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着獨孤瑆晨的手,并讓手碰到披風底裡一處內襟,那裡有一小片與其他部分不一樣的毛皮。
兩人對上一眼,佟楠更是點了下頭,而伊人則報以一笑示已領會其中。
獨孤瑆晨果然是聰慧心明,不用作聲已猜到毛皮下有佟楠預先藏下的密信。
「回府看後,記謹焚之。」
「斗兒,明白。」
他們兩小口都非常明白,相國要送獨孤瑆晨入宮的想法,幾近是篤定的了。且看近日相國府裡出入頻繁的內命府使,入宮的時機看也不過衹差一個黃道吉日罷了。所以柊楠要是決定有所行動,就絕對宜快不宜慢,遲則猶恐不及。
翌日,寅時三刻,小隊人馬帶同隻身出逃的獨孤瑆晨,一夥人到了城郊一處與佟楠會合。再仔細一看,受僱前來護衛的鏢人,人數雖衹精簡的六人,卻看出都是挑選過的高手,絕不是臨時湊數的嘍囉。
「斗兒,來時可有凶險?」
「全靠楠哥哥的細心安排,咱們一路平安。」
立時,他們一行八人,紛紛以佟楠為中心圍攏過去,隨又席地攤開一張較大地圖,以微弱的火摺子照明,指頭點着京城城道:「這裡近鳳屏、東河較近,但西、北兩路都有多道關卡,重重攔截逃去不易;若是南下投奔南輋,沿途足有七十八里,且見路遙多關,以咱們的腳程定會碰上使用官道的追兵……。」
接着,佟楠指頭稍稍下滑,眾人目光跟隨下移:「總括來說,陸路險難處處,唯有水路仍有可乘之機。最有可能成功逃脫的水道有兩條,一是由《臨浦》登船走溍水,另一道則由《澎洲》登船走永水,兩道均可直通郢南。兩邊我也打點了船家,你們四人分路前去,到了郢南咱們再會合,都聽懂了吧!」
四人?獨孤瑆晨聽得一頭霧水,正想問明白時,卻被佟楠使了個眼色打住。
待到四名鏢人出發後,剩下他們四人卻向着西南行走。
獨孤瑆晨悄聲問道:「楠哥哥,你不是說西南方向路遠不好走的嗎?」
「要是行山路的確,但咱們是堂而皇之的去走官家皇道,這則另作別論。」
說罷,臉帶笑意的佟楠亮出多套通關文牒,原來出城的對策他出已定妥,現在衹差如何付諸實行。
兵分多路,無非為了平安護着深愛的獨孤瑆晨,和計劃着遠走高飛後如何安穩生活下去。
在驚險皆有之下,佟楠終帶着獨孤瑆晨總算逃到郢南,可六名鏢人有死有失,全都沒法同路再走,惟剩一對小情人獨顧前路。
兩人走到又累又餓,巧見稍微破舊的一戶人家,佟楠說道︰「我先去那處打個招呼,看看裡頭的人家,能否給予一口糧草。」可伊人不允獨處,拉着衣袖一同前去拜訪。
然後倆人挽手前去,然而當時正值隆冬,晚上也是特別的冷。
冷冽寒冬帶雪,倆臂雙挽依偎。似有言不可喻的溫暖沁進心窩,教他們更是生出勇氣前行,哪怕縱然前路依舊困難重重,吉凶難料。
「年輕人,外面雪雨交加,你們還繞山趕路?」他們還未開口,老舊石屋裡剛巧有一農戶開門,當瞧見二人一身顫抖的可憐相,沒說什麼就迎接他們入屋。
話說,因為先前出了一次意外,現在佟楠已叮嚀獨孤瑆晨不許隨便張聲,還以圍巾蒙頭蓋臉,生怕她的音容美貌再惹起外人歹心。
佟楠問道:「老人家,你這裡住有多少口人?」
老農民回道:「啊!不多,就我與兒子二人。」
說話時佟楠卻留意到牆角處,供奉了一座簡陋的木製靈位。
留意到他的目光所向,老農接道:「事關年前的戰亂,老伴早已不在人世……。」老農語氣有些淡然,看來妻房離世也是有些時日。
但再細心一瞧,不難看到老農眼角忽生濕潤,神情真切不似作假。
「這樣啊……抱歉了老莊稼。欸、實不相瞞,我妻房身染痲疾,實在不便打擾你家。要不可否行個方便,給予好些乾糧清水,好讓咱倆繼續趕路呢?」
不是佟楠相信不了老農,而是想到自身還在逃難之中,恐怕牽連無辜。而獨孤瑆晨聽到“痲病”一詞,也很機靈的躡手躡腳,並躲到她的楠哥哥身後不讓人視之。
老農聽後,先有一悚,轉然卻已換上憂慮重重的神色說道:「照料痲疾當要謹慎……。但外頭天氣惡劣,你怎一邊照料妻房一邊連夜趕路?年青人,休怪老頭多嘴,不如我打點一下屋旁的小茅房,待你們避過風雪後才趕路吧。」
「這樣啊...」確實誠如老人家所言,外面的天氣看起來衹會越演越劣,路不好走的。
明明想要老農家知難而退,可他的提議卻又相當合理,難作推辭,這回反讓自己迷茫起來。
瞧見佟楠這麼嘟囔著,獨孤瑆晨也偷偷笑了,雖想要繃緊表情,但嘴角不爭氣的違背了她的意志……。
突然,外面傳來了人聲:「可能是我兒子回來了……。」佟楠也跟了老人家出外瞅瞅,怕是突發有事生變,也好及時作出反應。
「二牛啊!」可說怕什麼來什麼。兩人剛一出門外,就見不遠處,正有五、六名衣衫襤褸的兵卒押着一個臉腫鼻青腳步不穩的青年過來。而老人家一瞧見,就喚着兒子名字跑向。
走在前頭的兵丁不管三七廿十一,大腳一踹,老人家被踢摔至人仰馬翻,望而生痛。
佟楠想衝上去與兵丁理論,卻回頭顧了一眼房子的破木門,“不好,我後頭還有斗兒,萬般衝動不得。”當他如此想到,惟有握拳忍耐,再看下去。
可佟楠很快就後悔了,沒想到自己竟下了這一着壞透的棋。
「好大膽的老頭兒,真敢衝過來襲擊官老爺們!」
居然是這樣的嗎?不知廉恥的兵卒們踹摔老人後,竟還把事情反過來說!這等不講道理的狀況,佟楠也是首次見聞,頓時衹管目定口呆不知應對。
可老頭兒被踹摔的那一下,威力也真不小,除了摔到,老頭還當場吐了一大灘血,也不知是摔壞了牙還是被踢出其他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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