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既然有開始,結束自然也在所難免。
儘管這只是戰場上比較大的戰區,只要結束,便代表著一方的勝利。
非軍這次可說是大獲全勝,自兩軍的第二次交鋒開始已過了一個多時辰,亡靈軍隊的損傷自可忽略不計。至於林志鴻的兵,你懂的,有亡靈的支援,想死也是件難事。
這般過程聽來像是說書人會講的段子,但若把其中的血與淚一並述出,沒有人能笑得出來。
不過在有些時候,結果好就好。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嗎?」指揮使手持長槍,所騎的馬早已與同伴們喪於沙場。可以說,整個軍隊裏面獨剩他一人。
話說後軍被攻破之際,他心裡其實並無波瀾,彷彿這一切他早已預測到似的。
事實上,他只不過是迫使自己做好戰敗的心理準備,這一切的結果他早在先前傳令兵向他通報前軍覆滅之消息時就成了定數,連設想可能性之類的都不需要。
「......符杸,這是何苦?」身為亡靈的張亮看著他,他身上的盔甲已有多處毀損,只要自己一刀下去,這人的性命將會劃下句點。
在他擅自「處刑」之前,他認為自己有必要搞清楚一些問題。
「呵......你都已經贏了,還問我這種問題?要殺要剮我沒意見,隨你罷。」符杸喘著。
「當初你與我一同入營,你和我以及志鴻的能力都是被將軍他所認可的,甚至在當時,軍營裡的大家都在私下討論著,說你會成為我們這一批裡最先入高階的。但你卻在那一天逃至南方,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
符杸這人早已成了軍中的恥辱,一晃眼過去,幾十年的歲月就這樣流逝,知曉這件大事的人到現在僅剩下他們三個而已。
簡單來說,符杸他殺害了老將軍。
雖說各大國和其藩屬的軍隊體制就根本來說是相同的,但總會因為地緣關係而有所調整。
其中,非國的歷史大家都清楚,這地方給人的既定印象就是貧窮與落後,自從大戰結束後更是殘留了不少道息。在玄米的引進之前,不用說吃飯了,想種點什麼都是件困難事。
這還只是主要的原因之一,農業都搞不好了,更何況是工業、軍事呢?換句話說,非國出名的從來就不是出了多少強大的武將,而是利用人海戰術,哪裡有敵人就先調個千人過去壓制,衣索比亞對義大利的抗戰就是個好例子。
但凡一個國家,也不希望國內沒有半個人才吧?人海戰術終究是下策,也因此迫使了非國軍中的改革。
漢代時有文官察舉孝廉,隨時考察及選取人才,推薦予上級或者中央後任命官職;非國則是選擇資質非凡者,加以訓練後予以職位,職位大小不定。上至左右都督,下至衛所指揮使。雖然中間的流動空間挺大,但凡是走這條路的武官,之後的生活都能過得挺滋潤。
他們三人正是走了人稱「武難」的道路,被大家崇拜之存在。
朝廷不可能年年開武難,畢竟沒有那麼多武職能分配。想當初三人不過也是妖仙初階,分屬不同的隊伍,結果那時的北軍右都督選中了他們。
非國的北軍和其他四軍不太一樣,雖都是和兵部直接聯繫,與兵部是為互補之關係。可北軍位於埃及,就算現在遷都後也是如此。既然離首都較近,地位自然高上些許。
一切都是如此順利,三人很快日夜接受著右都督的嚴苛訓練。苦是真的挺苦,在三人的彼此照應下,也還勉強過得去。他們和同批弟兄的差距越來越大,直到中階時卻出了岔子。
某天夜裡,符杸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刺殺右都督,後在如此戒備森嚴之情況下逃脫出去,朱皇聽聞此消息後便下令通緝符杸,剩下的兩人自是由左都督接手。
左右都督的要求不一樣,右都督偏向指導武術、各類武器的專精練習;左都督則是偏向內心修練、炁息循環,已經有了武術底子的兩人最終藉著左都督的幫助,成功入了高階。
右都督遭符杸殺害後的三年,林志鴻和張亮兩人接任北軍左、右都督。
「......我永遠記得那天晚上,你們已經睡著了,而我則是去尋將軍他。你方才也說了,大夥們都認為我會先入高階,那時我們都還年輕,自然會有些好勝心。」
「大半夜的你去找他?為什麼?」突然冒出了林志鴻的聲音,他同樣也想不透這是怎麼一回事。
符杸似乎被問到關鍵了,全身的肌肉緊繃因為受傷的緣故更加明顯,看上去就知道是在強撐著身軀,他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自從那個人死了之後,朝廷就從來沒有說過要行武難之事。」
「的確......然後呢?莫非不是因為戰亂的關係?你知道了多少內幕?」張亮想了想,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你不曉得?確實,估摸當年的左都督也沒有去淌這灘渾水,那時我去見他,和他僅隔著一扇門的距離,他好像在和一些我從未見過的人談論大事,我一時好奇去聽,才知道他竟然要謀反!」
「謀......你說什麼!」張亮可說是被震驚了,他看了同樣呆愣著的林志鴻一眼。符杸露出一種厭惡的眼神,「後來等裡面的人都散了,我才進去找他討說法,怎知他早就已經把我們當成旗子,目的就是為了要利用武難,好讓我們三個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他的手下!」
「我當時直接問了都督,之所以親自培育我們,就是為了往後的榮華富貴嗎?結果那個將軍,不,在我眼裡他已經失去了身為將軍的尊嚴。他居然一臉毫不在意的樣子,那雙粗糙的大手拍在我的雙肩上,說著這一切都是為了國家之類的鬼話。」
「朱皇的好,非國的人都知道,我真的不解為什麼都督他還會想要謀反。繼續追問下去才知道,他認為僅一個都督的位置沒辦法讓他安享晚年,索性在那之後逼迫朱皇下令攻打耶路薩冷,拿下青國在西亞的部分土地。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地因為軍功的緣故而得爵位,一切都在他的計畫之中,假若事成,國公之爵可說是妥妥的。」
「他還承諾咱們在那之後也有侯爵能世襲下去,畢竟開別國的疆闢別國的土,青國在西亞地方的掌控力略嫌不足,都是讓節度使管理,這種仗打起來也不會困難到哪去。青皇多半也不會為了這種事情而追究,就算真追究了,戰敗的節度使若想將消息傳回去,還得先過他那一關。」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我對他起了殺心,而且那時我們離高階也僅剩下一里路,我索性直接為國除害,之後徹夜脫逃至南方求生存......這逃亡的過程中我一直在想,『身為一名軍人,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戰?』」
「為了什麼而戰?」
這句話實實在在打動了張亮的內心,聽完內幕之後,他頓時對符杸產生了同情與憐憫。
所謂眾人皆醉我獨醒,那時大家都把他當成是個罪人,又有誰知道其中的故事心酸?
為了追求自己的正義,他選擇連夜奔逃到南非,那時的南非還是魯國公世襲,憑著自己的境界實力,他理所當然得到跟魔女一樣的特權地位,然而他卻選擇繼續從軍,到現在成了運籌帷幄的角色......
只可惜,南北的差距還是太大,否則他也不會輸得如此狼狽。
看著這麼一個可憐人,張亮的心複雜了起來。
「......」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b1CfHD79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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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非軍贏了漂亮的一仗,但對林翔而言,南方的戰場應該要是朱無去掛心的。
「......這就是天仙嗎?」他臉上連苦笑的裝飾都沒有了,卯足精神和對方戰鬥,同時也不免體認到了妖仙和天仙的差距。
他還記得上一次和丁順兩人協力對抗長痕,結果也是對方揮下棒子就解決的事。若不是白虎出手相救,他們倆只有被蛆蟲啃食的下場。
兩個妖仙中階對天仙只有被壓在地上的份,好吧,他現在入高階了,若是丁順此刻在這邊,他們兩人和天仙的對打結果說不定還有些轉機。但若是他隻身一人對兩個天仙,下場怕是不會比先前好到哪去。
早在先前沒多久,林翔就已經被兩人追得氣喘吁吁,連找個地方躲起來什麼的也做不到。這邊是有很多高大樹木沒錯,但想想看劉易竹和林奇偉的能力,可不正好是樹木......乃至於木系法術的剋星嗎?
「哈,不愧是能領軍救國的燕王殿下,瞧瞧,聽說你還和長右族的猴子天仙打過架?」劉易竹用著譏笑的口吻道。
「......他到最後不還是被打得快死了嗎?充其量就是個跑龍套的。」林奇偉這一句讓劉易竹更是想要捧腹大笑,只不過礙於現在的場合,這種行為確實不妥當。
就連林翔內心也覺得正是如此,儘管大家都認為他曾和天仙打過一場,他理應獲得大家的敬佩,可每個人都好像把他最後的結果給省略了,在兩天仙的眼裡,輸掉就是輸掉。
「哈啊......哈啊......」方才林翔不小心跌在地上,顧不得沾上紅土的衣服,他回頭一看,那兩人的外表已不似人形。一人全身被翠綠的樹葉與深色的樹枝環繞交纏著,另一人則是覆上了一層似岩漿的深紅,彷若只要接觸到他,全身過沒幾秒就會被熔得連屍骨也不剩。
「你怎麼不起來了?嗯?不是被我們兩個給嚇得要尿褲子了吧?給我起來!」劉易竹原先還是輕視,語氣卻突然轉惡,伸手就往林翔的領子一拎,「你怎麼還能夠擺出那種無辜的表情?到底是誰害誰的?」
「你何必......廢話那麼多......」林翔被弄得有些難呼吸,「再說了......我到非國,和你們南方的國王又有何干?要嘛......也是離大陸較近的那兩個人來......」
劉易竹聽他一講到福王和京王,頓時面色變得更糟了。他們倆怎麼可能不知道對方的死訊呢?
林翔趁著他分神之際,用足氣力往他腹部踢了一腳,本想著對方因為分神的關係能讓他掙脫開來,沒想到對方用另一隻手再此把他拎住,什麼也沒說就扔了出去。
劉易竹早就算好了距離,被扔出去的林翔重重撞上一棵在草原中莫名其妙長出來的大樹,吃痛的他覺得自己的脊椎骨已經斷了,癱軟在地上抬頭一看,所羅王的傑作竟然因為自己的衝撞而生了裂痕,可知剛剛那下的威力強大。
面對著這樣的林翔,林奇偉完全沒有要出手的打算。他知道劉易竹這種時候會有多氣,從他方才那般作風就能知道林翔已經踩到他的底線,自己對此倒是還好。
「你他媽的再給我說一次,我讓你連斜眼看我都做不到!」劉易竹呼出一口大氣,顧不得凝聚炁息就這樣一踢,林翔便咳出一大口紅血。
他踢的是林翔的右肺處,這下看來不僅是脊椎受傷,肺臟應該也被肋骨刺穿了。這年頭氣胸的嚴重性可大了,若不及時處理,一般人沒多久就會死去。
林翔雖是妖仙高階,但本質上終究還是個人,壽命也就比一般人多個十幾二十年,若像天仙那樣活到上百歲還是不可能的。
兩人的雙眼因為不同原因而佈滿血絲,劉易竹還沒開口,林奇偉為了不讓林翔再有任何脫逃機會,竟是直接在他雙手腕上生出橘紅手銬。熱辣辣的痛楚讓林翔很難集中注意力,但劉易竹可以,他一把抓起對方的頭髮道:「怎麼?聽我現在這種態度,你心裡應該有答案了吧?你、以、為、這、都、是、誰、害、的?」
「我還能......還能遠距殺人不成?」林翔其實心裡知道,但他在這時候卻更加激怒了對方,好似在盤算著什麼。
林奇偉好像也察覺到了他的想法,想要張開口勸下劉易竹,卻見人家已經被話語給怒得火冒三丈,那瞬間後林翔被搧了個耳光,兩顆牙齒吐落在地。
待這時他才上前把兩人架開,劉易竹嘴裡仍道:「你沒有直接殺人,但是你間接殺害了和青龍,和鳳凰有任何一絲關係的所有人!這一切的一切若不是因為你,今日怎麼於此地步!你說!你沒有任何該死的過錯嗎?」
「這與你何干!」林翔火氣突然上來了,經過了這些日子,他好不容易和自己的過去做了了結。以前早就有很多人這樣對他說了,根本不差他一個。
然而他卻忘記了自己被手銬銬著,雙手一摩擦到手銬,先前好不容易舒緩的灼熱再度燃起。總使自己沒剩多少時間能活了,他仍道:「你一個天仙,終歸不過是個人而已,你看看你現在那什麼讓人笑話的樣子......我還以為、以為一個所羅王能有多厲害。總歸一句話,那兩王爺的死與我無關!」
面對林翔的回答,劉易竹被氣得反而笑了,「哈!好,好一個與我無關!」他點頭又道:「是,你是和他們沒關係。你現在是白國皇帝敕封的燕王殿下,仗著和那隻死猴子打過架這點破事就能得到王位,現在呢,你來這裡幹嘛?身為一個王爺,厚顏無恥地南下來用你那點芝麻大小般的力量援助非王那個窩囊廢,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借這鬼地方的兵,去攻打你曾經得到無上榮耀的地方!」
「......我看你這人還真是不到墳前不掉淚,這是他對你最後的仁慈了,眼睛閉上吧。」林奇偉看出他對林翔的玩弄也差不多該有個頭了,本想著應該能從他口中多套出些情報,可就兩人間的對話看來,這已經不可能了。
早在雙方見面的時候,談判就已破局。
但林奇偉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林翔這人他是不熟,但就方才那番言論,他會是個這種容易就讓劉易竹隨意宰割的人嗎?
他一邊看著劉易竹,同時也仔細觀察著林翔的臉部變化。那張臉除了沾滿血跡之外,已經沒辦法看出些什麼來了。
劉易竹放聲大笑,也不知是在笑誰,興許是在嘲笑上天對眼前這人的最終審判吧,他們兩人這次成了贏家,而且之後也是,永遠都是。
長槍頂端上了層翠綠,這其實算是他的愛好,當那尖銳刺進林翔胸膛時,翠綠與鮮紅的混雜似乎象徵著他與林奇偉的戀人關係。長槍的用途就是殺人,只要眼前還有敵人,這般美妙的組合便會永遠持續下去。
「......嗯?」林奇偉看著劉易竹那一臉期待的模樣,再看看林翔的血色容貌......!
刺眼的白光從林翔的體內竄出,迫使兩人不得不用手臂遮住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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