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了林老將軍,林翔走出會議廳時已是戌時剛過了兩刻,晚上的風總是微涼,連人的心靈也是。
出了宮門,走下了幾步階梯,正欲回房休息的時候,卻是有個身影等待他許久了。
「咦?『你來啦。』」兩人同時發聲。
林翔仔細想了想,才發覺到今天除了早上起床之外,夏洛特她都沒有跟在自己身邊。他便問:「妳在這裡待多久了,怎麼不回去休息?」
臉上仍然是那個招牌笑容,一身淡藍的連衣裙,裙襬還有著些許的蕾絲點綴,像是被海洋洗禮了般,她道:「大概是三十分鐘前吧?我本來以為你會快一點的。」
林翔正要說話,她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現在別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現在非國正處於戰爭狀態,往常並不是沒有這般安寧的夜晚,只是因為娛樂活動並不多,大家也只能日落而息。
他們到了一個小巷子,自然是沒有其他人閒晃逗留的,待夏洛特停下了腳步,林翔這才問道:「怎麼帶我來這地方......不就只是條巷子嗎?有什麼稀奇的?」
她並沒有說話,而是深呼吸,左手對著牆面。
林翔越來越搞不懂她了,這頑皮的傢伙今天又打算和自己玩什麼把戲?
就在思考的那瞬間,他突然感覺到風的流向有些變化。夏洛特前方的那堵牆突然發出了萬丈光芒,整個牆面成了一道大門,像是原先就在那邊似的。
「進來吧。」夏洛特回首,只見林翔是目瞪口呆,她笑著將他拉進門裡。
一切突然變得不可思議了起來。林翔看了看周遭的環境,牆面看上去並不平整,這個空間像是一大顆圓球般,只有地板和天花板是平的。
「這是哪裡?」林翔驚問道。當了指揮同知後,好多地方他都去過了,但是這門裡的空間他從來沒看過。
「這裡嘛......該怎麼說呢?以你的境界來講,應該可以打開了才是。」夏洛特望著他又道:「這是玄界空間,境界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可以在玄界凝立門戶,就像是自己的房間一樣。」
林翔聽完,困惑道:「一定程度,哪樣子的程度?」
「通常是落在人類的妖仙高階......不說那些了,坐下吧。」她腳向下一踩,長椅立馬浮出。
「喔。」林翔應了她的要求,和她並肩而坐。
「你們剛剛在討論些什麼?怎麼搞到那麼久?」夏洛特問。
林翔收起了對這地方的好奇,認真道:「今日,東邊防線的林將軍他回來了,因為對方退了兵。」
「退兵?怎麼回事?對方遭敵襲了嗎?」
林翔笑了一下,她與自己和志鴻的想法不謀而合。「我和他都覺得會是這樣子,雖然林將軍人已是高階了,可敵方卻也有修爆、輕訣的引仙者,就算將軍他能抵擋,又能擋多久?唾手可得的勝利就在前方,若是無事,在這個節骨眼之下不可能輕易撤退。」
夏洛特覺得很有道理,嗯了一聲。問道:「原來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所以你們就持續圍繞著這個話題下去?」
「那怎麼可能啦,之後的話題比較棘手,那個......有關輔國公的後續處理。」他嘆了口氣,「這點談了很久才結束。」
「嗯......你是不是覺得,就算他再怎麼罪大惡極,也不能夠奪去他的爵位?」夏洛特若有所思道。
林翔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道:「這都被妳發現了?妳是不是偷聽......『你才偷聽啦!』」
她捏了林翔的腰間,才回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閒情逸致開玩笑,那會議我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闖進來好嗎?」
沒打算多說廢話,她繼續道:「這事兒說大可大,說小可小。你應該是往大的地方想吧?非國再怎麼說都還是比青國矮了一階,有關爵位的封賞,那也得由青國來做決定。收回輔國公的爵位這點並沒有錯,但這爵位要收回去給哪一國?」
現在他們做的一切行為,對內叫靖難,叫討伐。但對外呢?百姓怎麼想?
名份是個很重要的東西,你缺了它,便沒有人會支持你!
「所以咱們得圈禁四位國公!」林翔突然大聲說道,連夏洛特都震了一下。
「嚇死我了......這就是你們最後的共識嗎?」
「嗯。其實我總有一個感覺......青龍搞不好已經截獲我們的消息,派人也到了非洲呢。」
萬一其餘三個國公都已經慘遭不測了,該怎麼辦?萬一其他更強的勢力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該怎麼辦?
這些問題一靜下來就會充斥在腦子裡的任何一處,然後又都會導向同一個問題──怎麼辦?
夏洛特查覺到了他的不安,也顧不得其它了,整個身子靠在他的肩上。
林翔握緊了雙拳,本欲換個話題再講的同時,卻發覺到她依在自己的右側。他問道:「......這是怎麼了,不舒服嗎?」
「......。」她沒說話,只是輕聲地呼吸著。
往常兩人之間雖然有些曖昧,可在身體接觸上卻是很少的。若換作是幾年前的林翔,就算知道了對方的心思,也沒那個膽子去做,情商基本為負。好在經過狄純的「幫助」下,這才扳回正值。
簡單來說,林翔要是不知道這個時候該幹些什麼,那他就是傻子。
他老早就傻過一次了,人總是會記取教訓的。手臂環繞過去摟住了她的腰,夏洛特道:「雖然來到非國才過了兩個禮拜,但想不到你居然進步這麼多;我呢?那時就連衛所有多少人都能搞錯,在某些方面看來,還是你比較能幹。」
那時她說大約有一百五十萬人,總數對了,可是一個衛所她卻講成了六千人,林翔在陪她走了幾步之後才糾正她。
「都那麼久的事了,還惦記著啊?」林翔不禁苦笑,這女人還真是愛記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維持了同樣的動作快要一刻鐘,夏洛特突然道:「你知道嗎......我沒有爸爸。」
「嗯?」林翔雖然不知道她沒事幹嘛說這個,卻只是無聲溫柔地撫弄了她的髮絲。
「我一直以來都是和媽媽相依為命,我連我爸都沒有見過。常聽我媽說他是個多麼溫柔的人,她還和我說,我以後也會遇見一個正確的人,在我心中。」
「可是我覺得很奇怪啊,爸爸若是她心中正確的人,為什麼之後就這樣拋下她?儘管媽媽說他總有一天會回來,但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
夏洛特話說到一半突然起了悲傷的情緒,故意低下頭去好不讓林翔看清她的臉。然而喪父喪母的林翔童年也不好過,對於和自己有同樣經歷的人,能夠不產生共鳴嗎?
「妳過的也不容易啊......。」林翔心想,接著雙手抬起她的臉。
「啊......。」夏洛特已經成了淚人兒,似乎是很少和他如此近距離地相望著,臉頰不禁紅潤了起來。
林翔再無二話,封住了對方的朱唇。
一切實在發生的太快,要是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情愫,夏洛特肯定會把他推開。
但她卻沒有反抗的動作,而是順著林翔的節奏讓舌頭交纏著,腦內一時輕飄飄的。
良久,兩人再度對視。
「...... 別讓過去的事情一直綁住妳,懂嗎?這是身為一個大叔的我能夠給妳的忠告。」
夏洛特聽他的話也破涕而笑,「你現在不是還沒四十嗎?以你的境界來說,活個八九十歲一定沒問題的。」
她這次直接靠在林翔的胸口上,對方的心音讓她最後的防線被破壞得徹底。
「我想......我喜歡你這個人。」她道。「......接下來要幹嘛?」
林翔詫異地看著她,本想說些什麼。但見她微微發紅的面容時,腦中的什麼東西似乎斷裂,忍不住推倒了她嫵媚的身姿。
「這個......我有經驗,首先......」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1NMUqpP1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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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王上完早朝時已是正午,他卻沒有回到寢宮休息,而是轉至德堂,叫了幾個品秩位居頂端的大臣進來。如此,就成了一個迷你版本的朝會。
這樣的小朝會當然是有其用意的。畢竟人多嘴雜,方才在早朝上談論的大多數都是些瑣事,舉凡各地的稅收啊,哪裡鬧了天災需要支援啊之類的;但有些事就很要緊了,譬如今日非國的問題,君王也只會跟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討論,效率很明顯就快了不少。
「臣等叩見王上,吾王千歲──」
高高坐在銀椅上的德王面無表情地喊了句平身,這才開始道:「想必諸位應該都整理好頭緒了吧?對於非洲現況的事。」
「王上。」中書省的左丞相站了出來,道:「臣以為,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先王曾說過,非國長處動盪不安之時期,我國應明哲保身,勿與其有所交流。」
有看過地圖的人都知道,西班牙離非洲摩洛哥的距離其實挺接近的。雖然歷代德王皆下令不得和非國來往,但那也只限於貿易方面。藉著寄信等方式交流的不在少數。
也因此,他才能得到非國的近況。儘管他有開通貿易的打算,也提過了不少次,但一些歷經了兩朝或是三朝的老臣都是堅決反對。祖宗之法不能輕易更動啊!
「本王自是知道,你們不也反對過我很多次了嗎?可是這次不同,消息說是有個燕王南下協助了非王收復失地。這倒是奇怪了,皇上什麼時候封了個燕王?」
雙方在意的點不同,這小朝廷自然也沒辦法繼續運轉。可你若是要求君王回到你的話題上,明天腦袋可能就不保了,當下得先解決掉君王的煩惱才是。
右丞相也站了出來,行了個標準的君臣禮,道:「王上,眼下當務之急並非是燕王的存在,而是在於國防的安全。臣以為,得分一些兵力至海峽邊界區域駐守,只讓非國近況的消息流入,並且暫停人民一般的書信來往。」
看來左右兩位丞相的思維並不同,右邊這人很明顯比較愛批龍鱗,而且做法也更極端。
暫停人們使用書信來溝通,這其實就等同於弱化版的戒嚴,德王被他這麼一講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但人家是自己父親和爺爺眼中的重臣,豈能說罰就罰?也只能道:「右丞相說的話不無道理,只是本王覺得......這辦法有些太過火了,各位還有其他看法嗎?」
討論了半天,他們對於非國的想法就像是好幾條平行線,未曾交集過。
「......。」德王的臉色變得更沉重了,這件事情真有那麼難處理嗎?
就在這時,德王身旁的大太監悄悄地到了他旁邊,道:「殿下,白國劉公公在外頭等候。」
他雙眼瞬間發亮,像是得到了什麼寶物一樣。揮了揮手道:「還不快去請公公進來!」
過了一會兒,劉瑾才踏進了德堂內,在場的兩位丞相以及六部尚書都盯著他看。歷代宦官弄權的事例多的很,這也導致文官和宦官們天生不對付。
可唯有這位,就算你再怎麼有權勢,也得擠出笑臉來好生對待。
頭戴鮮豔的紅頂花翎,身穿嶄新的蟒袍,補子上的仙鶴栩栩如生,這原先是清朝二品太監的正式服裝。然而現在太監最高就到正四品,那紅頂和仙鶴自然是皇帝念在他勞苦功高而賞賜的。他日日夜夜待在皇帝身邊,得到這般獎賞也是合情合理。
「咱家見過德王殿下了,殿下,皇上要咱家宣告一則旨意。」
所有人頓時跪了。
西班牙成了白國的藩屬後,擁有極高的自由度。除了封爵、軍事、外交方面會受到白國的牽制,之外的都隨德王自己便宜行事。
但是......他們現在違規了嗎?不然為什麼會有旨意?
劉瑾攤開了玉軸詔書,用著嘶啞的聲音唸道:「數百年前,仙凡重合,天下妖族各處大亂,朕雖欲保全人族,然眾族不服。許呈翰,英勇之士也。其願......」
給藩屬國的旨意大多都沒有什麼奉天承運皇帝之類的開頭,但也不會立刻就到了主題,最開始總是得先回憶一下往事。所謂事出必有因,要先了解前人種下了什麼因,才會導致現在長出了什麼果,儘管結成果實的時間橫跨了幾個世紀。
許呈翰正是當年願意追隨白虎的一個西班牙海軍元帥,到了這個位置,他的作戰經驗必定豐富。見許多高科技軍武都沒法作用了,當下能讓人們活命的方法便是效忠於祂,哪怕對方是東方的神明。
好在最後戰爭結束了,隨著白虎定都於巴黎,在祂頒發了金印後,西班牙正式成為白國的藩屬。由於他改名前叫做什麼愛德華來著的,至此,是為初代德王,許氏一家百年不衰。
「......非國現陷入同樣困境,非國雖為青國藩屬,然若不助之,朕心不安。故令現任德王許昌率軍入摩洛哥,與燕、英、非王三人同心協力,驅除亂黨。欽此。」
話完,許昌接了旨。臉上的表情卻是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那般震撼。
聖旨裏頭,白虎的態度可謂是非常之明顯。不是其他人所希望的嚴格監控、斷絕來往,而是直接就要你扛著水管去救災,沒有二話。
「......。」
──皇上您這可不是一般的豪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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