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痕見青龍的模樣實在不忍心，被迫接受現狀的自己靠著牆坐在祂身邊，不用注意背後，恢復體力的速度也能快些。
靜下心來，回想起心魔說過的話，他朝著青龍問道：「父親......究竟在這裡待了多久？」
「......」
「......也是，兒臣光是待在這裡不過兩刻鐘，便覺得某種力量不斷在抽走體力。即使如此，兒臣還是得這樣做。」
他把手放在青龍的右臂上，原先虛弱的青龍覺得自己許久以來流失的體力都補了回來。神族能直接將自身體力分給對方，至於他族，那得借助道具的輔助。
「青痕，你......你這是作甚......在這個空間裡......體力很重要啊！」青龍拉高音量道。
「既然如此，父親就把大聲說話的氣力省下來吧。」青痕使自己露出沒事的樣子，「要有個人能和那傢伙抗衡，父親是最合適了。」
「你這傻孩子，看看你自己現在在做什麼......」青龍恢復了體力，對著青痕無奈說道：「這次我可沒有和那東西打的本錢啊，早在很久前我就試過了許多方法。上仙能用的招式像是被它鎖住了一樣，比如說那時對抗麒麟的炁息武裝就是。」
「那樣真的有點不妙......」青痕持續將體力遞過去，「就算成功武裝，方才心魔給兒臣搞的幻覺也無法讓父親專注，甚至連維持的能力都沒有。」
「都知道了，你還白費力氣......欸，它倒也沒有說錯，你這種固執的個性真的很像我。」
「至少能確定兒臣是您親生的。」青痕停止了輸送，這樣應該足以維持青龍說話的能力好長一段時間。
青龍想訓斥他幾句，細想這樣做並沒有什麼意義，只好轉個話題。
現在有了力氣，祂朝青痕問個祂先前沒有餘力去思考的問題，「現在青國發生了什麼，應該說，林翔呢？」
「父親怎會如此在意林翔？」青痕訝異說著：「莫非心魔對父親透露了些什麼？」
青龍想和他說先前心魔讓自己所見的投影內容，卻想這樣會讓青痕亂了思緒，將本來到了嘴邊的話說回，改口回道：「說來說去，從某個方面講起，這一切的開端算是從他開始。就像是他翻開了一本讀了就會出事的書一樣，然後強迫我們都得替他闔上。」
「父親這樣講，那可就冤枉林翔了。」青痕冷靜下來後早已沒了慌張，「說起來，青國會亂是因為父親將底下那些大臣殺了個大半，朝廷一時出了許多空缺。兒臣倒想問了，父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被心魔囚禁於此？」
「什麼時候......」青龍試著回想起來，找尋過往的記憶，「記得那時我下令將臣子們杖斃，之後的事，我也記不清了。」
「所以杖斃大臣這件事情，是出自父親的本意。」青痕釐清道：「他們固然費了大錯，但一次就殺光了朝中骨幹，這等同於踢歪青國的脊椎啊？」
「你不懂啊......他們合夥起來陷害林翔，他確實是個人才，我還打算紀青致仕之後，更進一步強化他的權力。」
「這樣有必要嗎......父親再想想。」青痕說道：「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挽回，也正是因為如此，林翔才奔逃到白國。」
「為何？」
「青龍心魔應該在你下令之後就控制了你，它之後先是讓林翔和丁順同時成為指揮同知，爾後林翔跑去白國求母后協助。母后那時還以為是父親你變了，索性封他為燕王，讓他有能力回仙境去守住當地居民。」
「指揮使紀青奉心魔的令去抓捕林翔，之後也倒戈到林翔那邊。心魔又令讓軍隊過去強行把他們帶回來，之後就是一連串的戰事......」
青痕邊注意著青龍的臉色邊說著，看得出來現在的青龍對自己先前所做的事情感到後悔。
「......原來，我錯了嗎？」青龍如此道：「那些混帳，我不應該殺？」
「該殺，自然該殺。」青痕安撫著，「只是說，不應該一口氣解決掉。至少得找個適當的時機一一處理，或是交由錦衣衛來解決。」
「那樣錦衣衛豈不是變得權利滔天？我記得我有和你講過。」
「是這樣沒錯，但父親你再想想，林翔就任指揮同知時，底下的冤案有些可是他暗中主導的。父親看不出來嗎？」
「我、我當然看得出來......只是我老早就覺得那些受害者對青國有危害，所以默許他這麼做。」
青痕終於看見了事情的全貌，說到底都是青龍因為想要剷除這個國家的奸臣，才會被心魔趁虛而入。
「......」
「......」
沉默許久，青痕想起了某件事，開口說著：「父親這樣講，兒臣又想到那天您和兒臣講過的，鳳陽王的事情。」
「你是指什麼，是說鳳凰謀反，還是......啊，如今鳳凰的那些子嗣，估計也都不在了。」青龍惋惜道：「我和白虎都沒有和你說這件事，至於玄武，他應該沒少說過人族天仙的秘密。」
「這些並不重要，兒臣想說的是，鳳凰之所以會叛變的原因。」
「你是說，鳳凰被心魔控制？」
「我在想，心魔和闇靈應該都是魔族的分支吧？魔族經由不斷修練而轉成心魔或闇靈，其中闇靈必須得修練至上仙境界。可以說闇靈既是玄靈，也是精靈。」
「......這點我其實不太清楚，魔族可是從古仙那一輩就存在，那時的資料不易保存，流傳下來的可是少之又少。」
「那並不要緊，總之我們推論出心魔和闇靈都是魔族，也就是說它們有共同的弱點。當初四神合力擊敗鳳凰，是用了什麼方式？」
「......」青龍還來不及思考，空間又震動起來。
青痕驚呼不妙，他可是記得心魔曾說過的話，這次見面，人家可是會殺了他們......
「呦，我來兌現我之前的諾言了，你們不知道啊，這裡和外面的時間流速大大不同，白國現在正垂死掙扎著呢。」心魔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面前，看上去卻有些疲累。
父子倆看破不說破，對看了一眼，青龍似乎知道了些什麼。
「你這話什麼意思？」青痕故意問著。
「你現在冷靜下來了啊，不錯不錯，終於認命了嗎？」心魔的表情還是如此討厭，「兒子把自己的體力分給老子了啊？這孝心可真是感動我啊，只可惜即便讓青龍恢復元氣，也是打不過我的。」
「看你這模樣，想殺我們怕是需要點時間吧？」青龍凝聚起炁息站在青痕面前，「先不論你怎麼把我的國家搞成如此地步，你真的以為攻下白國會這麼簡單？」
「你哪裡來的自信認為我攻不下白國？笑死我了，將死之神竟還如此相信著對方，這段感情若是讓他人知道，都得痛哭流涕了吧？」心魔仍不忘嘲諷幾句：「我可是把青國大軍通通帶出來了，百萬軍士壓境，我看白虎能想些什麼辦法！」
「把大軍帶著走這件事情確實很像你的作風，好啊，我認輸了，你有種就別動我兒......來殺我啊？」
「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急著去送死是不是！」青龍的回答很明顯在心魔的預料之外。
不說心魔，就連青痕都被祂的答覆嚇著了。難道祂不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和人家硬碰硬並沒有好處嗎？
青痕如此擔憂著，然見心魔竟畏縮了起來，「你要我別動他我就別動他啊？可別忘了我是你的心魔，他只是被我拉進來要徹底搞瘋你的棋子，作為君王，難道不知道什麼時候該捨棄一些沒價值的棋子嗎？」
「青痕是我兒子，我可從來沒有把他當成棋子來看！」青龍震怒道：「你想對我怎樣都可以，我也知道我拿你沒辦法。但你若是想對他不利，就得先過我這關！」
「愚蠢！」心魔往青痕這裡衝來，擋在他身前的青龍沒有食言，伸手就是一個護盾！
心魔被護盾給彈了回去，青痕還不清楚這是為什麼，青龍此時說道：「真正愚蠢的是你！為了這一天，我不知道受盡了多少的折磨，總算是不用在你面前繼續演下去！」
「喔啊啊啊啊啊啊！」心魔幻化成祂的樣子，手裡生成了祂常用的那把龍神之怒，握著被黑霧纏繞的劍劈砍過去！
空間突然又震了幾下，每下的程度都比心魔出來之前還要猛烈。心魔懸浮在空中不受影響，青龍青痕則是利用炁息穩住自己的腳步。
心魔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劇烈晃動之際看著上方，「不妙......外面的力量過於強大！」
青痕此時興喜了幾秒，卻見青龍的側臉暗沉下來。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rZSUBFC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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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翔落在青軍中心，也才兩刻鐘的時間。
天空是白虎白靈對心魔的戰場，地面自然就是他的舞台。如此自信的他殺起人來也絕不手軟，即使知道這些人皆被心魔所控。
將領們殺得也差不多了，林翔暗想著從一開始到現在所殺的人數應已超過上千，自己卻還是精力充沛，絲毫沒有半點疲憊感。
「總算懂得重整戰線了嗎？果然是心魔情急之下調派出來的，不過如此而已。」他閃躲過幾個士兵從四面八方的攻擊，一時之間有如此想法。
他不可能挖地洞躲他們，便一躍至半空中默念咒語，有了養炁道息的加持，原先幻化出來的火球足以讓他半徑約五百米的士兵瞬間成為黑炭。
踩踏在被火燒成焦灰的士兵身上，林翔維持住自己的呼吸與步調，隨著自己的心往前方突進。隨手奪了枚盾牌扔向遠方要對自己射箭矢的弓箭手，至於剩下的，便用道息護盾作替補。
「吃我這招！」林翔從頭到尾也沒啥時間可以廢話，一躍至空中後降下無比濃重的道息，四周的士兵全數虛弱倒地。
林翔是不累，但他仍喘了口氣，只差沒有帶個水壺往自己嘴裡灌水。
這是因為他想要看仔細點，上仙之間的戰鬥。
打從青龍心魔一見到白虎，便被祂打得幾乎不能還手。
背後對稱的潔白羽翼時不時揮舞幾下，全身覆蓋著鎧甲的祂距離心魔有段距離。祂最擅長的乃是雷術，數道閃電從天空中凝聚而成的厚重烏雲直直劈下，打在心魔所製的護盾上。
相較於白虎的凜冽攻勢，白靈與青痕這邊就平淡許多。
畢竟心魔只是想控制青痕以得到他底下的軍隊，何況眼下還有白虎這麼一個難纏的對手在，對他的掌控也沒那麼強了。
即使如此，青痕依然沒辦法從心魔手中脫逃出來。幻化了件法袍的白靈在壓制之後，也只能將他用魔法給綁起來。
附近的殺聲仍是持續不斷，被打擾的林翔十分不爽，手裡揮個幾下便讓道息四散出去，青軍想要集中過來怕是得有一段時間。
他正琢磨著該不該殺出重圍和朱無他們來個裡應外合，天空中的戰況卻有了變化。
白虎不知為何停止了攻擊，看上去也不是因為炁息不足之類的。
總覺得也不是在給心魔喘息的時間，心魔死命喘息著，像是要把周遭的空氣一瞬間吸進肺裡似的。正想說話時，白虎直接朝它的方向利用魔法陣轟出一發暴雷。
「啊啊！啊啊......噗哈啊......」心魔完全無法說話，儘管上氣不接下氣，白虎心裡卻知道這樣浪費炁息並沒有太大的作用，反倒讓裏頭的青龍受到嚴重傷害。
方才釋出的那些暴雷，若放在天仙高階上面，十個裡面有九個都得死，剩下那個的下場也只是會重傷。倒不如說白虎早就清楚這一點，方才那些攻擊都只是在宣洩這些日子以來的痛苦罷了。
「......」
本以為當心魔喘完氣之後，白虎會像剛才那樣再轟一發。這次卻開口說著：「青龍究竟是哪裡招惹到魔族了，還讓你這麼一個心魔控制致如此地步？」
祂的聲音受炁息擾動與風向之緣故傳給了白靈與林翔，白靈的臉色似乎代表祂也知道心魔的真面目。至於林翔，知道的沒那麼多，對魔族比起兩神更是陌生。
心魔仍舊是氣喘如牛，卻不敢不把白虎放在眼裡。本以為白虎和青龍一樣弱小，如今的它只怕是恨不得穿越回去，對這麼想的自己先賞個幾巴掌。
「妳......妳不會明白的......祂、祂是......我......」它還是無法正常說話。
白虎沒有逼迫下去，平靜說道：「回答我的問題。」
「喔、喔喔......呃喔喔喔喔......」青龍模樣的心魔開始抽搐著，或許是剛才的閃電促使它無法正常行動，又或者是......裏頭的問題？
祂就這樣靜靜的等待，心裡開始祈禱起來。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jTe6qDl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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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啊！」青龍僅用掌風就劃開了心魔的肌膚，儘管那對心魔而言根本不痛不癢。
心魔還是因為祂的一招向後退了幾步，青龍沒有趁勝追擊，像是已經看出了勝負。
它很快就修補好自己的形態，「你怎麼......怎麼變得如此強大......啊啊！該死的雷！」
「雷......難道是，母后？」青痕說著：「母后來救我們了！」
「退後一點，青痕。」青龍不忘護著他，心裡仍有將體力傳遞回去的打算。「你這傢伙，應該很好奇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演戲的吧？」
「啊呃呃呃，哦哦啊......你這該死的哦啊啊啊......！」
心魔在那瞬間連維持人形的能力都沒了，雷電在體內奔走，毫不留情地麻痺它的一切。
「本來想和你揭露的，但看你這樣子，我講了你也聽不進去。」青龍覺得自己的境界彷彿又回到了天仙高階，之前雖然恢復神智，但礙於體力被剝奪而不能完全發揮。「我今天總算是了解了你的弱點，所以......」
祂伸出手來作了個握緊的動作，一時間心魔竟憑空自他們眼前消失。
「這是......父親，對它做了什麼？」
「你也差不多要離開這裡了。」青龍如此說著：「不過在那之前，我有些話想和你講。」
「啊？」青痕不解，只見祂的臉色不太對勁。
青龍站著與他對話，這樣說來，更像是訣別之類的。
「如同它所說的，我一直把我所承受過的一切強壓在你身上。就這件事情來講，我不是個好爸爸。」
「父親......」
「我曾和白虎說過，等你到了懂事的年紀，讓你到俄羅斯那邊就藩。雖然那邊天氣很冷，但離白國不遠，也能讓祂安心些。」
「......」
「可想而知，祂當然不同意了。別看你母后那樣，當初祂可是和我吵了一架......這場景沒想到被你看到了，我知道，你那時心裡也不想離開青國，不想到那陌生之地吧？」
「......」
「總之，這事兒算是板上釘釘了。雖然過程很不順利，但看到你現在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地位......老實講，我和白虎都很為你驕傲。」
「父親現在這麼講，是什麼意思？」青痕好像摸透了些什麼，嘴上還是說著：「我差不多要離開......那父親你呢？不是也會從這裡離開嗎？」
「縱使想和你說我們會再相聚，但是你早就到了分清事實與謊言的年紀......我想和你說的是，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有你母后。」
「這是什麼意思！」青痕拉著祂的袖口，「你打算......自己一個人離開？拋棄我們？要到哪裡去？」
「我要去的地方，是萬物的歸宿。」青龍抱緊了他，像對普通父子般解開了長久以來，所生成的所有心結。
「......」青痕忍著哽咽，從青龍的話語中，他理解到自己父親與心魔的關係。
這一切都太快了，也許這就是現實的殘酷。當他以為未來的日子能夠步上正軌，現實卻打開他的家門，狠狠扇了他幾個巴掌。
「再見了，我的兒子。」青龍多麼希望這些事情從來沒發生過，那樣就算沒和青痕和好，也不至於永遠失去他。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Zxt77G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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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的身體突然發出亮光，閃爍到讓白虎都難以直視。
白靈背對那亮光，瞧見被綁住的青痕漸漸恢復意識，看上去剛從某個險惡的地方歸來，體力接近透支的程度。
「這是......既然青痕回來了，那麼青龍也──」
白虎待光芒消散過後，再次直視卻沒見到回復正常的青龍身影。
聽到東西從高空中摔落的聲音，白虎低頭一看，是劃開脖子的祂，與滿地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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