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疾極絕麟,破陣樂熯焚 ,決一刀入魂……
極樂刀人從來以武制暴,誰飲俺血俺喫誰,哪怕粉身灰骨也似冤魂追命,且看茜奴一手純淨的先天極樂通鑑,已知她本來就是極樂刀門人,殺性上來時,沒準連出手規勸的人都會受害。
月西樓急追上前,僅差一臂之距就可觸及,放聲嚷道:「弟弟!」可是茜奴仍然充耳莫聞,不止,更卯足全力追殺所有敵人。
路生不熟忌諱窮追,不知自覺人就會遇敵包圍。
多箭齊發目標是後頭追上的月西樓,四面八矢催命逐來。孤客獨嘗一捧雪,月西樓弧步虛踏,箭矢一一欠卻準頭被柔勁拉扯,圍繞著月西樓附近,卻沒法傷及其身。
再是一下翻身,箭矢由徐轉疾,有若旋覆花散。那裡來的箭矢,即借勢發回原處。
三兩箭手走避不及,一不留神竟然被自己放出的箭矢擦傷身體。受傷的箭手們,驚慌得倉皇砍去傷口患處,被箭插中身體的更是立即刎頸自盡,場面相當詭異。
同一時間,後頭一陣巨響,是為掌擊實物之聲,一陣葷腥的殺氣騰騰傳來,月西樓看向,被冷森森的一幕愣住。
不止月西樓,連帶在場所有聖火教徒也是呆立當場,一時半刻給不出反應來。眾人的目光焦點都放在一顆被監生割下來的人頭,並還有肆意把它高舉在手的茜奴。她更憤憤然道:「㗅、傷我者,無可恕,以極處之!」嗓音不大,近似低吟,惟於在場人等,卻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混身鮮血,殺業糾纏,極樂刀門人,自小殺人如麻的傳聞,看來所言非虛。
欲行遽止,一眾教徒本想衝上去掩殺茜奴及月西樓的,突又傳出芒筒蘆笙之類樂器聲。所有聖火教徒霎時等下動作,轉而循着風沙而遁,就似被告知所謀之事已成,急流似地撒退,茜奴進前怒吼:「袄妖休逃,我要把你們逐個殺光!」
月西樓湊近探看茜奴,發現她面頰生出青綠斑紋,大感不妥,再試喚道:「弟弟?」
「去死!」
茜奴不由分說出手襲擊月西樓,乍然攻勢看是凌厲,實為亂作一團,順勢一推整個人兒竟然翻倒地上,茜奴吃得一臉黃沙。
月西樓凝然而思,倏忽舞動一剪梅,以劍鞘點了茜奴幾處要穴。使得本來凶惡如獅的人兒,頃俄昡眩睡去。
一剪梅適時出鞘,月西樓把劍使得有如鐵劃銀鈎,悠然點出一路劍式----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
劍尖點到之處,正是肩背被箭所傷部份的衣衫,翻開破口之後,月西樓掩鼻前看傷患。
欸?不看猶可,一看愕然,傷口之上不只膿瘡潰痍,細看更是蛆蟲滿佈,這…這是蠱毒!
月西樓也沒惶亂,先試用一剪梅來施展簷前夜雨冥神通,意圖把毒用柔勁引導出茜奴體外,施勁一扯,“ 呀”的一聲慘叫,撕心劇痛連被封住了的穴道都一氣衝破。
茜奴痛得狂哭亂叫,在地上滾得滿身沙塵。
迫使月西樓連忙施以劍指,把鎮痛的穴道重新封住。好了,總算平靜下來,再復施展一剪梅去挑出蠱毒,更有成功導出一絲血線。眼看似有進展,卻竟倏忽一轉,血線驟起變化,有如餓狗追食一般,倒追着西樓的劍上冥神通啃蝕。
不好了,出血過急,一條血柱急急湧向月西樓的冥神通去。月西樓手急眼快拉血劃圈,搓揉成一球,另一手以劍指斷開血柱,圓圓圈圈翻翻畫畫,借勢一甩把血球丟到地上。
可是甩到地上的血球,竟然猶似生有氣息的活物,似要逃回寄主身上。
而且不知道是否吸食了月西樓跟茜奴的冥神通,那一血球顯得精神奕奕動態矯捷,靈蛇似的遊走黃沙地上,亦步亦趨逼近茜奴。
見狀,月西樓衹好再次用劍挑起血蛇,並且試着收起神通,刺探一下單純挑撥能否奏效。
可惜根本沒法挑起,它軟綿綿地沒粘連上劍身,還不斷前行着。
靈機一動,試試聚沙成牢,連同黃沙把血蛇一起圈禁,不錯啊!血蛇囚禁於沙球裡,被牢牢囚禁,看似可行。
少頃,月西樓緊皺雙眉冷道:「誒?活見鬼…」
沾有簷前夜雨冥神道的沙粒,被血蛇吞噬,原本黃黃的沙球,現在已染上赤紅一遍,事情不止沒有解決,血蛇還比先前大上不止一圈,形象變得更加活靈活現。
血蛇以非原來面目,清楚能見到牠是一節一節的巨大血蛭,看來這就是蠱虫的真面目,一種以吸食冥神通作食糧的害蟲,怪不得昔才中箭的聖火教徒,都寧願自裁或是截肢,都不想受蠱毒之苦,現下看來,這種毒物簡直是天下武林中人的剋星。
月西樓也是無計可施,唯有左手一直旋劍,右手拿出酒壺,呷下一大口,嗯、好酒!既然打得沒完沒了,蟲子啊!咱們何不一酒泯恩仇!
呼!月西樓卯足力度,由嘴裡噴灑酒花,飛射至血蛭身上。
酒花箭雨早已被月西樓由冥神通調換成金剛通,酒成跳珠,如針似箭點點打落毒物身上,驟然乍來一聲慘耗。
蠱毒終究把持不住形態,化成一灘血水,溶入黃沙當中。
月西樓再向一剪梅吐一口酒花,一甩一抹,劍身光亮依然,上頭血漬一抹而空。
惡鬥一輪,月西樓終有閒暇騰出來去看顧茜奴。
且看背上的蛆蟲是消退了,但是囊腫仍舊,月西樓感到裡頭還有蠱毒未被除盡,要是茜奴一運起冥神通,定然又會引起毒浪。
月西樓輕道:「弟弟起來,咱們走吧…。」茜奴當然沒法回應,因她已虛弱得神昏腦眩,前路是來是去都分不清了。
但是月西樓還是小心翼翼的把她拱到身旁,慢慢把人帶到石窟裡先躲藏起來,再想除毒之法。
沿山路而去,拾級而下,月西樓想借石窟作通道,假如敵人眾多則先作躲避,又或對方已經撤退,就去找回馬兒直奔回紅樓客舍。
一便行着,月西樓看向前路,又再顧看茜奴,行速也是不快,誰說西樓公子不回眸?今日茜奴就是見他一步一回眸,明是背部的傷痛得快要死了,心頭卻又陣陣暖和。
探望三次之後,茜奴見月西樓沒再看她,心裡好生悶氣,卻因自己還在裝作暈厥,不好發作,此時西樓乍問:「弟弟,你背上怎樣?」
茜奴知道被識破,也只好乖乖回道:「先前麻麻的沒什麼感覺,現在痛得想死。」
月西樓聽後眉宇一緊,淚珠湧上眼眶,低聲安慰道:「弟弟別怕,哥哥必定救你。」
茜奴傷患原本痛得撕心入肺,心裡還想向西樓再撒多一下嬌,但見到他竟為自己哭出淚來,心頭又生不忍,這個哥哥生性多愁,要再為他多添一道憂傷,也實教人下不了手。
茜奴勉強撐住傷痛,強笑道:「我當然信賴西樓哥哥,咱們一定逢凶化吉的。」
月西樓道:「弟弟,你這傷並不是普通箭患,傷口裡頭現在滿布蠱毒,所以你千萬不要運用神通,否則這毒會惡化得越來越烈……」拭去淚珠,再望了一望茜奴,似是言有未盡,卻又硬生生停住。
茜奴眼尖,看出月西樓有異,探問的道:「西樓哥哥,你是有話都說出來吧……我這境況,心裡早已有了個底。」
時值正午,頭上毒日,腳下黃沙,兩人互相扶持,好不容易才進到石窟裡。
月西樓被茜奴一問,也是沉默了很久,待到入窟時,才忽然說道:「你……就不要再運神通來弄出男嗓吧,就是些微,也足令蠱毒惡化……。」
茜奴一凜,先有歉疚,再是狐疑,最後整個心裡跼蹐不安,心思遲迴,想到西樓哥哥怕且早就識穿,衹是他為人憋厚,興許不想小妹多作辯解,留下一個不盡不實的存疑,現下戳破也是無奈之舉?
心念至此,茜奴噘嘴笑道:「西樓哥哥,怕是早知我是女兒家吧!」此時人兒已乖乖聽教,沒有運用功法操控着男嗓說話,然而一耳清靈之聲,尤勝銀玲。
「嗯…我……。」
瞧他一臉靦腆尷尬,她才宛然道:「首先編謊造假的是我,怎麼現在反而是哥哥不安的?嗯,這下倒好,讓咱們從新認識,哥哥意下如何呢?」
月西樓低頭不語,嘴角卻是微揚,儘管光線漸弱,但茜妹妹還是看在眼裡。
隨即滿心愉悅地笑道:「小女子:茜婢,今日見過西樓哥哥。以後不論你叫我為:丫頭也好、婢兒亦然、抑或是婢妹妹,我都聽著心悅。」說來神妙,停用功法換聲也沒一刻,背痛竟然舒緩不少。
月西樓悠然淡道:「哪…婢兒,咱們似乎可以在這裡稍事安頓。」
茜婢聞言抬頭一瞥,眼前雖然光線不足,但也仍然能夠見到石洞牆壁滿布壁畫。
實沒想到,僅是一瞥,差點要了茜婢的命。
先前本已緩和的蠱毒,就在瞧見壁畫時,倏忽劇痛叢生,痛由背門開始蔓延至心臟,有如被千蟲萬蟻噬咬的苦楚。
教茜婢整個人痛倒地上,不停翻滾打顫。
幸得月西樓及時扶起,讓茜婢盤膝打坐,經一輪閉目靜思,才稍稍定下神來,並忍住痛楚嚷道:「西樓哥哥,幫我蒙上眼睛。這壁畫裡有極樂寶鑑心法,我的冥神通也是受其牽引,為此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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