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盤城】
風吹塵土,步止無痕,眼前千里全都是赤土沙海寸步難行,西域就是這樣的荒蕪之地。
玉門關外為人所熟悉的全然盡是一片化外之地,流落於此的不是天涯淪落人,就是十惡不赦的馬賊、強盜。還有的就是為了生活糊口提起單刀上路的一群鏢人。
說白了就是三類人,獵物、獵食者和守門犬。
三類人仕互利共生,這就是西域荒外的境況。放眼邊荒此地早已沒有本地人,有的也只是流落異地,避走他鄉,不知不覺落地生根的異鄉客。
而這裡最有影響力的異鄉客,就是賀拔濁牙,人稱牙爺,又或是賀拔老爹,還有一個道上的朋友給的別號___廣目天。
西風、古道 、瘦馬,今日天時、地理、人事俱備。一雙瘦馬越過被狂風刮起的沙礫,依然忍住風沙刺肉之痛苦苦前行,策騎之人懷揣鐵尺、繩索加上腰後掛了表明身份的腰牌,任誰都會先入為主地覺得他們是馬快。然而從披風下的墨綠色官服可知,他們其實是驍騎營的御前侍衛。
為何?御前待衛理應身在宮廷護衛皇室,千里迢迢來到西域邊陲,走到地方土豪廣目天的地盤來,到底所為何事?
兩人下馬,先給薦書,再於下房待了三日通傳,吃下了連翻下馬威,今日才得以見到這個關外劣紳:廣目天__賀拔濁牙。
貌似書生身材較高,皮膚白晢的中年侍衛,本名:劉止興,在綠林好漢當中也有名號,名謂“玉面榜眼”,言談清雅,一派儒俠風流。
劉止興手背擋了一下快要按耐不住,因為待遇不周而想發飆的同僚,並不疾不徐的向主人家道:「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無自辱焉。”先生何不聽聽聖賢教誨,免得他日後悔莫及!」
賀拔濁牙咧嘴望向他們,隨又收起笑容才道:「是論語、誒…」,呷下一口慕薩萊思再低吟似的說:「可惜咱們胡商讀的是《阿維斯塔》,拜的是善神“阿胡拉·馬茲達”,而且你們的皇帝老子,在我門外也不過是眾客之一,居然隨便一句,就向咱們伸手要人?」
濁牙看向左右兩旁彪悍的護衛,接以胡語笑道:「是不是吃米飯長大的人,腦袋裡都是長滿野草? 嘿嘿嘿嘿……」
「呸、既然信仰是聖火教,憑什麼自居廣目天?」,劉止興的同僚終於按耐不住脫口譏諷牙爺,逞一時口舌之快。
賀拔的門客們聽到譏諷,每個都作出預備,劉止興被劍拔弩張的局面迫得面容繃緊,唯獨濁牙從容的道:「黑炭臉,你叫…嗯…」,食指輕掃一下眉梢再曰:「拓跋蘅蕪,祖籍洛陽?不、你祖輩三代之前才轉籍洛陽。你家中排行第二,早年兄長戰死,所以你才得以躍升驍騎營,以表率你一族三代驍勇,還有、喔,上月下旬你為了某個花姑娘跟人起爭執…」
「哈哈哈、廣目天之名,果然不假,止興代兄弟失言陪罪,這樣吧!一個首級來換閣下手上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活命。另外,再送牙爺今後一個平安,未知意下如何?」,玉面榜眼也非浪得虛名,一下談笑之間,把握時機跟濁牙討價還價,且看案前聽者先是聽到“首級”似乎無動於衷,只是當後來說到“平安”二字,立時面色有異,雖只一瞬,止興卻已看在眼裡,暗下有了個底,惡鮫雖大還是逃不了餌香,他要上釣了。
「平安嘛……好!榜眼爽快,牙某也不多辯,三日,兩件事你們都辦妥的話,人自然可得安好回家,且是毛髮不缺。」,協議達成了,只是幹活現在才是剛剛開始。
皇家一口白米從來也不會白給,剛才做完跑腿和說客,現在轉身就已變成屠夫,這一口白米可謂價值連城,手底要為主子幹多少齷齪的活,才能讓家人吃上一口安樂茶飯,沒相干殺豬是一刀,殺人也是一刀,咱們這種小人物可以殺一兩個大人物,怎樣算來也是賺翻了。
古道、西風、瘦馬……
生為利器,當為主人磨刀解牛,沒什麼大不了,再說古賢有曰:「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止於此行,無本萬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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