那攤廢物撿了起來並丟進車內,像是在扔垃圾一般,動作很是流暢。
「......」說不出話的林知縣連抬頭看一眼的能力都沒有,只能看著車頂呻吟著。
「月白兄啊......」
「嗯?」
「官府的車夫不知道什麼時候逃走了呢。」
「所以呢?」林翔不解。
「咱們把這馬車占為己有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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