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剛黑,林翔和大夥吃了些東西後,獨自一人到了下午他和夏洛特見面的地方。
眼下他也沒有一絲睡意,索性就坐在大石上看著遠方發呆。
「......」
今晚沒有月亮,他想起來現在已經元月月底,沒多久就要過年了。
以前的林翔總是覺得過年很無趣,那時不用工作是很開心沒錯,但重點是,除了紀青會陪他吃頓年夜飯之外,他便沒有任何的親人能陪他一起慶祝了,更別說是拉自己的朋友一起去遊山玩水或是在青樓風流幾晚之類的。畢竟他是錦衣衛,怎麼可能會有人想和這衛所的指揮同知沾上關係呢?
可在仙境認識了狄純還有丁順之後,他才重拾對過年這件事的喜愛。
「......怎麼來了?」林翔往右一看,夏洛特正朝著自己這裡揮揮手。動作沒有太大,像是怕吵醒了棲息於此處的生物一樣。
「你對這地方不熟,還敢亂跑?在軍營那邊找不到人,當然就找來這裡啦。」她對林翔稍稍解釋了下。
「妳還是一如往常的聰明呢。」他道:「我只是在這裡想一些事情,待會就回去了。最近你們不是都在忙嗎?雖然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但早點休息總不是壞事......」
「你在南方待了一個月,話怎麼變那麼多啊?」夏洛特輕笑出幾聲:「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想姊姊了?」
「要說不想那不是騙人的嗎......可能是思鄉了吧,小時候那些難過的事情一直浮出來。本想思考思考未來的日子,那些事情偏偏就來攪亂。」林翔扔出了一團沒什麼邏輯的話,他並不打算對夏洛特訴出自己的憂愁,想著這樣就能騙過對方,卻忘了人家心思比他細膩不少。
夏洛特聽此便道:「那你就別想了,和我聊聊天應該可以吧?」
林翔當然不會不同意,他知道人家不忍心自己繼續這樣下去,「我已經完全迫出李然體內的妖質了,他這輩子永遠再也沒辦法引炁,妳知道吧?」
「我要是不知道這點,哪敢要你這樣做啊?迫出妖質,意味著斷了他一條路。但他是魔女轉生,手上又有印記,興許能完全發揮出天仙的實力也說不定。」
「那印記代表的是什麼?我看妳對它並不陌生,以前見過?」
「沒有。」她雙腳懸空著,「和人族一樣,魔女也是有分派系的,每個派系各會有不同的能力增幅。加入了一個派系,終生就不能脫離或是更改。」
「可我從沒見過妳手上有印記啊?」林翔問著:「印記是能控制的嗎?」
「掌握力量的魔女就可以順著自己的意志去顯現或隱藏印記了,李然還沒覺醒寒蘭的能力,所以才會那樣。」
他眨眼,「既然出現了派系,那想來各個派系總該有個類似始祖之類的存在吧?」
夏洛特沒想到他會這樣問,「這我是有聽我媽說過,但她其實也不確定。據傳古仙將自己的力量分為三個部分,這些部分後來化作人形,有了自己的意識,是為眾多派系之始祖......怎麼了?」
「妳那時沒跟我講這些。」林翔對她投以不信任的眼光,「那時妳是不是還沒把我當自己人?」
「我、我和你都已經......那個了,還不算把你當我的人嗎?」夏洛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是因為我覺得那時說這些也沒有用。關於魔女、古仙、印記、派系這些事情,你一個人族就算知道了能怎麼樣?本來我是打算藏著不說,但說到始祖,我想先和你商量一下。」
「商量啥?」
「既然都到了這裡,事情結束之後,我想去東非的馬達加斯加看看。」
「呃......那地方說不準現在已經被海水淹沒了?」林翔道:「這兒的海域可不像地中海那樣安全啊,萬一在海上出了事,咱們怕是連自保都難。」
「關於這點你就別擔心了,我可是魔女呢。」她拍著胸脯,「這我是剛剛才想到的,雖然魔女是從那邊遷移過來,但我想應該也不是全數。會移來這裡生活的,可能都是些弱小的妖仙與她們的家長,寒蘭就是個例子。島上或許還有強大的天仙居住也說不定?」
「......可是李然的印記是藍色的,之前我也見過他放出冰錐的樣子,他的派系應該是跟冰有關?冰系的魔女該怎麼在這地方生活?曬下太陽就融化了吧?」
「說不定冰魔法只是其中一個部份而已啊?魔女都會學些基礎的元素魔法,之後再根據自己的派系來專精某部分的法術。古仙將光、暗兩系保留,只把水火木三系分出體外,這冰不就是水的一種型態嗎?」
「妳的意思是,居住在島上的有可能是水系的始祖,然後在其之下的冰系才是被滅掉的......這樣一來,南非的魔女並不算是完全滅族啊!」林翔又小小聲說著:「但是這樣子跟完全滅族也差不了多少......」
夏洛特噘起嘴,「所以我才打算去那邊一趟啊,戰爭結束之後我再跟他們兩個人說。反正去是一定要去的,他們如果不答應我就自己去。」
「唉,妳做事都不顧他人的嗎?」林翔碎念道:「萬一回不來呢?」
「就跟你說我不會回不來的,我很安全......你看上去很擔心我?」
「廢話,我當然擔......唉。」林翔說了一半又放棄了,「我不想失去能和青國相抗衡的籌碼,當然,我更不希望失去妳。那種痛苦我承受不起。」
她臉一紅,想不到對方居然這麼直接。
林翔見她臉紅,便知自己好像在無意間說了些奇怪的話,只得裝作什麼都沒發生,改了話題道:「妳一直說妳不會有事,這讓我有點好奇。魔女都是怎麼修煉的?」
「你想知道?這可不是一般的複雜喔?當然我還是會盡可能化簡整個過程啦......你猜猜看,我是利用什麼力量施法的?」
「呃......既然不是炁息,我想想啊......魔力?」林翔說了他自己也不確定的答案。
「正確來講,是精智力。」夏洛特補充道:「人類也是有精智力的,而且還不少。炁息用來維持生命,精智力則是用來支撐精神,對人族而言,缺了哪個都不行。」
「而我們魔女所擁有的精智力則是人族的兩倍,一部分用在精神上,另一部分就是用來維持生命了。你可能會想,那我們用來轉化成魔力的精智力又是從哪裡來的?」
「不知道,可能......是藉由某種儀式之類的?跟某些東西溝通過後就能得到能力?」
「你可聰明,確實,魔女起初會先利用精智力喚出魔法陣,並且利用法陣同時進行一次與二次締約。很早以前用的契約魔法陣,除了只能用來進行一次締約之外,從開始到完成的時間可不是一般的長。像我當初用的就是新版的三階段精靈契約魔法陣,省時多了。」
「那法陣除了利用精智力之外,還有什麼限制嗎?」林翔覺得事情絕對不會那麼容易。
「有,我剛講的這些事情通通都得由已經完成三次締約的魔女主持,我從來沒見過那種魔女,所以是由皇上協助我。未經過契約的魔女還不能使用精智力,和一般人一樣用在精神與生命上。」
「皇上祂這麼厲害的嗎......連魔女的世界也能插一腳,聽妳這麼說,我都想修到上仙了。」
「你才活不了那麼久呢。」夏洛特白了他一眼,「但祂也不是萬能的,那時我的魔力還沒到一定程度,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進行三次締約。雖然現在早就達標了,但皇上和我說這事兒先緩緩,就一直拖到今天。」
「這麼說來,假若島上有個完成了三次締約的魔女,說不準就能幫助妳了?」
「所以我才要去啊,我剛剛就說了!」夏洛特輕輕揍了他左胸口一拳,「都沒在聽我說話的嗎?」
「我有在聽好嗎......」林翔只覺被冤枉了,「那妳們三次締約的目的分別是什麼?」
她回道:「這就得牽涉到精靈了,不過......我這樣一講,恐怕會顛覆你的認知。要聽嗎?」
「聽啦,哪一次不聽。最近許多超乎常理的事兒我都見過......親身經歷過了,還有啥好怕的......妳的下一句話,怕不是要說精靈就是上仙吧?」
「你今天真的很會猜,我都懷疑你早就知道這些事了。」夏洛特只得這樣說。
林翔深吸口氣,嗯,不就是剛剛好猜中嘛,又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精靈就算是古仙或是更高階的存在也與他無關,他又說道:「上仙精靈又跟魔女有什麼關係?」
「每次締約,都是為了和精靈有更深一層的關係。第二階段開始,精靈之炁會灌注在契約者身上,之後就會開始仙化。這就是為什麼不能有炁息的緣故,帶有雜質的炁息與純淨的精靈之炁無法共存,如此一來也失去了締約的意義。」
怪不得李然體內的妖質要被迫出去,他與其說是不需要炁息,不如說他之後壓根就不能夠容納任何一絲炁息......
「李然的事情,我真的很意外。」夏洛特道:「等這邊處理完了,我們就帶著他回去白國找皇上求助。」
她靠在對方身上,試圖想找出那時的安全感,由著她這麼做的林翔說道:「這下妳的同伴又多了不少......雖然我不清楚為什麼馬達加斯加上會有魔女的蹤跡就是。興許是族群裡發生了什麼鬥爭之類的?」
「這點我不清楚,真要有的話,那也是發生在千年前的事了吧?」她一面說著:「千年前的書籍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保存下來,這點真的很不方便。」
「魔女果然很神祕啊......」
她聽林翔這麼一說,表情卻變得些許灰暗。「你若是想知道更多的話,和我一起去島上也沒有損失。」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說了我也會去的嗎?」他撫著那頭長髮時,在細柔的髮絲間見著一種不知是憂是愁的情緒,乾笑道:「講來講去,那都是明天之後的事情了,我有種預感,戰爭很快就會結束。」
「你怎麼那麼有自信啊?」夏洛特臉部朝上直視著他,「怎麼說?」
「人家說不定會把他底下的人都送去當砲灰,說實在的,非國人死了幾百幾千人,與他何干?」林翔解釋著:「我猜想,青皇的命令是要將我帶回青國或是就地殺了......只要達成目的,利用那些又有何妨......」
豈知他話越說越小聲,夏洛特看他樣子不對,「你想到什麼了?」
林翔不知該不該向她說,只先道:「如果是那樣的話,情況或許還不會如此嚴重。當然,這只是我的假設。但只要假設成立,一切就說得通。」
「你講的......什麼意思?」她聽了越來越迷糊,「他們不就是想要你──」
「萬一他們真正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我的命呢?」
此話一出,涼風吹來,卻好似帶著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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