衹是月西樓的劍勢尚未老去,破陣子的最後一句:可憐白髮生。
直抵扎德勒頭頂的天靈穴前,角度之精妙可說近乎頂顛。
扎德勒心想:“ 這小子着實了得,明是仍在昏睡之中,劍勢卻依然環環相扣,可惜你今日遇着老子,任你再強都要敗下陣來。”
波斯巨漢 扎德勒試圖以硬功取勝,就是強用頭顱骨硬接這一劍招,再以一雙斷棍砸死月西樓。
正在兩人旗鼓相當,招式鬥得正酣,再下一瞬就要決出勝負之先。卻有一閃人影竄到扎德勒身旁,“ 砰”的一聲,巨大的身體竟被踹飛一旁,動作之快連旁邊扎德勒的手下門也來不及喊叫提醒。再來一揮刀背抵消了一剪梅的來勢,不過一擋一撥流暢自如。惟月西樓也是快疾,劍招被抽竟仍能趁勢贈上一蹬,打到這個莫名閃出來阻擋的人其肩膀之上。
不料是此人竟不用特別運勁,身體已自行反震開月西樓的踢腿。
月西樓有如斷線紙鳶飄飛而去,快要撞倒旁邊觀戰的人群前,眼見人群都來不及反應,衹有硬生生被撞倒的份兒。反倒是昏睡中的月西樓,居然是惟一能反應過來的人。一下斜身使用一剪梅劃到地上作為支撐,以此為軸心在原地自旋多圈,細看地面,都快鑽出三分深的小洞來了,勁道才告漸漸消退。
順勢雙腿觸地的月西樓,又覆擺出眾人來時見到他那單膝跪地的姿勢,就像什麼事也沒有發過生似地繼續昏睡。
夢境裡的雁回時道:「師弟,看來咱們今日是逃不掉的了。」
聽到此話月西樓眼角忍耐不住滑出淚來,這個時候才發現身處場景已換成中原一地。
師兄弟二人,正在面對人生中第一個,無論如何都沒法戰勝的對手,蒼武流的劍痴,武林無人不知的當世劍豪:長孫亂世。
月西樓心想:“ 終究要來,還是逃不出去……。”
他很清楚之後要發生的事,也很明白為什麼會惹上這個長孫亂世,衹是一切來得太快,沒想到夢境也要再度回憶起,跟雁回時各散東西的那一天所發生的一幕。
雁回時首先說道:「西樓,這老邪魔由我來擋住,你能走多遠就是多遠,他日咱們在天靈島再見吧…。」
月西樓沒有理會雁回時的話,人已搶先攻向長孫亂世,然而這些全都是假象。
因為當見到長孫亂世一刻,月西樓經已醒悟,無論夢裡夢外,衹要長孫亂世一劍在手,兄弟二人根本沒有抵抗餘地。
更何況長孫亂世此時手持的,正是他那天下聞名的配劍:佳人。
佳人劍,劍長五尺有餘,劍體巨如等身,常人根本無法揮動,但在長孫亂世手上,宛如美人伴舞。一人一劍搭配成一副絕美的畫卷,世上竟能有如此和諧,如此完美的人劍相交和合,當世之下,恐怕衹有:亂世佳人。
那時草坪地上連一點微風都沒有,就似颱風前來之先,所有氣流都被捲走的情景。面對混身傷痕還爭先恐後攻來的師兄弟二人,長孫亂世咧嘴而道:「很好,你們都合格了,一同成為蒼武流的走狗吧!」
亂世配佳人,明是無風,劍氣卻暴烈捲起急寒刺骨生痛,耳畔還響去雷擊前的磨擦聲音,弄得師兄弟二人耳鳴欲倒。
「叱咄!」
月西樓與雁回時,師兄弟二人同時在兩個方向衝往暴風中心,正是長孫亂世的劍圍。
月西樓陡地躍起打算攻入風眼,雁回時也配合攻勢想要纏住長孫亂世,好使月西樓成功得手。
可到未到長孫亂世跟前時,無數劍風突驟然遏止,換來的是一道有如天雷的長長劍氣,首當其衝的月西樓根本無處可逃,衹能硬生生收劍來擋,惟是天底之下能擋亂世佳人一劍的兵器,數起來也沒有多少,月西樓手上的尋常劍刃,更是一碰而截。
雁回時暴跳於前,更以一剪梅護着月西樓,當兩人落到地時,雁回時已半身都有被劍削過的傷勢,可說是鮮血淋漓。
長孫亂世一下旋身,正眼看著二人,撫劍而笑:「受我佳人一抱,你們都衹是倒下一人,看來你們運數不差。吁吁……越看你們越是合適,怎樣?還要硬氣再試,我怕就算留手你們也吃不消,隨我走吧,任務完了自然還你們自由。」
滿身鮮血的雁回時把一剪梅放到月西樓身旁,之後月西樓就昏倒了,當時明明有聽到雁回時說著些什麼的,可是不論夢境還是記憶,去到這裡都是哩哩羅羅的雜音。
到要醒來之時,人已在紅樓會的分堂裡面,武功也被廢去,要不是拜入紅樓會門下,再花三年重新修練,也沒法出門去找回師兄:雁回時。
但,他還在人世嗎?怎麼好像有關雁回時的事,都似變得零零碎碎,就似世上從沒存在此人,連點點滴滴的生活痕跡都被抹殺掉的。要不今次中了迷藥,也沒有這個夢回的機會,把事情倒頭細想一次,然而怎麼還是想不起師兄容貌?
*****
【月牙城】
「呀!」
咻咻咻咻咻……月西樓從夢境中再次醒來,急促的呼吸告訴着他還未死去,閻王還肯收去其命,他還有機會找回自己惟一的至親,他師兄:雁回時。
「西樓公子,你醒來了嗎?」
眼前一個黃衣小婢,身穿的是漢服。
在上等黃花梨六柱床上坐起身子來的月西樓,明顯因為藥力剛過,整個人頭痛欲裂搖一搖頭,才能够勉強發問:「小姐,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小婢聽見月西樓稱呼她為小姐,就抿嘴笑道:「小婢:黃花,是少主命來照顧公子的,而這裡就是西域名城-月牙城。」
「月牙城?」
未予理會還在懵董之中,對一切仍是未知始末的月西樓,黃花拍一拍手,以胡語嚷道:「命人通傳少主,公子醒了!再找些人來,好為公子打點一下,之後隨即沐浴更衣。」
「黃花小姐,這是什麼意思?我的劍呢?」
黃花轉過頭來,看向月西樓并笑道:「西樓公子放心,見到我家少主,你自然知道所有事,現在請先沐浴更衣。話說在頭,請不要做任何為難小婢們的事,否則你眼見的所有侍女,將會無一活命。」最後幾句說話話風一轉,連眼神都變得冷漠無情,月西樓知道這絕不是空話。
語音方落,進到房間裡伺候月西樓的侍女足有十數人兒,全都青春少艾,要是自己一個不合作,她們將會人頭落地?
想到這裡,在婢女黃花口裡提及的月牙城少主,人還未見到,已令月西樓討厭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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