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享的一字一句都是肺腑之言,他現在真的對青龍失望透頂。
這就好像是你將所有的資金投入股票,結果隔天開始狂跌,從此一蹶不起。
不過好在王享是個正直的人,就算現在仍然還有股票這玩意兒,他也不會選擇那種高風險高報酬的方式賺錢。
「你敢說朕看來可憎?你怎麼不說說你和張元找來的那些廢物,他們是怎麼替朕做事的?」
「皇上這句話奴婢已經聽過許多次了,你總有這麼多的說詞,奴婢整日只見皇上唉聲嘆氣,一有不滿就拿起硯台往大臣們砸,也不在乎他們是否因為這樣而受重傷。奴婢問一句,皇上這樣,還算是個君王嗎?在奴婢眼中看來,這種行為舉止,連為人都沒資格!」
青龍卻是一個巴掌揮了過去,順著手掌發出的炁息竟然凝為一條青蛇!
在王享看來,眼前這條龍已經失去了和他溝通的耐心。換言之,祂現在竟然連身邊的親信也要除掉!
歷史上有哪幾個大太監,最終的下場如他這般悲慘的?從一開始對明君的期望,到現在對昏君的憎恨,他對青龍的失望委實不下於朝堂上的官員。
就在那瞬間,青蛇居然一碰到王享的衣服,便灰飛煙滅。青龍臉上暴起青筋,道:「息壤衣?不對......要是穿了息壤衣,你的行動也會有問題啊!」
王享此時露出睿智的一笑,「喔?果然真的如我所想啊......」
「你說什麼?」
他整了整衣冠,從容說道:「皇上......不,雖然我不知道是誰,但真正的皇上,並不在這裡!」
這話說出,氣勢便如一頭飢餓的老虎,像是找到了食物似地發狂往前方飛撲出。王享自衣袖中緩緩拿出一面鏡子,繼續道:「這是皇上多年前,在我當上了大太監之後給我的防身物品。倘若宮中有了變故,這面鏡子可抵禦任何來自敵人的炁息攻擊,這樣一來,我便有足夠的措施應變,也有足夠的時間通知皇上。不知你這偽君有沒有算到這一點?」
偽青龍臉上顯現出一抹驚慌,而這瞬間恰好被王享捕捉到了。他又道:「看來事情真是如我所說,仔細想想,照你先前那般說殺便殺的性子,方才對我的攻擊應該要是一擊斃命的。但是你這偽君並沒有那種本事,就連昨天殺害右都御史的時候也是先灌了他一些妖炁,最後才不得已使用武器......。」
「你現在才感到害怕嗎?好在我是整個大青裏頭,唯一能看穿你身分的人。你現在所感受到的恐懼,遠遠不及先前那些被你害死的大臣們啊!」
偽青龍聽完,一怒之下拔起了右腰側的那把佩劍,黑綠色的炁息迅速移至劍上,提炁急速來到王享面前,準備了結他的性命!
「你這假貨,真以為我沒有做準備?」
劈砍的動作在這句話後放緩了速度,但還來不及收招,祂的腹部像是被什麼銳器斬了一刀,接著一股力量便將自己踢飛回去。
祂的身軀讓有些份量的御案也不得不退了數十公分,那股作用力卻還沒有消散,在炁息的防護之下,仍然咳出了大口腥紅。
腹部的強烈劇痛和背後的隱隱刺痛像是兩條毒蛇般,在祂的身上四處咬了幾口。祂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前方,卻見一個臉龐和自己十分相似的男子,也正持著長劍殺氣騰騰地看著祂。
「看來王公公所言並非虛假,本王到現在才知道,青國的一國之主,早就已經不是父皇了。」
「青......痕!你個逆子,居然敢弒父?」偽青龍大口大口地呼吸,只覺得從喉嚨湧上的鮮血仍未減少,眼前意識有些模糊,像是快要窒息了般。
祂這時竟還有氣力說話,青痕聽了後冷笑道:「你到現在還敢說啊?本王真是服了你。就問你一句,父皇被你藏到哪裡了?」
「祂......祂......哈哈。」
偽青龍不知怎麼的,一改先前的痛苦之色,可怖的笑聲像是在訴說著兩人的天真。
「那條龍啊......真是個廢物。做起事來瞻前顧後的,怎麼能搞好腳下這個國家?」祂陰森森說道。
頓時,祂爆發出了大量炁息,兩人都親眼目睹,那炁息成了一圈圈的波紋向外擴散。周遭的物品光是被第一圈炁息掃到,便震成了細小碎片!
青痕本來就是天仙高階,對於這種攻擊自是不為所動;王享身上有反炁息的鏡子,也同青痕般不受傷害。
只是二人都嚇了一跳,雖然五臟六腑沒有出血,但青痕的炁息甲衣也受此而波動了。偽青龍的力量不容小覷!
「祂一直都在啊?我就是祂,但祂還不是我。我也只是在盡自己的本份......一個心魔的本份罷了。」青龍心魔如此道。
像是兩個人同時說著話似的,青痕和王享明顯能聽出來,那句話除了原本的音調外,還有著像是降了幾度的冷聲附和在那上面。
「心魔......?」王享喃喃自語,「你把皇上『綁住』了?」
身為一個大太監,適時關心下屬也是應該的。總不能到最後才發現自己有了幾個心理障礙的屬下,那樣不僅交代下去的事情辦不好,在那之後怕是連自己的項上人頭也顧不了。
他和張元,雖是基於不同的理由,卻都還是認識幾個在心理方面有些研究的官員,各方面的知識當然是能記得越多越好。
花了幾秒鐘的時間,他才想到有關心理疾病的一些重點。
這年頭,思覺失調、躁鬱、憂鬱、強迫症什麼的,通通都會被一個詞概括住──腦疾。
畢竟這些症狀都會導致發病者的精神、行為和思考方面與他人有所不同,「神經病」這句罵人的話可不是無中生有,罵久了之後,自然就被用來形容那些腦袋有問題的人。
好在之後有一批人開始著手於對心理的觀察研究,雖然和前代的知識差了一大截,但至少有了不錯的開始。
其中,解離性身分疾患更是大家積極調查的疾病,其最明顯的特徵,便是病患會分裂出一到多個擁有個別思考模式和記憶的人格。
王享仔細再想,雖然他剛才認為這個偽皇綁住了青龍,但這種狀況和人格分裂還是有那麼一些不同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夠朝這方面去思考了。
青龍心魔持續邪笑道:「你一個太監,懂得倒是挺多。沒錯,祂現在被我關在一個能夠自個兒獨處的空間。你們也不用找了,除非祂自己醒悟,或是真的有什麼外力能把我擊敗,否則祂便只能永遠待在那個地方,連你這個做兒子的也救不了祂!」
祂的話還沒說完,又道:「你們都不知道祂這個做皇帝的有多麼委屈,成天沒辦法好好休息不說,還得花費多餘的氣力去和那些老頑固打嘴杖,而且收效頗微。早在這一切發生之前,我就已經深深地在祂的心中扎根了。你這個太監連自己主君最根本的困擾都不懂,而你這個做兒子的,竟然也不知道你老爸的性子......你還是祂兒子嗎?我看不是吧──」
這段話恰好戳中了青痕的雷點,他也不是不知道,私底下有多少人把他拿來和青龍相比較。在青國還好,但在白國,更是有一派的人說是要求白虎廢太子。雖然那派成立沒多久就被白虎拉去扔海了,但他莫非就這樣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青痕一氣之下自手中凝結了厚實的炁息,化作一柄銳刃飛向青龍心魔。本來倒在地上的祂卻突然翻過身來閃躲過那迅速,同一時間扔出了一團黑色的霧氣。
王享還以為這是另一種炁息的攻擊方式,本想藉著那面小鏡再擋,霧氣接觸的瞬間卻將其腐蝕地一乾二淨!
「怎麼會......?」他驚呼一聲,頭部卻突然起了劇烈的疼痛,接著某種溫熱染紅了他的視野。
青痕沒想到這傢伙居然還有這麼一手,只是,當他看到身旁應聲而倒的王享時,心中的自信轉瞬間消失殆盡。
「哈!我還以為這個太監有多聰明......看到了吧青痕?這就是你心急之下,意氣用事的結果!」青龍心魔哈哈大笑,像是在嘲笑一個手無寸鐵的匹夫,又道:「你要是識相一點的話,就抱著他的屍首趕緊回去吧,我現在心情正好,打算留你一條小命。如果你不趕快走,而我又變了想法的話......」
「......。」彷彿淹沒在汪洋之中,青痕覺得祂的全身都被那股冰冷給浸泡了。惶惶不安的感受如一頭怪物般緩慢爬上他的後背,突然感覺雙腳被灌了鉛,每一步都變得如此難行。
「走啊,快走啊?怎麼不走了?」青龍心魔一再戲謔問道。
「可惡......」青痕默默罵了一聲,也沒有深思下去,毅然決然帶著王享脫逃。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RJrtr979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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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翔帶著一身疲勞回了府,夏洛特知道了後趕緊到了大門迎接,卻發現還有兩位意外的訪客。
「......嗨。」「哈哈,見過英王了......聽燕王說,今天是妳親自下廚是吧?不妨讓咱們也都來嘗嘗妳的手藝如何?」
「這......」夏洛特一時還沒法理解這是怎麼回事,她看了面露苦笑的林翔一眼,心中卻真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只好請了他們進來吃飯。
不得不說,這樣子吃飯,還真的挺有壓力的。
之前她在英國那邊,也不會這樣隨便就去找了一戶人家和他們一起吃飯。礙於法制,君王出宮後,通常都是得出動大量人手和儀仗......連出自家大門都得有一堆人陪著去,時間再多也不是這樣花的。
但是朱無就不同了,方才她其實還偷瞟了幾眼,外頭僅有五六個穿著便裝的侍衛。若不是她知道朱無的身分,應該也只會將其當成是林翔在外結交的朋友,或像是林志鴻那般。
飯桌上面多了兩張嘴,盤中佳餚消失的速度也快了不少,看來她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今天我和林翔討論了有關爵位的事情,最後,我認同燕王的想法。」
林翔那隻拿起大湯匙,正準備要舀湯的手聽到這句話後停了下來。不經意地看了朱無一眼。
夏洛特也同林翔般停了動作,道:「燕王......非王也覺得,就這樣廢掉先王和青龍所封的爵位有所不妥?」
餐桌在這刻間僅只剩下孟宇月狼吞虎嚥的聲音,朱無大力咳了咳嗽,示意對方也一同聽起。「輔國公這次的確犯了大錯,若非國今日為上國,定將其爵位收回,且誅其九族。」
這話入了當事人的耳裡,差點沒讓他氣管梗塞。他道:「你怎麼在我在這邊的時候說這種話?你是打算每見過一個人就說一次是吧?」
朱無用了個眼神讓他閉嘴,繼續說道:「但後來仔細想想,這樣子怕是要讓上國鑽漏洞,之後我和你們的一切行事都會被說成是懷有異心。得知道朝堂上那些人,真正聰明的只佔了少數,而本王通常也就只和那些人討論軍事。剩下的,便是資歷還不夠深,還只能聽取別人的意見來判斷是非的菜鳥而已。」
「其實燕王的想法,說白了無非就是『名份』二字而已。世界上許多事情也如這般,我們明明看破了,卻礙於這個社會的價值觀而不得不讓自己和他人同流合汙......不多說那些廢話了,總而言之,輔國公的爵位在明面上,對所有百姓來說,並沒有因此而被收回。」
這即是朱無現在的想法,也是林翔和夏洛特先前的想法。
也就是說,先前對輔國公那一切的討伐行動,雖然西非的民眾都知道是朝廷派了軍隊過來,要消滅反叛勢力的。但就「明面上」來說,什麼都沒有發生。
作為三王手中的利用工具,他孟宇月之後若是乖乖配合的話,說不準還能回到先前的地方當個逍遙國公混吃等死。但仔細一想,西非人民會因為這樣,而原諒你這個國公先前的所作所為嗎?
所以其實,這個人無論是待在阿爾及爾內,亦或是回到幾內亞,他都沒好果子吃,就算要吃,也只能吃人們拿來想要砸死他的。
夏洛特滿意地點點頭,又看向孟宇月說道:「非王能這樣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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