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樓天靈穴上的〖鎮魄奪魂針〗被拔出之後,眼前突然跑出了一個武藝超強的銀髮少年,而且不由分說更向他施以襲擊。
幸而西樓功力大進,同時靈覺也變得敏銳絕群,還沒交手已知不可與那少年交碰,橫下心來拔腿就開始逃跑。
本能驅使之下,凝運出的縱雲通竟然不是自創的〖夜雪踏寒梅〗,反之用上在天靈島生活時,由恩師藍宇璿所傳授的〖飛鴻覓雪步〗,就連月西樓自己也大感驚訝,自拔針之後似已補回當年被廢之功法。
儘管那作為起動力的冥神通,已是跟天靈島無關的紅樓會內力,但用起來仍是得心應手,很是神奇。
心念一轉,人已跟佟楠拉開百步之距。人沒回頭,卻能感覺到佟楠就是定定的站著,全沒動身要追的兆頭。
可突地一道凛冽寒風從上而來,卷得月西樓髮絲亂舞,“也,來得太快了吧!”不容細想,他卯足勁道踏破城閣的地板,縱身往下層遁走。
只是佟楠出手既快且狠,橫手挪移一撕,整層城閣的一大片土木裝潢都被他硬生生扯成破碎,扔出城樓以外,威力之巨已非凡人所及。
月西樓混在雜物當中,使運一剪梅把迎面而來的沙泥木石悉數擋開,展開腳步踏過與他同時跌下的破碎瓦礫借力。
要是從下往上望向,月西樓飄蕩於半空,驟然昇沉欲墜卻未見有失,時而攀升時而飄降,旋舞於半空塵裡,人卻已漸漸隨勢着地。
在他頭上紛紛碎落的種種塵物,都被他手上一剪梅的劍刃罡氣打往四面八方,無一能染指他身上的任何。
就是任誰看去,此際的月西樓也是漫天紛亂不沾塵,一派飛仙降世之氣道,舉手投足遍遍風流爾雅。
樓上遠處,站在上層的佟楠樂道:「好得很,西樓哥哥越是優秀,為弟的殺起來,才倍感愉悅!」
佟楠說來就來,出手全沒節制,手上使着〖潛麟血影爪〗,腳下卻已踏空而來,明是并無借力之物,卻能憑空踏降,此道縱雲通是為〖易水生波〗的其中一道法門〖血洄漂杵〗。
遠看讓人誤以為上身赤膊的他是踏風而來,可細瞧之下,方能看見他身邊常有難察之霧氣,呈淡紅飄飛圍繞其身。
這也就解釋到為何佟楠總能夠隔空襲物,看來全是這層淡淡的血霧在從中作怪。
這時的月西樓也真眼力非凡,單看佟楠手邊一動,人已奮身外躍,絲毫沒有丁點猶豫。
腳稍離地,已聽到轟然巨響擊落瓦磚所鋪設的路面之上。
且看,佟楠單是這一擊的風尾,其勁道竟已能把西樓拋出數丈有餘。
月西樓堪能觸地時往前一望,塵埃散退然後抬頭,舉目所見的就是地面平白出現了四道深刻刮痕,目測痕跡之深少說也有三尺或再多少許,威力恐怖至極。
佟楠將手放到眉頭上去,一臉遺憾地虛笑道:「哎呀!還是打偏了嗎?也真久沒遇見這麼能跑的羔羊,西樓哥哥呀!你再放慢一些好嘛?」話鋒一轉,一道蠻拳已直搗月西樓去。
附近的較小的樹木已被他衝前的勁道壓歪,更別說兩旁的青草兒們,它們都已被佟楠跑過時的風壓割開兩斷了。
在月西樓眼中,佟楠這一拳簡直就是從百步之外直卷而來的一道颶風。
佟楠以完美的動作平衡身姿,左拳護於頜下。然後,向右擰身,左拳向前橫勾而出,風勁往外爆發的同時,右手收護頜下。平勾出去的拳頭,發力以上身為縱軸。
就似扣在弦上的箭一下放手,所蓄勢的力量,在最短最到位的時間直衝向月西樓正面,微微由上而下掃蕩而來。
“衹能硬接了。” 思路一轉,心思也篤定了。月西樓輕身躍起,交臂於胸前往上一點的位置,死死地護住頭顱和眼,但視線卻一直沒有移轉,死死盯著佟楠的來勢。
洶湧澎湃的風勁越卷越烈,月西樓一直被推後,已被逼到貼緊城閣砥柱,也即是支撐整幢城樓底層的一百七十二根頂樑柱的其中之一,頂着這幢樓高八層巍峨輝煌的月牙城主城,又名為守月閣的主城樓閣的其中一柱。
月西樓感到身體快要陷進柱裡,而佟楠的距離也是越發迫近,乍看也就十步之距,再過一下佟楠的鐵拳就要印到他身上。
於佟楠微揚的嘴角可看出,他是有十足把握,一拳,就足以捕獵到他所相中的羔羊:月西樓。
砰 砰 砰 砰 砰
突然,連續不斷數十聲炮響,可佟楠似早有預警一般,竟能以比炮聲更快一步的勢頭擰動上身轉向,再以威力相當的連環颶風揮拳回應炮火,每一道打中〖潛麟血影手〗的槍彈都發出沈重的“咚咚”聲後反彈開去,可就是無對佟楠做成傷害。
勾拳上的旋風,急速偏離,沒再衝著月西樓去,勁道一失,人也立時跌倒地下,喉嚨一甜,大口鮮血染落紅衣之上。
月西樓半昏欲厥,生死未卜。
佟楠暴喝:「生平最痛恨人用陰的暗算偷襲我,苗娘!你以為吐火羅人的火器就可以奈何於我?」話是如是說,然而他的身姿卻漸漸被槍炮逼離月西樓,而且越退越遠。
一道熟悉的女聲疾呼全軍:「不要停火,一排退下更換火藥,二排跟上前排開火,動作不要急速,要以準確為要,三排也帶上火器預備填補一排位置,全隊緩速跟進,別讓他拉開距離。對手是“傑”,所以要想像成為殺不死的野獸來打,慢下手腳就是咱們這邊的死期來着!」
「諾!」全軍一心,同時回應了少主的指揮,就是要齊心迫退,令人聞風喪膽的“傑”,災獸“佟楠”。
在相對於城樓對面,佔據着稍高上坂道上,指揮着數十人的火器小隊,牽制着佟楠行動的,正是剛在外面擊退瘋病者們後,見到佟楠破壞城樓而急趕回守月閣救援的月牙城少主:賀拔月牙。
正當此炮火連天之際,有一支別動隊,已從地上拉了月西樓到守月閣的大殿裡去。
劉止興道:「西樓公子,醒醒呀…」月西樓眼神跟不上,眼皮底下的眼珠子不停顫動。可他仍有晃動手腕回應過去,以示自己并未知覺全失。
旁邊的扎德勒一手把月西樓抱起,並痛嚷道:「小姪啊,老子還在,絕不許你先我一步去見善神。」
而混在扎德勒幾個波斯族手下中的拓跋蘅蕪則不屑一顧地說道:「兄長啊!摃上這垃圾就快跑吧,外面還槍林彈雨快走為妙。」
巨漢扎德勒“㗅”了一聲,怒目瞪視了他們兄弟二人,惟現在不是時候,且先不跟他們計較,抱起月西樓就跑起來,還道:「快跟過來,咱們從另一邊逃出城樓。」
手下們同時齊聲和應,劉與拓跋二人也有適時跟上。
而此時的月西樓半昏半醒,不似有生命危險,但卻有些許異樣的記憶,如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裡閃爍展現。
在記憶中,月西樓見到一個口腫鼻青的孩童走來,正向一座草蘆門外向着某人伸冤道:「老頭子,為什麼姓“莫”那群小鬼們,總是要欺負我,特別是那個莫問晴,最小是她,最凶也是她。」
月西樓心頭一緊,眼前此地不正是住在天靈島時,藍宇璿師傅用來隱居的嗎?那孩童說話語氣像極兒時的雁回時……但,他卻不是師兄,那孩子分明就是月西樓自己,是年幼時的他。
果不其然,在草蘆裡行出來搭話的就是恩師藍宇璿:「你叫誰老頭子啊!沒大沒小的臭小鬼頭,哼,要跟你講幾次,要叫我藍老師。真欸,你說那幫孩子是吧?他們不過是見你良善,才對你鬧着玩罷,是男子漢就別放在心上去,小鬼頭……。」
看着兩人互動,月西樓就似旁觀者一樣,但他很清楚,這些對話都是他們師徒間真有發生過的對答。
那孩子又開始向藍宇璿發着牢騷,咕噥悶道:「欸……我什麼時候才能像師弟一樣,一個人就可以打倒巨熊,又或是白額虎也好,要是我能做到,那幫姓“莫”的野孩子,定然不敢再惹我了。」
忙著打理盆景的藍宇璿,背對着那孩童說道:「豎子,習武練劍又豈是為了這等雜事?」
瞧見藍宇璿一副愛理不理的步調,孩童頓生悶氣:「哪…老…老師啊!我真搞不懂了,就是似你一樣練得一身本事,最後竟然隱居在這天靈島裡。難得武藝了得不是應該名揚天下、威震四海嗎?」
藍宇璿卻被逗趣了,轉身笑道:「哈哈哈哈哈,等你們能接為師三劍之日,我就讓你們出島闖蕩揚名立萬。現在為時尚早,你就再專心習武,機緣自會到來的……“回時”。」
……回…回時?師傅他是叫錯我嗎?不,這是回憶,要是出錯也不是師傅出了問題……出錯的是我的記憶啊!
分别的時候,藍宇璿回頭微笑,道:「回時,練完劍之後再到一下湖心亭,我在那裡等你,有個東西必須給你。」
藍宇璿言盡於此,他看向一直在旁觀看著過去記憶的月西樓。他的視線彷彿在問,“那麼你會怎麼做?”
師徒間此番別有意味的對視,其背後似隱含着萬語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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