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案被祂踢翻了一圈，隨後重重落至地面上，原先平滑的磁磚因此四分五裂。
今日難得青龍想要上朝，這本應讓百官們感到欣慰的，但朝會還過不到一半，咆嘯聲卻是肆無忌憚地折磨著官員的耳朵。
「這是在幹什麼！京王、福王兩個混帳就這樣把事情搞砸了？」青龍說完，一個精美的藍紋陶瓷大壺應聲而碎。
「微臣萬死！」新一批的官員們跪地道。他們都是從國子監內被隨意挑選中的學生，原本還好好地在聽講，卻是被兵馬司的人硬生生地拉了出來。
什麼都還搞不清楚就得到了官位，原先花費在四書五經上的時間像是被抹消掉了一般。
平白無故得到官位的人上至進士下至秀才，但在這之後呢......就悲催了。
「萬死？你們也知道萬死？平常書都讀到哪裡去了，眼下你們卻是連半個能夠抵禦外敵的想法都說不出來，朕要你們何用？真以為朕只能仰賴你們嗎？」
那時朝堂從五品以上的官員都被青龍踹乾淨了一波，官位也就給了這些還在埋首苦讀的學生。可問題是，入了翰林院的庶常們就像是前個朝代的見習生，就算熬出頭了，一開始也得從知縣之類的小官開始。
內政暫且不提有多亂了，新上任的四軍都督們還未得底下士兵的心，這天子就已經下令要他們嚴加操練，還不到一個月軍中就爆發了多起口角鬥爭，有時還弄得兵刃相見。
青國的軍力當然不止這四軍，但是上十二衛的親軍理應保護青龍才是，也絕不是說能動身就動身的。這下倒好，士氣越來越低落，各衛所之間漸漸離心，只怕到了真正上場的那一天全部人都只有當靶子的份。
東亞外同樣也不是沒有任何衛所的，可青龍雖為東海帝王，卻也沒辦法靠著分身術來穩定四方，能管轄的地點自然有限。老實說，當地居民並沒有感到甚麼皇恩浩蕩，他們不滿青龍很久了，只是終究沒有捅破那張紙。
其實這也是青龍咎由自取，現在的祂早就沒了當初的天子威信，那麼大的一片疆土，其中真正能為祂所用的又有千分之幾？
更糟糕的是，之前右軍的那一敗仗導致四川、雲南、貴州等處都沒了兵力。沒有鎮守，四處作亂的百姓無法看管，朝廷沒有法子......這南部自然而然也就完了。
「好啊，北有青痕，西有白國，現在連南方都有亂民，你們說說，孔聖人這個時候會怎麼做？平時那幾本書翻來翻去，結果你們此時連個屁都說不出來！」青龍說完，竟是直接衝下來打了左都督一個耳光。打耳光也就算了，那一巴掌居然還帶著炁息！
在祂怒氣爆發之下，這一掌讓那人直接暈眩了過去，幾顆牙齒就這麼沒了。想必之後此人會被撤換掉吧？
「皇上為何無故痛毆左軍左都督？這人才剛上任沒多久......何至於此啊！」有些人忍不住了，在這殿堂上天子你想怎麼罵就怎麼罵，但動手就是不對。何況被打的人沒有犯錯，就算他真的犯了錯，也不能這麼不給他面子啊？
「都給朕閉嘴！你們這些畜生......倒是把朕當成了你們的下人是吧？都給朕聽好了！」祂又是一拳提炁揍飛了旁邊的右都督，這次的力道加深了不少。他猛然撞在牆壁處，一大口紅色頃刻脫了口吐出，在牆壁的龜裂聲中隱約能聽到全身肋骨碎裂的悲鳴。
青龍突然間渾身溢散出了炁息，眾人頓時心慌。因為那炁息並不翠綠，而是帶了點......墨黑。
「如今朕實在是沒辦法繼續照著你們這些廢物的想法了。青王青痕，意圖篡了他老子的位，此大不孝矣！他想幹什麼？這大青現在朕是天子還是他是天子？當真以為朕不知道他那點幼稚的心思嗎！他想幹什麼？如今演變成這種局面，朕也不能再忍了。傳旨下去，立即讓左軍都督府準備準備，七日後，朕要他們率軍攻入俄羅斯，當地若有反抗官員，斬！把青痕那個孽子給朕綁回來！」
一段話中用到了兩次「他想幹什麼？」這句話，很明顯祂被青痕等人的所作所為給氣瘋了。
張元聽到這句話時都怕了，連忙出來道：「皇上此舉萬萬不可啊！青王有沒有那個心思尚且未知，但是要出兵這一點微臣絕對無法苟同！」
「現在國防岌岌可危，俄羅斯平時天寒地冷，到了夏季也還是能感到寒意。左軍雖常處在遼東一帶，若是再深入些怕是士兵無法忍受......懇請皇上聽微臣一言，絕對不能隨便就把軍隊往外送啊！」
而且青痕藩地的都城可是在莫斯科啊！這一趟路途之遙遠恐怕不是邊軍能夠受得了的。就算真的撐到了那邊，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很難掌握到青痕的行蹤。
簡單來說，若是這旨意過了，青國在不久之後痛失左軍的機率很高，真的很高。
「臣附議！」「臣也附議張丞相之言！」
紛紛有許多人維護著張元，畢竟在場的大多數都是他的黨羽，不得不說，這做起事來還真是方便。
那些跟隨著他的人無非是為了自己能夠活一條命才如此的，他們早就知道當今天子已然沒了那沉穩的心，萬一某些事情弄不好讓青龍知道，說不準項上人頭就沒了。
「你們現在是反對朕囉？是吧！哼......好啊，既然你們都這麼不愛惜生命，那朕就順了你們的意！來人！」
過了沒多久，錦衣親軍也入了殿。青龍右手往外劃了一圈道：「將這些人，這些膽敢反對朕的廢物們通通關進詔獄裡，讓他們永無見天之日！」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5ILmmpFy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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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國此時無事，眼見來到了六月中旬。
在這麼炎熱的天氣，家家戶戶不買個幾碗冰或是幾支冰棒實在對不起自己，既然如此，避難區也不可避免。
許多籃子裡面有幾碗撒了糖水的清冰，狄純讓兵馬司的一些人來回發放，到了下午快四點多才結束。
「回伯爺，這發放冰品的事情已經辦好了，接下來還有什麼事？」
她見問問題的一個指揮全身已是汗流浹背，活像是洗了三溫暖般，便笑道：「指揮辛苦，讓諸位從午時發放了兩個時辰的冰，本伯也是於心不忍。好在我也留了你們的份，待會兒麻煩和弟兄們告知下。」
那指揮大喜過望，匆忙離開後，狄純轉身走了幾步，就坐在大樹底下的樹蔭裡，看著正拿著樹枝玩耍的孩子，不自覺摸了摸小腹。
就在昨日，白虎很豪爽地發布了恩旨，嘉賞了此次協助居民避難有功的人臣子們。其中給狄純和丁順的豐賜更是令人羨慕。
『......原左軍都督僉事，基輔侯丁順，前些時日奮勇抵禦外敵，讓內地避難之事不受干擾，朕讚賞之。故加敕一等基輔侯，升任都督同知；原玄白衛指揮同知狄純，讓民眾免於危難，此大功也。玄白衛全軍覆滅，朕甚痛心，本欲讓狄卿升任衛指揮使，因現非常時期，重建衛所一事暫時擱置之。然國朝英雄，豈有不賞焉？故改敕二等燕安伯，授五城兵馬司暫時統領權......。』
這聖旨一頒布下來，幾乎大半都是有關功臣們的封賞名單。但「協助避難」這件事情一般而言根本就算不上是什麼功勳，都說了無功不受祿，憑什麼狄純和丁順能有爵位？
其實詔書裏頭的話都是較為簡潔的，自然而然會把一些細節給淡化掉，但是那些細節卻實實在在讓難民們感受到了。這幾天來雖然待在馬車的時間很長，那種遠離家鄉的悲苦卻不是兵馬司說了幾句話就能夠消散掉的，哪一個人不想回家？但是自己的家現在很亂啊！說不準過了幾個月，再見到屋子一面的時候，它就成了一堆廢墟？沒有一個人和他們說烏克蘭現在是安全的，直至兩日前。
狄純便成了這個存在，和大家一起待在馬車的時候。
她又成了往日那稚嫩活潑的模樣，有時和小孩玩捉迷藏、有時給小孩說一些奇特的童話故事、有時也不忘安撫著他們。如此具有母愛的女子，理所當然獲得了人們的心，這也是白虎願意給她爵位的原因。
給爵位沒毛病兒，但重點是，祂給的是怎麼樣的爵位？
得知道爵位共有公侯伯三等，每個等級又細分為四等。拿公爵舉例，一等公為世襲罔替，老子是公爵，孩子也還是公爵；二等公則是遞減世襲，即老子是公爵，孩子成了侯爵，但是從孫輩開始便是永遠的侯爵。至於三等、四等就......成了大白菜。
丁順一開始只是四等侯爵，畢竟當初他什麼都沒有做，現在到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後就搖身一變也是合情合理，如果他有子嗣的話，丁家想來是永永遠遠不會衰敗的；可是狄純的二等伯若是遞減了，那小孩也繼承不到。
燕安伯這個爵位只能保她自己一輩子，但是那又怎麼樣呢？若是生了孩子，那麼孩子就能繼承到林翔的燕王爵，王爵都是世襲制的，這燕安伯的稱呼和其比較起來便顯得沒那麼有價值了，說到底就是個補償而已。
老實講，她對衛指揮使這個位置也沒有多大的渴望，兵權這種東西還是交給男人們去搞吧。
除了這些，對於戰死裏海的人們，也都有撫卹。方醒被追封為裏國公、紀青為湘國公、元華為定遠侯、劉志為楚安侯......總計被追封的有兩個國公、六個侯、八個伯爵。
這場戰爭雖然死了兩個天仙，卻連一萬多弟兄的性命也搭進去了，這樣說起來......也沒有值得到哪裡去，這就是結果，有人歡喜有人悲傷的現實。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3OhyRPhm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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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殿內，白虎方才接獲了一封書信。
殿堂附近都是一片漆黑，在這個沒有光害的時代，除了白殿外，整個皇宮都像是融進了黑墨般，大臣們在這之前早就關大門睡覺了，鮮少有人出來活動。
面前的人顯得很是疲憊，白虎問道：「你......這應該算是急件吧？照理來說一天就能送到才是。」
「回白國君主，這封信是七天前張丞相寫好的，丞相讓卑下切勿快馬加鞭，好不讓青國的邊軍懷疑。」那人說。
白虎先是遲疑了下，隨後打開信封，閱讀了大概四分之一，祂才露出了一抹淺淺的微笑，「你說的沒錯......他理應讓你這麼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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